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錢龍錫被嚇得不打自招
今天,朱由簡之所以沒有一上來,就下令抓捕袁崇煥。
是因為還想試探一下,看看這個袁崇煥是否真的亂許諾言,欺君罔上。
他這麼一問。
袁崇煥那麼一答。
與歷史記載完全一致。
朱由簡心中的怒火,騰的一下就冒了起來。
四位內閣大臣對袁崇煥的拚命吹捧附和,更是火上澆油。
他終於不再猶豫,果斷下令把袁崇煥拿下。
現在,面對內閣、兵部、吏部官員的疑惑和質問。
朱由簡平復了一下內心情緒,冷冷開口道:
「眾位愛卿,你們想知道袁崇煥的平遼方略么?」
台階下的眾多官員又是面面相覷。
不知道這是何意?
袁崇煥的方略不是還沒上呈么?
難道是他的方略出了什麼問題?
就算方略里有什麼不完善之處,也可以從容商量,也罪不至死。
更不至於讓皇帝說出凌遲也便宜他的話吧。
袁崇煥則是身子一顫,記述他方略的奏疏就在袖口裡,還要等回去再修改調整下,才會上呈。
可聽皇帝的口吻,倒好像已經知道內容是什麼了?
難道有錦衣衛的密探,提前刺探到了自己奏疏的內容?
想到這裡,袁崇煥背脊上冒出一股涼氣,頭皮發麻。
「呵呵,袁崇煥所謂的平遼方略,那就是……」
朱由簡停頓了一下,目光冷冷橫掃過在場官員的面孔,然後才冷笑著從牙縫裡泌出了剩下的五個字:
「與建奴媾和!」
這句話猶如一塊大石頭扔在平靜的湖中。
引起一片嘩然
「什麼?媾和?」
「這如何使得?」
「這要是做出來,豈非我大明開國以來從未有過之恥辱?」
「建夷跳梁,終究不過是幺麽小丑,與之媾和,我大明體統何在?」
「要是媾和,那提拔袁崇煥這個督師有何用?」
只有王在晉這時候一直眯縫的眼睛,睜大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次輔劉鴻訓此時則顯得怒氣沖沖,臉孔通紅。
一副被袁崇煥愚弄,氣憤無比的模樣。
衝到袁崇煥面前,以手指著袁崇煥面孔問道:
「袁自如,陛下說你的方略就是媾和,可是真的?」
袁崇煥臉色蒼白,遲疑了片刻,才吃吃艾艾道:「這……這……陛下,列位大人聽我說。」
他還想繼續解釋。
朱由簡卻又冷笑了一聲,說道:
「若只是提議談和,那在朝廷主持之下,也未嘗不可以商量。你袁崇煥打的算盤卻是瞞過朝廷,瞞過朕,私通建奴,私自交易,生米煮成熟飯,然後逼朝廷接受,是也不是?」
這段話說出來,更是如同一記炸雷,轟在眾多官員的頭頂上,讓他們目瞪口呆。
如果說談和,觸犯大明上下公認的忌諱,會招來一片聲討謾罵之聲。
但真要說起來,畢竟也還是一個可以商量的策略。
但是欺瞞朝廷,私通建奴,私相授受,這完全可以說成是通敵行為,那確實夠得上凌遲滅門的大罪了。
這袁崇煥難道真的膽大包天,喪心病狂到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朱由簡卻知道自己說的是真確不二的事實。
因為這就是歷史上實際發生的事情。
即便後世某個最賣力吹捧袁崇煥的歷史專家閻某某都承認:
「僅崇禎二年即天聰三年(1629年)間,皇太極與袁崇煥往來書簡12封,《崇禎實錄》和《崇禎長編》均沒有記載袁督師向崇禎帝奏報此事」
這不是私通敵寇,是什麼?
此時。
眾人的目光又一次齊刷刷盯在袁崇煥身上,想看看他本人怎麼辯解。
那兩個扭住袁崇煥胳膊的錦衣衛在眾人目光灼灼之下,也頗為知趣地把袁崇煥上半身拉高了一些,便於別人看到他臉上表情。
袁崇煥鼻翼翕動,瞳孔收縮,額頭青筋鼓脹,以肉眼可見的幅度跳動著。
他心中震驚無比!!
這是怎麼回事?
皇帝怎麼知道的?
眼前這個少年皇帝,竟然一口就把他心中最真實的計劃給說了出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自己的想法只對錢龍錫透露了一點口風。
難道錢龍錫出賣了自己?
他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錢龍錫。
只見錢龍錫嘴唇上沒有血色,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錢龍錫目光也正好向袁崇煥投來,兩人視線碰觸。
錢龍錫強作鎮定,微微搖頭,示意袁崇煥不可承認。
袁崇煥得到錢龍錫示意,終於也鎮定了幾分。
咬了一下牙,澀聲道:
「微臣冤枉!不知道陛下是聽信了何人讒言,如此血口噴人,污衊微臣的清白。」
說到這裡,袁崇煥使勁扭動了一下身體。
提高聲音道:
「微臣關於平遼方略的奏疏就在袖中,陛下可令人取出一看,臣在奏疏里所說,也絕非是與建奴媾和!陛下!」
他說出這幾句話的語氣相當強硬。
喊最後一句陛下時,更是雙目圓睜,額頭青筋腫脹如蚯蚓,儼然一副受到冤屈迫害的忠臣義士模樣。
其他官員見他這副模樣,也心中同情起來。
「是啊,這袁崇煥再怎麼說也不至於做出這種事情。皇帝莫不是中了邪?」
崇禎目光如錐子一般盯住袁崇煥,用不屑地口吻說道:
「你以為朕不知道你的奏疏里寫了什麼嗎?
「『以守為正著、戰為奇著、款為旁著。』
「這就是你寫的屁話、空話!」
他脫口而出一句粗話,讓下面的大臣目瞪口呆。隨即想到今上出身藩邸,也接觸過市井平民,會說粗話也不足為奇。
袁崇煥嘴唇微微發抖,自己的奏疏里涉及方略的,最核心的確實就這麼一句。
只是奏疏明明沒有呈送上去,皇帝是如何知道的?
看來真是有密探乘自己不備,把奏疏草稿偷偷謄抄了上去。
他漲紅了臉孔,正要辯解、
朱由簡卻不容他多說,又接著說道:
「你說『款為旁著』,我看你分明就是『款為正著』,一心想著怎麼討建奴的歡心吧。
「說,昨天錢龍錫和你在府里商量什麼?是不是商量如何瞞著朕,殺害毛文龍將軍?」
嗡!
這句話一問出來。
所有官員又是一片嘩然。
這崇禎皇帝每次說出的話都讓他們的震驚程度上升一個等級。
最開始說袁崇煥的方略就是媾和,已經是屬於能激起眾怒。
然後說袁崇煥不僅要和后金講和,還要私通建奴,更是讓人難以置信。
現在居然說內閣大員和領兵文官勾結,來謀害己方大帥,這當真是駭人聽聞。
袁崇煥更是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
如同一道巨雷劈在他頭頂。
他身體不受控制的發抖起來。
「皇帝竟然連這都知道了?」
他原本還想著就奏疏的內容,展開一番辯解。
可是皇帝單刀直入,竟然把他和錢龍錫密謀除掉毛文龍的事情捅了出來。
他腦中念頭急轉:「果真是錢龍錫出賣了自己?」
如果是這樣,無論他怎麼辯解,都白費掙扎。
在旁邊不遠處的錢龍錫也臉孔煞白。
自己昨晚和袁崇煥密談的內容,皇帝怎麼會知道?
今上不過才十七歲,難道就能布置下如此神出鬼沒的密探?
他只覺得雙腿有些發軟。
這事情要是坐實了。
這豈止死罪?
只怕滿門抄斬都可能。
錢龍錫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
站在他身旁的兵部尚書王在晉見錢龍錫面色蒼白,神思恍惚,微帶嘲諷地問道:
「錢閣老,陛下說的你和袁崇煥的事情,莫非是真的?」
錢龍錫聽到他發問,臉頰上的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腦中念頭飛速運轉。
皇帝既然已經問到這個程度,再無其他可能,必定是自己和袁崇煥談話內容被刺探到了。
自己再要狡辯,毫無益處,只能是讓自己和袁崇煥綁在一起送死。
生死關頭,眼下之事,需要當機立斷。
他一咬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陛下,此事是袁崇煥自作主張,他向微臣提起,臣苦口婆心勸導他不可妄為。臣以為他已經接受了勸告,本想稍後把此事稟告陛下的!」
轟!
在場眾官只覺腦袋都要炸開了。
沒有想到這事情居然是真的?
這話一說出口,等於徹底坐實了皇帝的指控。
眾人再看袁崇煥的表情。
那絕不是一個無辜者受到誣陷之後的氣憤表情。
而是一個人的秘密被當眾揭發后,才會顯露出來的震驚,疑惑,惶恐的表情。
許多原本對袁崇煥還抱有一絲希冀的官員,看見袁崇煥的這副神態,也不得不頹然嘆了一口氣。
心中知道,無論接下去袁崇煥如何狡辯,皇帝說的事情,卻不會是假的。
對錢龍錫這麼快就低頭供認,朱由簡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不過這也正中下懷。
畢竟這個年代也沒有錄音機,
這又是兩人尚處於商議中,沒有實施的計劃。
現在被自己這麼詐一下,錢龍錫就把袁崇煥交代了出來,省了不少功夫。
就憑這一點,朱由簡對錢龍錫還是感謝的。
他滿意地點點頭,說道:
「很好,錢龍錫,你能如實說出來,算是迷途知返,可以免去死罪。不過這袁崇煥罪大惡極,卻必須重處。」
錢龍錫鬆了一口氣,又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慶幸自己剛才決斷得快。
他連連點頭,道:「謝陛下仁德」
這時兵部侍郎呂純如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顯然對自己剛才賣力吹捧的袁崇煥,頃刻之間就被坐實為罪人,頗為難受。
他一咬牙,突然沖了出來,大聲喊道:
「臣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