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次

「轟！！！」

震耳欲聾的爆鳴聲，將諾嵐從沉睡中驚醒。

船體劇烈搖晃著，彷彿隨時都有可能解體一般，簌簌的灰塵在空氣中飛盪。

剛剛睡醒的他一臉懵圈，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

船艙外，金屬碰撞的「叮噹」聲響，交錯著怒吼聲、痛呼聲，接連不斷地響起。

「這是……內訌了？」諾嵐下意識猜測道。「還是說海軍來了？」

不由的，他心中一喜。

正身處絕境，位於死亡邊緣的他，內心最為期盼的便是這種突發事件了。

如果是海軍來了，自然不必多說。

在諾嵐看來，不管是在哪裡，對於鬆散無序的海盜來說，受過正規訓練、有著相應制式武器的海軍，無疑是降維打擊。

而作為海盜俘虜的自己，即使解釋不清來歷，沒有身份證明，至少在海軍手裡不會有生命危險。

以後的事，也可以在了解所處世界的具體背景之後，再慢慢研究。

這是最好的情況。

壞一點，如果是他們自己發生了內訌，或者遇到了其他海盜的話。

對於諾嵐來說倒也算是件好消息。

他視線望向前方，

只是睡了一覺，自門縫中滲進船艙的陽光，便從他剛來到這裡時的燦爛刺目，變成了如今的慵懶昏黃。

此時的時間已經來到了傍晚。

依照諾嵐之前聽到的對話，正常情況下，自己這個時候應該已經被海盜沉到海底里去了。

但此刻的他卻依舊能穩穩噹噹地坐在這裡。

顯然，船艙外發生的突變，為他延續了生命，哪怕只是多了那麼幾分鐘、幾小時。

砰——

伴隨著一道耀眼火光閃爍而過，刺耳槍響自門外響起。

灰黑色的鉛彈飛速旋轉著，在木門上留下了一個向內裂散的空洞。

破碎的木屑宛如煙花般在槍火中綻放。

「呼！」

子彈劃過的尖銳呼嘯聲於諾嵐耳邊響起，

耳畔發縷輕輕拂動著。

諾嵐的身子驟然僵硬了起來，

幾秒鐘之後，才一臉慶幸地喘了口氣。

只是一眨眼間，他竟然就又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

「穿越者」這個身份，放在平平無奇，連金手指也沒有的自己身上，是相當沉重的負擔。

「等等……金手指？」

忽地，像是想起了什麼。

諾嵐不由精神一振。

自船艙外傳來的巨大動靜，讓剛剛睡醒的他差點忘了。

自己似乎……真的擁有著一個疑似金手指的事物。

諾嵐集中意念，屏息凝神，雙眼望向前方虛空。

一串顏色極淡的數字，隨之浮現在空氣當中。

【00:05:11】

【00:05:10】

【……】

「還有五分鐘嗎？」諾嵐呢喃著。

他不清楚這倒計時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但不管怎樣，即使倒計時結束，就是他迎來死亡的時刻，

此刻自己所能做的，便也只是安安靜靜坐在這裡耐心等待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門外的呼喊聲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慌的寂靜。

唯有潮水依舊源源不斷地拍打在船板上。

這不合常理。

諾嵐悄悄咽了口唾沫。

陰冷潮濕的空氣中，依稀還能聞到刺鼻的火藥燃燒氣味。

晦暗逼仄的船艙內，銹跡斑駁的金屬吊燈「嘎吱嘎吱」地搖動著，向周圍拋下蒼白色的微弱燈光。

氣氛陡然變得詭異了起來。

「啪嗒……啪嗒……」

突兀的，有怪異的腳步聲自門外響起，緩慢、沉重，彷彿在拖動著某物。

諾嵐內心驟然一緊，神情凝固。

寂靜的環境，讓他的聽力好似都變得敏感了一些。

他甚至能隱約聽到，那伴隨著腳步聲響起的，金屬物體與地板發生的細微摩擦聲，以及某種粘稠液體滴落在船板上的聲響。

腳步聲愈發靠近，

船艙木門上由於鉛彈穿透而產生的空洞，也逐漸被門後事物的陰影所覆蓋、籠罩。

汗毛倒立，彷彿連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諾嵐屏住呼吸，身體一動也不敢動。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極度緊張的情緒而產生的錯覺，

隱隱的，他感受到一股冰冷的無形氣息，正緩緩從門外滲入船艙內。

就像是某種殺人如麻的猙獰怪物，正對著他張牙舞爪一般。

這一刻，似乎連思維都變得凝結、延緩。

即使不說，諾嵐也明白。

死亡，正在逼近。

眼前空氣中，倒計時依然穩穩跳動著。

【00:00:10】

【00:00:09】

【……】

「吱啦！」

陳舊木門被向內推開，噪耳的滯澀音響幽幽回蕩。

深沉的黑影，逐漸於門縫中顯露。

諾嵐眼神凝固，目光死死盯著木門。

【00:00:02】

【00:00:01】

【00:00:00】

「叮！」

玉石相擊一般的清脆聲響，自虛空迸發。

好似按住了時間的命脈，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無止境停滯之中。

宛如上個世紀的黑白電影，灰暗蔓延，斑斕的世界失去了色彩。

只剩下在角落中微微顫慄的諾嵐。

隨即，黑暗倒卷，潮水般將整個世界吞沒。

……

……

嗡——

古怪的嗡鳴聲在空氣中迴響著。

燦烈陽光帶來的絲絲暖意撲面而來，讓長時間身處幽冷環境的諾嵐，下意識地輕吟了一聲。

緩緩睜開雙眼，

「嗯？」

他忽地愣住了。

眼前，由鋼筋混凝土構成的鋼鐵叢林，幾乎遮滿了整個天穹。

鱗次櫛比的摩天大廈，高聳著在大地上投下一道道巨大的陰影。

寬廣整潔的瀝青馬路向前鋪開，一眼也望不到盡頭。

工業廢氣污染下略顯污濁的空氣被諾嵐緩緩吸入肺腔，並不嫌惡，只有滿滿的熟悉與懷念。

如果不是瞥到了路邊巨大廣告牌上印刻著的陌生文字，以及眼前重新回到了【00:30:00】的淡藍數字，

恐怕諾嵐還真會以為，之前船上發生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覺。

「唉……」

輕輕嘆了口氣。

眼下，他倒也算初步搞清楚了這個「金手指」的作用。

每當倒計時結束的時候，自己便會在某種未知力量的作用下，被推離原本所處的世界，

也就是所謂的——

穿越。

甚至於，諾嵐心中有著預感，半個小時過後，倒計時終止之時，自己便會被送回到剛才那艘船上。

能否擺脫門外的危機，就看他自己了。

期盼中的「系統」並沒有出現，諾嵐卻也不算太過失望。

至少在這半小時內，他再一次獲得了掌控自己生命的權力。

時間緊迫，諾嵐並沒有思慮太多，視線一掃，便仔細觀察起了周圍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