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庇護所
再次醒來,我身處一間再熟悉不過的屋子——這是渡邊司葉的宿舍,也是霧原沢回不去的曾經。
我從卧室床上坐起,脖頸處酸脹,像是剛被人接上不久。
我晃晃脖子,眼前閃爍幾次黑霧后終於才能看清一切。
這時,我才驚然發現自己竟是一直躺在地板上,而左手邊才是我睡了兩年的床。
見此,我已經差不多猜到是誰幹的了。
我一隻手搭在床上,另一隻手撐地,勉強把自己從地面上拽起來。
緊接著,我就對上了某人盈盈的笑顏。
「醒啦,」太宰側身,以一種妖嬈的姿勢躺好,「織田在廚房給我們溫牛奶呢~」
聽后,我假笑裝作一副聽話的樣子。然而我轉身沒搖晃兩步,就忽然轉身,借著慣性撲在了太宰身上,抓撓他的痒痒肉。
「哎!哎!哎!」太宰叫了幾聲后,也選擇用同樣的方式反擊。
兩個走過風霜的人,此刻終於能在庇護所里暫時的像個孩子。
在我們鬧得正歡的時候,織田推門而入,像個老媽子一樣,系著圍裙,端著牛奶,無可奈何的看著我們。
「喂,太宰。」織田幾乎是剛出聲,太宰就一個打滾從床上起身,佯裝無事整理衣服上的褶皺。
「鬧夠了就聊正事了啊,小司葉~」太宰一本正經道。
我切了一聲,坐直身,抻起懶腰。實則心裡湧起暖流,畢竟已經許久沒有人再重新叫起我那個名諱了。
我坐著愣了下神,數秒後下地走向客廳。
地板是我熟悉的劣質,踩上去會嘎嘎作響。而這客廳的窗帘自我走後,就再也沒拉上過。
如今應是清晨,眼光刺得我一時沒睜開眼。
「太宰,」我想起什麼,語氣下沉,感動一時間蕩然無存,「你下手怎麼這麼重。」
大宰攤開手:「昨天和芥川他們分開,雜事有點多,怕你醒著礙事。」
「謝謝你,除了你誰還把我是孩子。」
「不謝。小~司葉。」太宰半昂起頭。
織田坐在坐墊上,膝蓋上半攤開本書,默然看著我們倆人拌嘴,也不插話。陽光落在他身上,像假的一樣。
「話說你這次叫我來是為了什麼?」我不想和他吵了,落眉道。
「送你個新手機。」太宰揚手,從風衣兜里掏出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手機。
我剛想質問這不是我的手機嗎?但當我翻開機蓋,摁了幾下后確認,這只是外表和我那部一模一樣的手機。
「我之前身上的手機呢?被你摔了?」
太宰得意的點頭:「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我點頭,把手機揣兜里後用眼神明示他繼續往下說。
「OK,沒事兒了。」他彎著眉毛。
「沒事兒了,」我吃驚的張開嘴,「那之前那個紙條的用處是什麼?」
「你猜猜,」太宰打了個哈哈,「這場戰事一直同一條波淘洶海的暗渠你我都清楚。這次叫你來,其實也就是在事態徹底混亂前看你一眼。」
「或者說看看完整的你。」末了,太宰又補了一句。
我難得沒和他頂嘴,只因剛對上他漆黑的眸子,我就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舉起懷錶在屋子四周布上了一層嚴密的結界。
「以後這就是我們的秘密基地了~」太宰這回才像是徹底放心,肩膀垮了下來。
我報以一笑:「嗯,庇護所。」
……
眼看就天黑了,又一天過去了。約摸著時間,我也該回去了,不然恐怕中也會直接殺到偵探社大樓。
道別後,我雙手插兜,戴上,一路頂著月色搖搖晃晃的前行。
這個時間路上的人很少,故而只有我一個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長。
但就在這樣寧靜的某刻,我只感覺背後一陣陰風襲來。而就在我轉身的一瞬間,路燈驟然熄滅,匕首無聲指向黑暗。
我能清晰的感覺到那人氣息片刻滯凝后驀然遠去了。但很快,更洶湧的殺意蓬勃而來。
我揮動匕首,玉石破碎的聲音清脆入耳,我心裡頓時湧起不好的預感。
「韓非?」我問。
但很遺憾,沒等有人回答我,一陣更濃的黑暗無聲而至。
第二日清晨。
月光避讓,撤下帷幕,掃清上一場好戲留下的殘渣,貼心的留下一如既往的空曠,作為新的墳場。
澄空下,港口黑手黨的大樓也是依舊沉寂。
森鷗外起的很早,頭髮卻忘記了打理。
他皺起眉頭,連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今天愛麗絲難得沒有出來鬧,但他的腦中卻仍然亂成一團,說不清來由。
這時,陽光驟然變了角度,迎在森鷗外的鏡眶上,像極了多年前手術刀揮動時的冷光。
儘管不會有太多人給他打電話,可森鷗外還是因嫌手機鈴聲吵鬧,早就被把它改成了振動。此刻,算是難得有人叨擾他了。
森鷗外接了電話,放在耳邊數秒後面色微變。
掛了電話后,他披上外套,悄然走入薄霧。
……
霧逐漸深沉,光線略暗下,時光都恍然間被置換。
森鷗外就在這樣的氛圍下見到了昏迷重傷的幹部——霧原沢。
其實在剛剛看清那坨人影時,森還以為他是死了。但由於監護人的責任,他還是用手探了探氣。
還好,還有呼吸。
森鷗外嘆了口氣,心想這是個可憐的孩子。
在瀕死面前,多猶豫一秒都是罪惡。
森鷗外背起霧原沢,一步一步結結實實踏上了去地下診所的路。
……
我已經記不得在差點死過去的數個小時里做了多少夢。
我能記住的寥寥,莫過於是剛認識谷崎的時候,太宰剛當我老師的時候,以及那無數次在書店裡安靜的享受。
但這樣美好的回憶在那黑暗的點光里,一切彷彿都淡去了。虛幻中,人間大夢作荒涼,我像一個過客,置身事外,在一個沒有桃源的地方,閉眼感受著它們遠去。
「醒了?」森鷗外見我睜眼,露出算得上關切的眼神。
我只感覺這等場景倍感熟悉,吃驚之餘緩緩坐起:「我怎麼了?」
聞言,森鷗外不再擺弄手術刀,撩起眼皮盯著我問道:「都忘了?」
「忘了什麼?」我剛用手搭在頭上,就感受到了身上因為布料摩擦而造成的細小痛感。
我撩起衣袖,看見身上纏滿了繃帶,鼻孔里也湧進一股碘酒的味道。
「你忘了,「森鷗外道,「你失蹤之前也是這樣頻頻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