第16章 黛菈
呲啦——
火星閃過，好似隨時都有可能熄滅的磷火在風中微微搖曳。
小心翼翼地護著火苗，
湊近，
淡淡的煙草氣息在空氣中瀰漫，細長的女士捲煙前端已被點燃。
隨手甩了甩，讓搖搖欲墜的火苗化作一縷青煙，
旋轉著，已經耗盡了最後一絲餘熱的火柴，無力跌落在了表面潮濕的石板路面之上。
黛菈身體斜靠在酒館門口，雙眼沒有焦距地望著身前街道上匆匆而過的人流，神情疲憊。
獨自打理一家酒館，對於任何人而言，都不會是一件易事。
即使已經從父親手中接下「紅玫瑰酒館」有接近十年的時間了，她依然無法徹底適應這種晝夜顛倒的紊亂作息。
自第一次站在前台時起，她就再沒睡過一次好覺了。
黛菈也已經習慣了，
酒精與尼古丁對於神經的麻痹，再加上清晨的冷風，是她恢復精神的關鍵。
她知道，如此混亂的作息、高強度的工作，讓自己的身體在逐漸變得虛弱。
但是，要想在這個世界上活下來，又有誰不用拚命呢？
哦，或許紅土大陸上那些帶著玻璃頭罩的傢伙不用。
黛菈叼著細煙的嘴角咧了咧，顯出幾分嘲諷。
樂觀點想，至少自己的處境要比小鎮上那些早出晚歸的漁夫們好。
畢竟她不用擔心大海上多變的氣候，也不用對船底遊盪的海王類陰影提心弔膽，更不用因為漁獲的減少而挨餓。
「唉……」
想到這，黛菈不由無聲地嘆了口氣。
視線掃向身側，位於酒館門口旁的小立牌。
也不知道鎮上的人是怎麼想的，寧可出海去當有一頓沒一頓的漁夫，也不願意來自己的酒館工作。
或許薪資確實不算高，但她這裡可提供全額的食宿，至少不用為明天吃什麼而發愁。
越想越氣，
將不知何時已經只剩下一個煙頭的香煙狠狠扔到地上，用小皮靴踩著碾了兩下，
黛菈身子一轉，便推門進了酒館。
……
光線昏暗、柔和的酒館中，一抹赤紅如火焰般艷麗的身影，正在吧台上忙碌著。
黛菈仔細地整理著酒櫃，將平日里銷量高的酒類擺到前面方便拿取的位置，到時候忙起來也為自己省點力氣。
「嘎吱，嘎吱。」
老舊的樓梯發出噪耳的滯澀聲響，將她的注意力吸引到身側的樓梯口。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下樓的應該是今天早上剛來的那張生面孔。
畢竟最近這段時間裡，對方是唯一入住的客人了。
黛菈對於對方的印象非常深刻。
雖說看起來有些營養不良的樣子，但那一身甚至比自己還要白皙、細膩的皮膚，就像是哪裡流落過來的貴族一樣，鎮上那些整日風吹日晒的糙漢們可沒這樣的。
作為酒館老闆，見識還算廣泛的她，僅是一眼，便捕捉到了對方身上，那種好似遊離於世界之外的特殊氣質。
「長得倒是挺帥的，就是有點沒勁。」
黛菈撇了撇嘴。
……
諾嵐左手摸著肚子，右手扶著牆，一步一步緩緩走下了樓梯。
實際情況與自己預料的產生了一點差錯。
他是真的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麼能睡。
明明只是想著打個盹，睡個回籠覺。
沒想到一覺醒來，太陽都升到頭頂正中的位置了。
明明昨天晚上睡得還不錯啊，難道是自己還在長身體？
他心中顯得有些疑惑。
如果真是還在長身體的話，倒也挺不錯的。
畢竟自己眼下一米八出頭的身高，好像還行，但放在海賊王世界身高動則兩米、三米的怪物堆裡面，實在不夠看。
「那就多吃點吧。」
諾嵐揉了揉已經餓得咕咕叫的肚子，心中想道。
剛下樓梯，
感官敏銳的他便感受到了身側從前台處傳來的視線。
「早……中午好。」
伸手向對方打了個招呼，諾嵐顯得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中午好。」黛菈點了點頭，認真整理著酒櫃。
「請問，有吃的嗎？」諾嵐看著對方忙碌的身影，試探性地問道。
作為一名能坐就不站，能走就不跑的懶癌患者，如果酒館內就能提供食物的話，他也懶得再去外面找餐館了。
聞言，黛菈手上動作一停，
視線緩緩上移，目光停留在對方的臉上。
……
二十分鐘后，
諾嵐坐在酒館中央的位子上，手上握著刀叉餐具，狼吞虎咽著。
一碗熱騰騰的鮮奶蘑菇湯、一大塊香噴噴的全麥白麵包、一盤煎得表面酥脆微微泛黃的火腿片。
菜式並不算豐富，卻做得極為鮮美，讓人停不下嘴。
「這麼說來，你是坐著海軍的軍艦回來的？」
黛菈身子靠在吧台上，手上夾著根細煙，有一搭沒一搭地問道。
「對。」
諾嵐將手中沾著蘑菇湯的麵包塞進嘴裡，香甜的奶味與蘑菇的清香，以柔軟蓬鬆、接近融化的麵包為載體，巧妙地結合在了一起，充斥整個口腔。
呲呲冒油的煎火腿僅是稍一咀嚼，便化作了噴香咸鮮的肉質顆粒，點燃味蕾，勾起最原始的食慾本能。
「最近這兩年的海賊確實是越來越多了，你也挺倒霉的，正好遇上了這麼伙人。」
「至少活下來了。」
「這麼說也是。」
黛菈微微頷首，朱唇輕張，吐出一道淡白煙圈。
「以後什麼打算，找船回家嗎？」
「回不去了。」
諾嵐嘴裡塞得鼓鼓的，也不抬頭，就這麼回聲道。
並沒有透露給對方太多的信息，在他口中，其只是個因為倒霉遇上海賊而淪落此地的普通旅人。
對此，黛菈也並沒有深究。
畢竟這個混亂的時代，因為海賊而流離失所的人，實在是多的數不過來。
諾嵐口中的遭遇，是在正常不過了。
「呵，這裡偏僻的連海賊路過都不會看上一眼，可沒什麼好獃的。」
黛菈輕笑一聲，視線望向窗外逐漸冷清的街道。
「我倒覺得挺好，安全、悠閑，只是還沒找到工作，安定不下來。」
「要不要來我酒館里做幾天，正好缺個端盤子的。」
「好啊。」
「啊？」
過於果斷的回答，讓原本只是試探性隨便問問的黛菈不由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