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一章特Z號
……好悶,這是在哪裡?他又是誰?
「特z號的生命跡象開始劇烈波動,在十天之內身體成長了五倍,生長異常。(1_1)建議從特y號的體內取出……」
……誰?都在說什麼?
「特z號,性別男,在育嬰箱內成長良好,dna鑒定為特x號與特y號之子。生長周期應該只有五個月,但已經如同剛生下的胎兒大小。正常胎兒在18周到19周開始形成自我意識,鑒於前四個月毫無生長跡象,特z號應該是覺醒后才迅速生長的……」
……什麼特z號?是在說他嗎?
「特y號的心臟停止跳動,但腦電波依舊有波動,暫時用機器維持生命。」
……特y號?他們說的是誰?他的母親?他為什麼都動不了?好無力……
「特z號從特y號體內取出已經三個月,身體飛速成長,已經長成了十四歲少年的身體。」
「奇怪,好像時間在特z號身上的流逝,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樣,就像是被施展了魔法一樣……」
「要不是讓特z號在營養液中,他的身體肯定沒有足夠的營養長得那麼快……」
「初步判定,特z號的體質和普通人沒有區別,但身體細胞分裂速度要比常人快六十倍。」
「在三個月之內便長到了十四歲,這樣下去,他豈不是馬上就會衰老然後死亡?」
「這算什麼異能啊?估計太陽異變的δ射線也不一定都是好的方面的作用。可憐,這對母子都挺悲劇的。」
「噓,別說了,特z號雖然還沒醒過來,但小心他能聽見。」
「怎麼可能?隔著這麼厚的玻璃艙呢!而且他聽見也不代表能聽懂啊!哈哈!」
……好吵……他們都在說什麼?不能再繼續成長下去了嗎?
「奇怪,特z號從昨天就開始停止生長。」
「再觀察觀察。」
……
「主任!特z號睜開眼睛了!」
研究實驗室內,所有穿著白袍的醫生都把目光投往房間中央的玻璃艙,只見在淡綠色的營養液中,長發的少年睜開了一雙墨色的眼瞳,無機質的目光淡淡地掃過人群。接觸到他視線的每個人都不禁生生地打了個寒戰。
此時已經屋內已經有幾柄e射線槍遙遙地對準了特z號,這些e射線槍內的射線是抑制異能者的異能,特z號的異能還不清楚。卻也不能馬虎對待。
胡賜琛定了定神,沉聲道:「開啟營養艙,全身檢查之後進行智力評估。」
實驗室內的醫生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恢復了冷靜。重新忙碌了起來。因為之前面對的是一個沉睡的人,現在突然間醒了過來,有些不適應罷了。其實想一想,這個少年雖然看起來只有十四歲大,但事實上從孕育算起來。他也不過是八個月的胎兒罷了。
所以胡賜琛才會加上一句智力評估,如果按照常理來算的話,特z號現在不過只是一個無知嬰兒。
果然在營養艙內的淡綠色營養液全部抽幹了之後,少年連坐都不會坐起來,只是毫無表情地躺在那裡,他的面容綜合了他父母的優點,再加上快速生長之後就沒有修剪過的長發,少年未長開的容貌有些雌雄難辨。這樣靜靜地躺在玻璃艙內的他。更像是一個精緻的sd娃娃。雖然已經看慣了沉睡著的他,但睜開眼睛之後就像是重新被賦予了靈魂,許多醫生都已經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
胡賜琛見屬下們都有些手足無措,便走了過去,溫聲低頭問道:「孩子,能坐起來嗎?」
少年眨了一下眼睛。看著胡賜琛,學著他的樣子張了張唇。嘗試地發音道:「坐。」
少年的嗓音毫無情緒波動,平板生硬。但卻清晰好聽。
胡賜琛雙目一亮,這麼快的學習能力,他索性也不顧面子,直接躺在了地上,做了一個坐起身的動作。
果然少年也迅速地學著他坐了起來。
胡賜琛滿意地點點頭,站起身用手中的平板電腦記錄著:「特z號,擁有良好的學習模仿能力。」
少年坐起身後,朝實驗室內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什麼。
「你在找什麼?」胡賜琛不禁訝異。
少年毫無表情地眨了眨眼睛。
忽然間所有人感覺有點不太對勁,又說不出來有哪地方不對,特z號依舊坐在營養艙內,沒有任何變化。
「監控室,剛剛可有什麼異常?」胡賜琛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用通話器詢問了一下監控室。
「沒有異常。」監控室調出了剛才的畫面,沒有問題。
「好的。」胡賜琛放下了心,自從他的愛徒林忍冬在三個月前叛逃出了方舟,他就一直忐忑不安,有點風吹草動都疑神疑鬼。他放下通話器,溫聲對少年說道:「孩子,接下來會幫你進行一些身體檢查,是對你有好處的,不要害怕。」
他沒期望特z號能聽懂他在說什麼,但他已經刻意放柔了聲音,表情溫和,這對放鬆對方的情緒有好處。
少年也沒有任何反應,就像個木偶一樣,任憑醫生擺弄。測量身高體重、檢查內臟器官、抽血化驗……
一項項數據呈現在胡賜琛手中的平板電腦上,沒有異常,和普通的十四歲少年根本沒有什麼區別,除了因為從沒有曬過陽光,皮膚過於蒼白,也沒有任何活動,身體顯得削瘦之外。
醫生不斷地稱呼著少年為「特z號」,是為了讓他熟悉自己的名字,完全把這個十四歲的少年當成了嬰兒對待。
胡賜琛微眯雙目,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剛剛這少年連坐起來都不會,現在怎麼走路站立都毫不費勁?絲毫不見晦澀?而且好像是能聽懂那些醫生的指揮,讓躺下就躺下,讓翻身就翻身,按道理來說他應該都聽不懂這些指令的?
就在這時,某位醫生再一次喚出「特z號」的時候,少年忽然冷冰冰地吐出兩個字。
「於默。」
整個實驗室里的人都愣住了,這是什麼意思?
「於默。」
少年再次冷冷地重複道。
「我不叫特z號,我叫於默。」
第二章於默
實驗室內一片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盯著黑髮少年,這根本不可能!
雖然十四歲的少年,開口說出自己的名字,這一點沒有什麼值得驚奇的,但問題是這個少年的智商應該是和剛出生的嬰兒沒有什麼兩樣啊!如果才出生的嬰兒口吐人言,放到末日以前的世界中那絕對是頭條新聞啊!
哦,當然之前特z號和胡賜琛鸚鵡學舌的那個「坐」字不算的,因為特z號並不是真正的嬰兒,他的喉嚨和發生系統都已經生長完全,理論上是可以說話的。
可是現在給自己起名字了是怎麼回事?穿越了嗎?還是被其他人靈魂附體了?
胡賜琛震驚過來,迅速地冷靜了下來,他示意其他人不要擅動,繼續用溫柔的聲音問道:「於默?是哪兩個字?」
「之子于歸的於,默而識之的默。」於默的眼瞳漆黑烏亮,遺傳自母親的杏目黑白分明,像極了純真的孩童。但是他精緻的臉容上卻沒有任何錶情,又像極了美麗而又詭異的人偶,讓人望之心悸。
胡賜琛微微一怔,這兩句話分別出自《詩經》和《論語》,后一句中的「識」字讀音zhi,少年都沒有讀錯,在這一點上許多人恐怕都不如他。況且……胡賜琛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道:「為什麼姓於呢?」
這一點才是讓胡賜琛教授最震撼的,比特z號自己起名字還要震撼。
於默眨了眨眼睛,他眨眼睛的動作並不像一般人那樣迅速地無法讓人察覺。而是慢慢地閉上,再慢慢地睜開。這樣的情景,讓在場的幾個女醫生想起了小時候玩的娃娃,那種娃娃在放倒它們的時候。就會這樣慢慢地閉上眼睛,然後再讓它們起身的時候,眼睛才會慢慢地睜開。
「為什麼不姓於?我的父親不是叫於雷嗎?按照習俗,我不應該跟隨他姓於嗎?」於默還是頭一次說這樣長的話,他緩緩地說著,沒有任何起伏的語調,像是機械音一樣,聽起來非常的違和。
見沒有人有反應。於默繼續毫無起伏地說了下去道:「至於我的名字默,因為你們喚我特z號,z是最後的一個英文字母,最後就是末。我覺得末字不好看,便給我自己起名叫默。」
胡賜琛覺得匪夷所思,不光連古漢語都懂,甚至連英文字母都懂了嗎?
「你……是怎麼知道你的父親叫什麼名字的?」胡賜琛覺得喉嚨乾渴,就算是這少年在營養艙的時候偷聽了研究人員的談話。但那些人口中並沒有直接說於雷的名字,而是按照慣例用特x號稱呼他的。
而且自從這特z號從他母親特y號的肚子里取出,就完全沒有離開過這個房間,更沒有睜開過眼睛。真的有人可以生而知之嗎?
還是和倖存者特b號一樣,可以在昏迷中和人進行心靈對話。從而得知很多信息?或者眼前這個特z號已經被人掉包了?到底是誰弄的?什麼時候?怎麼弄的?
胡賜琛腦中一片混亂,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時。聽著少年無起伏的嗓音繼續傳入耳中。
「我去看母親的時候,看到她床旁邊的檔案上寫著的。」
「什麼?你什麼時候去看的你母親?」胡賜琛忽然聽到這點,連忙追問道。
「就在剛剛。」
胡賜琛發現這個少年雖然古怪,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彆扭,但倒是老實,有問必答,這個性格非常好,胡賜琛非常喜歡。看來這少年本質上果然還是個孩子。
胡賜琛繼續追問道:「剛剛?剛剛你都沒離開過這裡啊?」他忽然停住了嘴,因為他看到少年原本赤條條的身上忽然穿上了一件和他們一樣的白大褂,而這一切就在一瞬間發生的,就像是魔術一樣,沒有人知道這件白大褂是怎麼跑到少年身上的。
「這……這……」胡教授完全喪失了語言能力,他隱約知道了這就是少年的異能,但如何解釋,他還一時半刻想不出來。
「我不能穿?」少年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聲音還是毫無起伏,沒有任何抱怨或者疑問,像是僅僅在陳述一個事實。
「不,不。」胡賜琛按了按微痛的太陽穴,覺得有必要一個一個問題慢慢來。「孩子,告訴我,你是怎麼在這麼快的時間裡穿上衣服的?」
少年陷入了沉默,又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雖然臉上還是沒有任何錶情,但卻能看出來這個問題讓他回答起來有些困難。
胡賜琛和一眾醫生都沒有催促,等著少年組織語言,偌大的實驗室內寂靜無聲。
好像也沒有過太久的時間,少年忽然間像是想通了什麼,抬起他那雙修長***的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胡賜琛,生硬地說道:「我,和你們,時間不同。」
「時間不同?」胡賜琛一怔,想到了少年在他母親體內前四個月毫無動靜的孕育,和后四個月超出常人的生長速度,忽然間靈光一閃道:「難道你的異能和時間有關?」
於默點了點頭,收回了手,學著屋內有些醫生的動作,想要把雙手插到了白大褂的兜里。可是對於他來說,身上的白大褂有些太大,手想要完全揣到兜里有些難度。他低頭研究了一下,終於放棄學習這個動作。
「時間……」胡賜琛喃喃自語,拿著手中的平板電腦翻看著特z號的所有數據。
之前沒有生長,可能是由於照射到太陽異變的δ射線產生的異變。而在有意識之後,開始迅速成長,這可以理解為想要長大的本能。所以在隨後的四個月之後,儘可能地成長。
而昨天開始停止成長,並且睜開了眼睛,是因為有足夠的能力控制自己的時間異能了嗎?
可以操控在自己身上的時間流逝速度,理論上來說,如果可以加快時間流逝,那麼也完全可以讓時間在自己身上停滯。
也就是說,如果特z號願意,他完全可以永遠保持現在這樣的容貌這樣的年齡,真正做到長生不老?
胡賜琛覺得腦袋有點暈。
第三章時間異能
「等等,那你剛剛又是怎麼速度那麼快的穿上衣服的?」胡賜琛暫時拋開自己的猜測,繼續追問剛剛的那個問題。
「說了的,我和你們的時間不同。」於默的語氣沒有半點不耐煩地重複道。看到胡賜琛等人依舊不理解,他便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在胡賜琛的眼中,少年忽然間從五米遠的距離閃現在他的面前,胡賜琛第一反應就是這少年的異能和1號倖存者韓承雲一樣是擁有著瞬間移動的能力,但他立刻便想到了重點。
時間不同,也就是說,除了可以控制時間在他身體之上的流逝,時間異能還有其他方面的應用?旁人的一秒鐘,也許可以等於他的一分鐘、一小時甚至於更長的時間?
這就太可怕了。
胡賜琛咽了咽口水,時間和空間的領域,這是傳說中一向是只有神才能觸碰的,其中時間更是重中之重。
方舟之前收容的倖存者出現過各種各樣的異能,空間異能也有許多人擁有,例如可以在視線所及的地方瞬間移動的1號韓承雲,擁有著黑洞能力的44號,甚至還有倖存者擁有隨身空間的異能。但時間異能卻從未出現過。
胡賜琛有些後悔,因為他沒想到面前這個少年會擁有如此強大的異能,並且會很快擁有自己的獨立思維,所以根本沒有在他身上做什麼手腳,比如植入晶元。但現在這樣做顯然不會順利,擁有時間異能的特z號。會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便會逃脫他們的控制。即使是在多柄e射線槍的瞄準下也完全不行。
而且現在特z號顯然已經比剛醒過來的時候聰明多了,胡賜琛盡量扯出微笑,柔聲詢問道:「孩子,剛剛你停止了多久的時間?還能從《詩經》和《論語》中取名。很了不起啊!」
於默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想了一下才道:「按照你們的計算時間,應該是五年。」
五年!
所有人都震驚了,剛剛他們一直在這裡,連眨眼的時間都沒有變過啊!
胡賜琛忽然想到了一副畫面,在時間停滯的方舟之上,黑髮的少年表情木然地穿梭其中,走過許多房間。許多樓層,學習他想要得到的知識,碰觸他所好奇的事物。
沒有人教導他,也沒有人引導他。他只能跟著平板電腦的機械音學習著說話,只能模仿著其他人僵硬的動作,只能嘗試著那些看起來美味或者不美味的食物……
也許在剛剛的那一瞬間,方舟上的有些人會覺得本排列的順序有些不一樣,音響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間打開了。吃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麼會少了些許……
他們……有可能根本不是生活在同一個位面之上的……
胡賜琛想象著那樣的畫面,突然覺得少年在方舟之上孤獨徘徊的畫面,有些可憐。黑髮少年並沒有離開,還是默默地站在離他只有一臂距離的地方。墨一般的雙瞳直直地看著他,毫無一絲情緒波動。
胡賜琛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頂。發自內心地說道:「孩子,以後不要那樣了。想知道什麼,可以問我,或者問別人。」
於默覺得頭頂上碰觸到的掌心溫暖,不由得歪頭蹭了蹭,但臉上還是沒有任何錶情。他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道:「好。」
其實他還挺喜歡那樣的,有種自由自在的感覺,可到後來就太孤單了,整個世界像死寂一樣,所有人都是木偶,毫無反應。
就像他的母親那樣。
胡賜琛在這一刻是真心把於默當成了晚輩一樣疼愛,而於默也感受到了他的誠意,儘管以他的情商,他還完全不能理解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但他卻知道,面前的這個男人對他沒有惡意。
並不急於一時,胡賜琛也不再把於默當成了普通的倖存者來對待。他親自帶著他到了浴室,教導他如何使用方舟上的淋浴,如何清洗身體,如何穿衣服,怎麼樣吃東西不用吃到外面的塑料包裝……
兩人在交流中,胡賜琛也知道了,為何特y號心臟停止了跳動還活著的原因,是因為特y號身上的時間被於默停滯了。
於默可以操控自己身上的時間流逝,讓自己迅速成長或者維持一個時間的容貌,但在其他人身上卻不能這樣做。
另外他所擁有的時間異能,其實只是無限地緩慢了自己的時間,這樣看起來就像是所有人都靜止了一般。他便可以自己隨意行動置身於外。他也可以停止某個人的時間,例如他的母親安瑾瑾。
安瑾瑾的時間停止,是因為她在昏迷瀕死的時候,在她體內孕育的於默本能地發動了時間異能,維持了安瑾瑾的生命。
於默也可以停止其他人的時間,讓對方變成雕塑,這同樣也可以持續幾年甚至幾十年,但他無法保證他在幾十年後會想起來給對方解除時間停滯。況且,這樣的時間停滯,對於普通人來說根本不能算是長生不老,只能算是被冷凍起來一樣,在感覺上渡過所謂的十幾年也不過是一眨眼,醒過來后活著的時間還是上天註定的年份,並沒有真正延長。
也只有像安瑾瑾這樣,像冷凍一樣,等到有適合的心臟給她替換,便可以讓她醒來。
胡賜琛也及時保證,如果方舟上有適合的心臟,會優先給安瑾瑾移植。只不過現在方舟上並沒有人出現意外,況且如果心臟配對符合就更加稀少了,畢竟人口基數減少了絕大部分,這就要看運氣了。
於默點了點頭,然後接過了胡賜琛遞給他的平板電腦,裡面有著許多知識籍,低頭擺弄了起來。
結果在胡賜琛的眼中,黑髮少年只不過是一低頭一抬頭的時間裡,就把平板電腦還給了他。胡賜琛不由得失笑道:「這麼快就看完了?不是說盡量不要用時間異能嗎?」因為於默的異能才掌控沒多久,怕會產生什麼異變。當然,這是在胡賜琛的角度來看,在於默的角度,都熟練運用好多年了。
於默眨了眨眼睛,平靜地陳述道:「節省你的時間。」
胡賜琛被說得一怔,隨即不由得哭笑不得。因為於默說得倒是沒錯。
就這樣,於默填鴨似的學習了無數知識,甚至連某個人平板電腦里的所有連續劇都在一眨眼的時間內看完了,胡賜琛一開始還在勸他,但突然也覺得這樣確實是節省時間,他反而可以騰出空去寫關於特z號於默的報告。
儘管心中對於默有著疼惜,但對於這個方舟僅存的倖存者之一,又是這麼強大的異能,胡賜琛只能把自己的發現和猜測一字不漏地寫進報告。
第四章命運
方舟69層
「你請我過來,是為了特z號的事情?」風言瀾的頭髮已經花白了大半,穿著一件很普通的白色中山裝和黑褲子。誰都想不到,這樣一個普通的中年男子,就是設計方舟的智囊軍師。
「沒錯。」鄭昕靠在沙發椅上,用手指彈了彈手中的文件。
雖然方舟上的資源都很稀缺,下層人員大部分用的都是平板電腦,而高層人員依舊依賴著紙質文件。
畢竟電腦數據很容易篡改,印在紙上的才是實打實的。
鄭昕問得彷彿很隨意,但風言瀾卻不敢真的隨意回答。他面前的這個男人,已經不是三個月前的鄭昕。現在的他,是方舟的最高層負責人之一。
仔細地又看了一遍特z號的資料,風言瀾本來皺起的眉頭又深鎖了幾分,沉聲道:「此子不能留。」
確實不能留,鄭昕點了點頭。在他們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這個少年居然在方舟里四處亂竄,而且監控攝像也完全沒有顯示,只有刻意去收集可有異常情況時,才能發現一些特z號去過的蛛絲馬跡。
對於倖存者的態度,鄭昕從來都不含糊。必須要控制,不能控制便只能消滅。
誰讓那些倖存者都擁有千奇百怪的異能,這屬於風言瀾所說的不安定因素,不可不防。
文件上照片上的少年毫無表情,眼瞳如同新生嬰兒般的黑白分明,清澈無比。讓人看之便心生憐惜。
想起幾個月前,見到過的這孩子的父親。風言瀾終是忍不住地嘆息道:「不能想辦法控制他嗎?例如像44號那樣,為他植入晶元?」
鄭昕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邊眼鏡。淡淡道:「不能,他能操縱時間,你甚至都不能保證,在這一秒,他有沒有進入我的辦公室,悠閑地晃了一圈又出去了。」鄭昕感到很煩躁,他最討厭的就是事情不在掌控之中。
四個月前,差不多方舟上收容的所有倖存者都在那個於雷的帶領下逃出了方舟。同時又因為有富豪的暴動,連續兩件意外讓擅長於政治鬥爭的鄭昕抓住了機會。趁機扳倒了原來的上位者,讓他自己又向上爬了一步。
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鄭昕應該很感激倖存者的存在,可是換他在這個位置的時候,他便要極力避免相同的悲劇發生。
風言瀾卻並不這麼想。
他本來就不贊成囚禁和研究倖存者,更何況現在那些倖存者已經遠走高飛,何必又抓住不放呢?
況且現在地球這麼大,哪裡還非要鬧個你死我活不可呢?就算有矛盾,也輪不到這數十年。方舟這邊忙著建設新家園,倖存者那邊忙著完善「蓮花瓣」。雖說地球已經被末日毀得差不多了,但資源的話仔細翻找一下還是很多的。那些倖存者恐怕遠離方舟還來不及,更不可能對方舟覬覦什麼。
這樣算起來。他原來說的這個關於倖存者的不安定因素,已經可以算是不存在了。
以後會如何發展,風言瀾沒有能力去想。也不願去想。人生在世只有短短數十年,他就算能預計到數百年後的事情又如何?他並不是神。預測的事情也會出錯,也許倖存者的後代會和他們的後代不死不休。但也完全有可能會和平相處。
何必窮追猛打斬草除根呢?況且,那些擁有層出不窮異能的倖存者們,真的能徹底地被他們殺掉?
地球上的生靈本就剩下的不多,何必再自相殘殺呢?
所以風言瀾所說的不能留,根本不是鄭昕所想。控制時間的異能,如果可以使用得好,對正在建設家園的方舟來說是一大助力,但既然無法控制,風言瀾便只好嘆息了一聲道:「那就讓他去他父親身邊吧。」
鄭昕挑了挑眉梢,自是沒想到風言瀾和他想的完全南轅北轍,但他已經習慣了不動聲色,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道:「沒錯,是該如此。」隨即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和風言瀾隨意地討論了方舟的幾項建設問題。不久,便有秘書敲門而入,遞上來一疊需要鄭昕處理的政務。
風言瀾見狀,便找了個借口離去。
鄭昕並未阻止,只是揮了揮手讓秘書也離開。對於這個新秘書,鄭昕勉強滿意,主要是以前安瑾瑾做得實在是太好了,讓他的要求也變得高了起來。
偌大的辦公室內只剩下鄭昕一個人,他抬手用遙控器打開了音響,激昂的交響樂充斥在室內,每一個音符都帶著極強的衝擊力,讓鄭昕微縮的眉頭漸漸地舒展開來。
他起身走到窗前,從高處遙望不遠陸地上的一處焦黑地,那裡便是四個月前天宮一號的墜毀地點,可是在天宮一號的殘骸之中,卻並沒有發現任何殘留的人體細胞組織。
也就是說,特a號程海濤也被那幫倖存者救走了。
特a號與其他人不同,在外太空承受了四十天毫無死角的太陽異變輻射,異能肯定已經強大到無法令人想象的地步。也許現在方舟上的每一通電話,都在他的監聽之下。
鄭昕喜歡將事情都往最壞的方面去想,所以他越發地依賴最原始的紙筆,辦公室里的電腦都不怎麼使用。
他摘下鼻樑上的金絲邊眼鏡,揉了揉兩眼之間的睛明穴,思考了一會兒才重新戴上眼鏡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一張白紙開始寫起他的決定。
關於倖存者的事宜,現在已經完全歸他管了,因為現在方舟僅剩的倖存者也就只有44號和三組正在出外勤的四神小組。他詢問風言瀾的意見,也不過是尊重他是方舟的設計者而已。但卻沒想到,對方的眼光居然是如此的短淺。
也罷。風言瀾只是設計方舟,考慮的只是方舟的形態。倖存者是在預計之外發生的情況,他沒看到真正的矛盾也不足為奇。
不管是什麼時候。人與人的鬥爭,都是存在的,更何況是在這樣的末日之中。
倖存者與他們的立場已經完全對立,無法扭轉了。
不過……送特z號去找他父親嗎?
這倒是個很好的提議。
鄭昕淡薄的唇微微勾了起來。
——————
於默完全不知道命運的馬車將要帶著他往哪個方向行駛。
在這一點上,不管是普通人還是有異能的倖存者都一樣。
寫完於默的報告交上去之後,不過五分鐘,胡賜琛就看不下去少年學習的方式了。雖然對於默來說,這樣的學習也許甘之如飴,但對於旁觀者來說。這種填鴨似的感覺卻是太難受了。
但胡賜琛也知道像於默這樣單純乾淨的少年,必須要在短時間內知道更多的事情,畢竟他現在的外表是一個少年,旁人並不會把他當成一個八個月的嬰兒來對待。
所以胡賜琛雖然不願,但也主動幫助他收集一些資料,再遞到他手上。
於默並不覺得有多枯燥,其實他汲取的知識遠要比胡賜琛給他的還要多,因為他在讀了一些關於網路的知識之後,便學會了如何利用手中的平板電腦接入方舟的網路。一下子便讓他挑花了眼。
好在他別的沒有,最不缺的就是時間。甚至還因為某種植物和殭屍的遊戲沉迷了許久,當然,這對於別人來說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而已。
「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感興趣的東西?」胡賜琛終於忍不住問道。他已經交給了於默許多資料,例如天文地理、經史子集、數理化生等等,但卻從他毫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來到底對哪種更加喜歡。
於默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平靜地說道:「都記住了。」
胡賜琛張了張唇,好半天之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都……都記住了?」
於默點了點頭。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好吧,說明你的記憶力很好。」胡賜琛在平板電腦上寫下一行字。隨後瞥到於默手中的平板電腦最後顯示的是一些風景畫面,不由得嘆氣道:「讀萬卷書不如行千里路,可惜現在地球已經不是以前的地球,否則我定會帶你四處走走。」
於默指了指屏幕上的圖片,「沒了嗎?」
那正是一幅萬里長城的照片,在崇山峻岭之間,一條蜿蜒而起的萬里長城綿延不絕,讓人看之目眩神馳。
「如果運氣好,應該還有殘骸吧……」胡賜琛也不敢保證,他盯著於默看了半晌,忽道:「小默,以後最好不要再使用你的時間異能了,就算是學習知識也不要用了。」
於默緩慢地眨了下眼睛。精緻的臉容上沒有半分表情,顯然是不理解胡賜琛為何又提出這個要求。
胡賜琛翻了翻手中的平板電腦,這裡面還有許多關於以前倖存者的數據,很多都是他那個學生林忍冬親手記錄的。「根據其他倖存者的實驗記錄,異能也許會異變,例如44號所擁有的黑洞異能,如果他情緒失控或者掌控不好,就會造成大型黑洞,連他自己也會被吞噬。而大型電腦計算數據模型顯示,黑洞失控之後,整個地球甚至太陽系都會受到影響,非常的可怕。」
這也是44號被植入晶元的緣故,算起來,現在他也是唯一一個被植入晶元的倖存者。這個異能危險的倖存者,被冠以44號這個不吉利的數字,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於默並沒有說話,他雖然學習了許多許多知識,甚至比任何人學的知識都要多,但顯然他的情商為零。只要不直白地說出來,絲毫不懂人情世故的於默是根本猜不到的。
胡賜琛見狀也想到了這一點,直接說道:「你的能力尚且不穩定,若是頻繁使用,恐怕會產生意外。例如永遠留在你自己的時間之中,怎麼也出不來了。」
於默這回並沒有眨眼睛,顯然是被胡賜琛所說的場景給嚇住了。
胡賜琛再接再厲地說道:「時間力場是很神秘的,至今沒有人能研究清楚。但你的時間線與我們的不同。也就是說也有可能是重疊一部分,也有可能是短暫相交。那麼也許有一天。這兩個時間線就會成為平行線,永遠無法再相遇了。」
他說的很抽象。但於默卻聽懂了。雖然他並不覺得自己的時間異能無法控制,這對他就如同呼吸思考一樣自然,但既然他覺得不好,那他就盡量不用了。
至少在他面前不用了。
是的,於默雖然還是如同新生兒一般單純,但他畢竟不是如新生兒一樣無知了。
他的大腦就像海綿一樣汲取著知識,各種理念充斥著,他還沒有形成自己的三觀,但已經開始悄悄做出了改變。
「好了。你在這裡學了這麼久,之前又在方舟里晃悠了那麼長時間,是不是沒有出去過?」胡賜琛拍了拍於默的肩膀,笑眯眯的問道。因為他們的實驗室身處保安最嚴密的11區,是方舟的最底層,即使於默可以控制時間,但胡賜琛敢肯定他那時候絕對還不會如何開啟11區的大門去其他地方,更別提離開方舟了。
於默點了點頭,臉上並無任何好奇。
胡賜琛雖然覺得有些古怪。但卻並未細想,拿起平板電腦便開始打申請報告。
畢竟於默現在是特z號,要帶他出去需要向上級申請。
於默靜靜地看著他的動作,這回並沒有沉浸到自己的時間之中。而是繼續面無表情的發獃。
對於他來說,在哪裡都是一樣的。
其實這也是胡賜琛的疏忽,正常嬰兒剛生下來。就會哭,那是因為需要呼吸的緣故。但笑容卻是因人而異。需要父母的教導和身心的舒暢感由內而發,有的嬰兒出生第二天就會笑。有的卻要等到二十多天,甚至更長的時間。於默是不正常的剖腹產下的,而且立刻就被戴上了氧氣罩,笑容更是沒有人來教導他,所以即便他已經從資料和電影電視劇中知道了人有七情六慾,卻並沒有任何感覺。
他完全無法理解那些人為什麼會那麼輕易地哭,輕易地笑,輕易地付出自己的生命。
對他來說,那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古怪至極。
古人有云:三歲看小,七歲看老。人生最初的幾年是最關鍵的時刻,能影響人一生的性格與命運。
也許是於默之前五年的孤寂已經讓他定了心性,無法輕易更改了。
胡賜琛向上遞交的離開方舟的申請,很快就有了回復,因為倖存者僅剩了幾個人的緣故,所以上面的關注也很敏感。
由於末日之後四十天內的太陽輻射變異,方舟一直在封閉,直到末日之後兩個月才決定了重新建設家園的地址,正式開啟方舟的出入口。直到現在,大建設已經進行了四個月,可謂頗有成效。
風言瀾設計的方舟考慮得非常周到,末日到來之際,並不是一味的往方舟里裝更多的人,才能讓更多的人獲救。那樣的話,方舟之內很快就會充滿了絕望的氣氛,迅速會變成死亡之舟。因為沒有人能準確地預測方舟會封閉多久,末日之後的地球會過多久才能適合人類生存,所以方舟上一開始的載人量就有著嚴格的控制。即使因為中國的人情關係,數量比一開始預計的多得多,但也在方舟的可承受範圍內。而且方舟全封閉的時間也要比風言瀾預計的少得多。
富豪是方舟不能捨棄的一個部分,因為富豪們在末日前的地球就佔有了很多資源,建設方舟就需要他們的這些資源和金錢,所以綠色船票是必須要發放的。至於他們所帶來的不安定因素,其實也在風言瀾的計算之中。四個月前富豪們別有用心發起的暴動,對於風言瀾來說一點都不奇怪。那些人本來就是過著最頂級的生活,現在雖然是新紀元,但強烈的反差感會讓他們感到不安,但這樣的情況,也只能是在建設家園之前發生。
可以說,方舟里健全的社會假相,也就是在方舟重新開啟的那一刻,毀為一旦。
所有店鋪都被關閉,只留下一個廣場保持原狀。所有的食物變成統一配給制,沒有什麼多餘的花樣。再也沒有之前那種生活在城市中的錯覺。每個人的方舟幣完全被清空,所有人都被分配新的任務。再也不是之前的那種人道主義制度,什麼都不做都可以領盒飯,而是必須要完成每天分配的工作,才能得到一定的方舟幣。
只是這樣一個規則的改變,便立刻把富豪們浮躁的心打壓了下去。
很鮮明地讓他們認識到,現在制定規則,玩弄規則的人,已經不是他們自己了。
手中費盡心機積攢的方舟幣一無所有,所有富豪都有著被人愚弄的感覺。但除了真的一無是處的富二代們,有著真材實料在商場中浮沉起伏的商業大鱷們,都默默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們都在蟄伏,至於何時再次雄起,就需要他們重新定位,找到突破口。但風言瀾相信這樣的機會並不會太多,而且因為機會不多,富豪們內部就不會平靜,他們自己就會惡鬥不止。再無像之前方舟暴亂那樣團結。
就像養蠱一樣,最後雖然掙脫桎梏的就是蠱王,但這也是在風言瀾的計算之內。畢竟這是一個新社會形成的過程,商人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一味的打壓也完全不合理,這一切不可避免。
所以富豪的不安定因素一點都不成問題,偷渡者更是不成問題。所有的難關都在末日剛剛開始的那一段時間內。風言瀾所設計的方舟上所有的布置,都是為了防止方舟成為死亡之舟。而方舟重新開啟之後。便不再成為不安定因素。
因此,倖存者便成為了唯一的不安定因素。並且即將持續地影響下去。
但至少,現在仍不能造成威脅。
所以風言瀾很快地批准了胡賜琛想要帶於默離開方舟的申請,而鄭昕也是出於某種目的,爽快地應允了。
胡賜琛有些驚訝於申請被批准的速度,但他也沒有多想,因為要專註于于默的研究,他也很久沒有離開地下11區了,雖然這個區域很大,但每天都在這樣的環境里,也是很悶的。藉此機會,他也帶著於默出去逛一下。
為於默挑了一套適合他這樣年紀的t恤衫和牛仔褲,橘色的t恤衫襯得於默的臉色有些少年人的活力,但顯然還是很不搭調的。胡賜琛也沒管,便拉著於默走上了電梯,然後在關上電梯門的時候,發現於默的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頂灰色的鴨舌帽,正施施然地往頭頂上戴去。
胡賜琛哭笑不得地笑罵道:「小子!不是說了不要隨便再用你的能力了嗎?」
於默用手正了正鴨舌帽的角度,平靜地解釋道:「沒有用能力,走過柜子的時候順手拿的。」於默的臉上一點都沒有被人誤會的委屈,也許是因為他根本沒有這樣的感情。而且他也知道克制自己使用異能是很難的,如果要形容的話,那就是普通人不用手去拿東西,逼著他去用腳拿東西的感覺。
儘管於默沒有什麼表情,但胡賜琛也很尷尬,說了聲對不起,然後疼愛地隔著鴨舌帽揉了揉於默的頭頂。
於默對著電梯壁上的鏡子,把被弄歪的鴨舌帽默默地挪正。
胡賜琛用自己的手指在電梯上刷了指紋,驗了瞳紋,並且還向電梯上方的攝像頭招了招手,進行了語音通話。一連串的驗證之後,電梯才啟動,向上升去。
於默被電梯上升那一瞬間的超重驚了一下,但他也只是用手扶住了電梯壁上的扶手而已,隨後便重新站直身體,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靜靜地打量著這個他之前怎麼也啟動不了的鐵箱子。
胡賜琛被於默的小動作逗得一笑,隨即便搖了搖頭,心道果然還是個小孩子。
方舟地下11區的電梯升到地面第一層,需要的時間並不太長。很快,電梯便停了下來,重新打開了電梯門。於默靜靜地看著出現在他面前光潔得可以反射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沉默了數秒,才走出了電梯。
電梯出口是一個五層樓吊高的大廳,此時方舟地面之上的遮光板全部打開,溫暖的陽光透過方舟兩側高透光度的強化玻璃,毫無保留地傾瀉而下。
一片聖潔光明。
於默雖然在資料片和電視劇中看到過無數次陽光普照的畫面,但這還是頭一次走進真正的陽光之中。
在胡賜琛的眼中,清秀的少年踏入了陽光中,隨著他摘下了灰色鴨舌帽,金黃色的陽光便在他的身周就像是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就連黑色的長發都像是變成了淺金色,尤其那精緻得宛如希臘美少年一般刀削的側臉,像極了誤入凡塵的天使。
天使慢慢地閉上了雙目,一直緊抿的唇角,終於放鬆了少許,微微地翹起了一個優美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