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巨樹

這時候，還在觀察地面的小絕忽然露出注意的神色，他把雙手貼在地上，側著耳朵聽了兩秒鐘，忽然抬頭說道：「不好，奎哥，有動靜！」

我學著他的樣子也把耳朵貼在樹上，立即就聽到了很多微弱的、點點踏踏的聲音，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一樣，但是這聲音在逐漸的變大、變清晰，很明顯，有什麼東西正朝著這邊過來了，而且從聲音上來看，數量絕對不會少。

「先躲一躲！」二奎低聲說道，他用手一指，然後率先朝著旁邊的一根分叉樹枝上跑去，那根樹枝呈斜「Y」型，背後還有很多細小的分叉，我們迅速爬了上去，躲到後面屏氣凝神。

剛才聽見的聲音，此時已經不需要貼著樹榦也能聽得很清楚了，這聲音我很難說清楚是什麼，彷彿是很多人的腳步聲交疊在一起，但是每個人的聲音又很輕微，從而形成的一種層次眾多、卻又並不刺耳的混合聲。不過不用我想太久，因為在這樹網的光亮之下，很快我就已經看到，另一頭已經出現了很多黑影，正在朝著這邊行進。

我們仨人大氣也不敢出，眼看著那群黑影越走越近——那是一群體型中等的石猴，足足有幾十隻，它們的行動步調、速度，幾乎完全一致，它們的臉上全是那種木然的無表情，使得整個行進隊伍有一種極度詭異的窒息感，只讓人感覺汗毛倒豎。我露出半隻眼睛，視線從這群石猴之中掠過，忽然掃到一個東西，頓時感覺胸口一窒。

我看到了南哥。

在這群石猴中間，竟然抬著幾個昏迷不醒的人，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個正是南哥。我的腦袋感覺一下子就炸了：南哥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會被它們抓起來了？

我的眼角瞥見了其他幾個人，竟然是刀疤眼，還有那個老三和老五。他們又怎麼會和南哥在一起？

很快，這群石猴走到了另一邊，由於角度的問題，我已經看不見南哥了，但是那絕對是南哥不會錯的。我只感覺自己手都在發抖，恨不得立即跳出去把南哥搶過來，但是我又清晰的明白，我現在跳出去不僅救不回南哥，還會連累身邊的二奎和小絕，包括陷入昏迷的立立。

旁邊二奎似乎明白我此刻的感受，伸手過來扶住我的肩膀。我們三人瞪著眼看著這群石猴慢慢消失在另一頭，二奎低聲說道：「小北兄弟，先別太擔心，你南哥身上都沒什麼外傷，看樣子這些猴子一時半會兒不會傷害他們的。」

我點點頭道：「我知道。」又看了一眼石猴離開的方向，心裡的不安卻越來越重。南哥居然在這裡出現，一下子讓我方寸大亂，而這些猴子已經「收集」了這麼多人了，這一次下來的幾波人，除了那些豐家小輩我還沒看見，大部分的都被它們抓住了，它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南哥既然已經出現在這裡，他不可能是一個人來的，八九是和那些豐家小輩一起，只是不知道是哪幾個人和他來了。想到豐家人裡面已經出現了內鬼，我身上就不由得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我看向二奎：「奎哥，你說這群猴子會把抓住的人帶到哪兒去？」

二奎搖頭道：「如果這是在地面上，一大群螞蟻抓住了一隻飛蛾卻沒有當場殺死，而是運回蟻巢，那很顯然要把飛蛾當做食物貯存起來，但是這些石猴太過詭異，不能用常理來結實它們的行為，我也不好推測。」

小絕說道：「奎哥，咱們是追過去還是繼續往下走？再耽擱下去，那群猴子就走遠了。」

我其實是已經打定主意要跟在這群猴子後面，看看它們究竟要把南哥帶到哪裡去。因為我想起之前被石猴抓的經歷，如果它們仍然是把南哥丟在一處，然後再去抓別人，那我說不定有機會把南哥救出來。不過我肯定不能讓二奎和小絕跟著我去冒險，畢竟二奎身上還背著一個重傷的立立，再怎麼私心，這種話我也說不出口。

這時候二奎已經說道：「當然要跟，這些石猴抓了這麼多人，必然是有目的的，而且你們看看那個方向，這一根枝幹也是傾斜向下的，和我們的方向相同，跟著它們，說不定更容易找到白爺。」

我朝二奎投去感激的一眼，不管他是真心想跟蹤，還是為了幫我救出南哥故意這麼說，這份情誼也足以讓我感動了。

二奎接著說道：「這樹榦的傳聲相當敏感，我們離得太近會被發覺，等它們稍遠一點再走，不會跟丟的。」又等了大約二十秒，小絕將耳朵伏在樹榦上，聽到遠處傳來的聲音已經微不可聞了，我們才不再遲疑，立即收斂了心神，沿著剛才那隊石猴的足跡走去。

這條枝幹果然是逐漸向下，只是角度比較平緩，不過隨著不斷的深入，傾斜度也變得越來越大，很快前方出現了另一根巨大無比、垂直向下的熒光樹榦。這樣看來，我們腳下的枝幹果然只是「支幹」，因為眼前這一根已經不能用「粗」來形容了。

我曾經在電視報道上見過一棵什麼兩千年巨杉，直徑差不多有二十米，已經讓我嘆為觀止了，但是和眼前這一棵相比起來，簡直就是小樹苗。因為我光憑目力，根本看不見這根樹榦的邊緣，我在腦海中稍微對比了一下，立即就知道，眼前這根樹榦至少要比那所謂的千年巨杉大上一倍，在樹榦上面，又穿梭出無數的銀色支幹，覆蓋了整片空間，彷彿連綿到了世界盡頭。

我終於見到了這棵地下神樹，在我短短的二十年中，所經歷過的一切事情，都沒有這幾天中遇見到的事物震撼，而在這幾天中遇到的所有事情，都沒有此時此刻，我見到這棵直插向下、似乎要貫穿天地的樹榦震撼。因為在來的路上，我已經見到了它無數的細小枝條，無數的粗壯樹枝。

從一片空間到另一片空間，我知道我走了有多遠，而這棵樹幾乎綿延到了所有我能經過的地方。我現在終於看到了這棵樹的主幹，這棵樹的完整模樣也終於在我的腦海中匯合，我簡直想象不到，在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有如此龐大的事物，這已經超出我所能承受的範圍了。

我感覺，它根本就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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