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朱小立進到建材廠
馬連清答應過朱兵的事情,很快有了消息。這天,馬連清給朱兵打電話說,他已經問過鄉鎮府了,說建村廠的看門人還沒有定下,他已經跟他們說好了,答應讓朱小立去看門了。
朱兵聽到這個消息,心裡非常地高興,他立馬領著弟弟趕到建材廠里,去見建材廠的領導。建材廠在宿舍的西面,離他們宿舍不遠,只是隔著一條溝。過了那條溝,就能看到鄉鎮企業建材廠了。
朱兵領著弟弟跨過那條溝,來到了鄉鎮企業的建材廠。朱兵看見,建材廠的工程剛剛完成,院子里的渣土還沒有清理呢。爛磚頭,碎瓦片,亂七八糟的還堆了一地。當朱兵領著弟弟見過建材廠的領導后,建材廠的領導看過了朱小立,他覺著很滿意。他們看見朱小立個子高高的,手腳也很麻利,人也很機靈,當下就答應下。
建材廠的領導答應后,為了讓朱小立熟悉環境,他又領著朱兵和朱小立在廠子里轉了一圈兒。然後向朱小立說:「你看,廠子的圍牆已經建起來了,只是設備還沒有安裝好呢。等設備安裝好了,咱們就可以開工生產了。」
朱兵看見廠子的四周,建起了高高圍牆,弟弟在這裡看門,小偷也是進不來的。建材廠的領導接著向他們介紹說:「咱們這裡離你們宿舍也不遠。建材廠里還有灶房。如果想在灶房上吃了,也可以在灶房上吃。不想吃了,也可以回去吃。你們再看,在咱們的灶房旁邊,還有幾間房子,如果不想回你們宿捨去了,也可以住在這裡。」
朱兵看見條件很好,他向建材廠的領導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好!你讓我弟弟在這裡看門,他在這裡肯定中會給看好的,就請領導放心吧。」等建材廠的領導離開后,朱兵又向弟弟說:「好,小立,你也看到了,這裡的確還不錯。你來到這裡不容易,自己也要落個好印象。白天里沒事的時候,你也可以幫他們清理清理院子里的那些垃圾。」
朱小立點著頭說:「哥,這個請你放心!我來到這裡,給他們看門房,就等於他們把廠子交給我了,我一定會負好這個責任的。院子里的那些渣土,我有時間了,一定會幫著他們來清理的。這些事情,你就放心吧。其它事情我幹不了,這個事情我還是會做好的,也一定不會給你丟臉的。」
朱兵聽完弟弟的話,他又安慰了他幾句,這才離開了那裡。朱兵回到家裡,他非常感激馬連清。讓楊惠琴炒了幾個菜,他把馬連清請到家裡,跟他喝了幾杯酒。他們在喝酒中,朱兵一個勁地向馬連清說感謝的話,把馬連清給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說:「哎呀,老夥計,咱們是誰跟誰呀,你怎樣還能跟我這樣客氣呢!」
朱兵說:「你是不知道呀,我為我弟弟的工作,真得是搞得已經憔悴了。」
馬連清看見朱兵很高興,他的心裡也非常地高興。酒就喝得多了,話也給多了起來。後來竟然有些把握不住自己,放開自己的性子,胡亂給說了起來。朱兵看見他說話時,舌頭有些發僵,說出來的話也是顛三倒四的,他趕緊勸他別喝了。可是馬連清睜起自己發紅的眼睛,看著朱兵說:「沒,我沒有喝多,朱兵,我來到你家,是不是你不想讓我喝了?」
朱兵哪裡能不想讓馬連清喝呀!他只好擔心他別給喝醉了。
可是馬連清不聽的朱兵的勸說,還越喝越起勁了,嘴裡的話也越來越多了。他放開自己的噪子向朱兵說:「朱兵,你別以為我喝多了,我沒有喝多。我給你說吧,咱們公司這些年來,有些事情做得實在是讓人看不下去了!他媽的,國有企業承包給個人,這本來是想讓企業搞得更好,能創遷出更多的效益。可是咱們的企業,讓牛經理給承包了,他把公司當成了自己的企業。不是想著給國家如何創造財富,而是只想著他自己。你看他把咱們公司給搞成什麼樣了。職工的收入越來越低了,他們領導工資獎鑫卻是越來多了。」
朱兵儘管對牛經理不滿,但是他還是擔心馬連清胡亂說了,讓牛經理知道了,對他不好。他趕緊向他擺著手說:「好啦,小馬,你就別說了。如果覺著喝得多了,躺到床上去休息一會兒吧。」
馬連清睜起他那發紅的雙眼,看著朱兵說:「噯,朱兵,你以為我喝多了?我告訴你吧,我沒有喝多!剛才我說得這些話,都是心裡話。朱兵,你應該知道,咱們都是黨員。黨員就應該關心國家的大事。前輩們打下的這個江山不容易,當時有多少人前仆後繼地給倒在了前行的道路上,才迎來了今天的勝利。咱們作為黨員,千萬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國家的企業,毀在這些人的手裡呀!唉,只是咱們的地位太低了,管不了這些事情,心裡著急呀!可是著急也沒用,只是到了關鍵時刻,我能站出來說句公道話就可以了。」
朱兵覺著馬連清說得很對,他心裡也有同感。然後向他點著頭說:「是的,小馬,你說得很對!我們作為黨員,應該來關心國家的大事,維護國家利益,維護黨的形象。只是咱們是基層黨員,管不了人家這些大事。要是讓我站出來說話,我還是願意說話的。」
「好,那好!」馬連清點著頭,睜起他那醉眼朦朧的眼睛看著朱兵說,「我們每個黨員,如果都能站在黨的立場上,維護黨的形象,相信我們黨一定會更加光輝的。」
朱兵看見馬連清真得有些醉了,他向他點頭應答著,最後還是把他扶到了床上,讓馬連清來休息了。馬連清躺到了床上,嘴裡仍然還在含糊不清地說著話。說了一會兒,朱兵才聽見他不說了,給打起了呼嚕。朱兵看見馬連清醒著了,他站起身來,幫妻子收拾起了碗筷。
朱小立去了鄉政府建材廠里,這讓朱兵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是啊,這些年來,朱兵給弟弟找不下工作,他的心裡壓力非常地大。現在馬連清幫他找到了地方,他彷彿一下子從苦海中給解脫了出來,思想也變得愉悅了,心裡也感到舒暢了。
朱兵不用操弟弟的事情了,他把心就全操到工作上。除了做好自己的計劃和調撥工作外,還經常跑到車間里了解和調查採購回來的產品和原材料情況,他發現了問題總是及時來處理。這天,朱兵到機械維維修車間檢查時,馬連清卻問他說:「噯,老夥計,我想問你個問題,你知道不知道你弟弟的情況呀?」
朱兵抬頭看著馬連清忙問說:「我弟弟怎麼了?」
「哦,沒什麼。我只是聽建村廠的領導說,你弟弟在精神方面好象有些問題。」
咦,這話從哪裡說起呀?朱兵聽了,不解地抬頭看著馬連清反問他說:「哎,小馬,我弟弟的情況,你應該是知道的。建材廠的領導怎麼就說他在精神方面有問題了?」
馬連清看見朱兵有些吃驚,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趕忙向他解釋說:「哦,沒有就算了!只是前幾天,我去鄉政府了,正好遇到建材廠的領導。他跟我說,你弟弟在精神方面好像有些問題。」
「這個是不可能的!」朱兵立馬否定說,「我弟弟他好好的。小馬,這你是知道的。他如果在精神方面有問題,我還能看不出來呀。再說了,他在你這裡幹了那麼長的時間,如果有問題,難道說你還看不出來呀!」
馬連清趕忙點著頭說:「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人家建材廠的領導卻是跟我說了。他說他發現你弟弟好像有些問題。如果要是沒有了,咱就別管他了,讓他繼續在那裡干吧。」
「不!小馬,我覺著這裡面有問題!」朱兵正色道,「他好好的,他們說他精神方面有問題。你應該好好地想一想,這是不是建材廠的領導,不想用他了,想用其他人,他們不好在你面前直接說,才故意使出這種鬼把戲呀!」
馬連清躊躇了一會兒說:「我考慮他們不會這樣吧。鄉政府的領導跟我的關係很好,他們建材廠的領導不想用你弟弟了,可以跟我直接說嗎,為什麼要採取這樣的方式呢?」
「你看你連這也猜不出來了。」朱兵說,「如果他們跟你直接說,那不是讓鄉政府的領導沒面子了。他們採取這樣的方法,既不得罪領導,也把我弟弟給打發了,這不是兩全齊美的事情嘛!小馬,我不管他們怎麼說,反正我覺著我弟弟在精神方面是沒有問題的。要不然,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牛經理跑到鄉政府,給我弟弟說什麼壞話了……」
馬連清立馬搖頭說:「不!這個我考慮不可能!他開除了你弟弟,已經做得夠損了。還會跑到鄉政府說壞話呀!」他說到這裡,思考了一下,然後又說,「既然你弟弟沒有問題,咱們也就不說了,那就讓你弟弟繼續在那裡干著吧。如果他們再要是跟我說了,我跟他們來說吧。」
朱兵回到家裡,心裡仍然不踏實。他隨即打發楊惠琴,把舒月給叫來了。舒月聽完朱兵的話,他忽閃著兩隻靈動大的眼睛,看著朱兵有些不知所措地否定說:「啥?小立的腦子有問題了?我可從來沒有發現他的腦子有啥問題呀?噯,哥,這是啥意思?小立他好好的,你咋就說他的腦子有問題了?」
朱兵也覺著自己問得有些太唐突了,他怕引起舒月的誤會,只好又向她笑著解釋說:「哦,舒月,其實也沒有什麼意思,我只是想隨便問一問嘛。因為你跟他經常在一起,你比較了解他,你看見他沒有問題,咱們也就什麼話也不說了。」
「不,哥,你必須得給我說清楚了!」舒月說,「小立他好好的,你突然說他的腦子有問題,我不知道你這是啥意思?哥,你要是聽到啥閑話了,可千萬不能隱瞞著我呀?」
朱兵看見舒月較真了,他再次向她解釋說:「噢,沒,沒有什麼!舒月,真得是沒有什麼事情隱瞞著你。我只是想隨便地問一問你,你可千萬不敢放在自己的心上呀!」
「不,哥,你肯定不是隨便問的!」舒月看著朱兵,仍然窮追不捨地說,「我想,你的心裡,一定是有啥事情在隱瞞著我哩!」
朱兵看見自己推不過去了,他這才苦笑了一下,把馬連清說的話,告訴給了舒月。舒月聽完了,極力否定說:「這些都是不可能的!如果他腦子真有問題,我還能看不出來呀!哥,這肯定是建材廠里的人,不想用他了,才向馬連清說出這樣的話來了。」
朱兵聽到舒月跟自己分析的完全一樣,他點著頭說:「也可能,也可能!舒月,我問你了,你可千萬不敢放在自己的心上。有什麼事情了,咱們以後再說吧。」
等到楊惠琴把舒月送走了,她返回身來時,立刻責備朱兵說:「哎呀,朱兵,你的腦子裡是不是進水了?小立他本來好好的,你懷疑他的腦子有問題,還讓我把舒月給叫來了。我不知道你這究竟是啥意思?是不是不想讓舒月跟小立繼續來往了?」
朱兵嘿嘿地笑了兩聲,他趕忙向楊惠琴解釋說,「我哪裡能不讓舒月跟小立繼續來往呀。只是馬連清說了,我想把舒月叫來,跟她核實一下,看看小立究竟有沒有問題。如果沒有問題了,我也就放心了。因為今天馬連清跟我說時,我的心裡非常地不踏實。」
「不踏實,你也不能這樣做呀!如果有人對你說,我的腦子有問題,你是不是也會跑到存車棚里,向眾人來打問我的情況呀?」
楊惠琴的話,把朱兵給說得無語了。他只好向楊惠琴嘿嘿地又笑了兩聲,坐在那裡不吭聲了。可是他的心裡仍然還是有些不放心,決定自己親自到建材廠里去看一看。朱兵想到這裡,他一個人悄悄地就越過那條溝壑,跑到建材廠里去了。
建材廠的設備已經快安裝完了,民工們在院子里正在清理渣土和垃圾呢。朱兵走進門房裡,看見弟弟不在。他又向院子清理渣土和垃圾的那些民工們走了過去。當他快要走近了,看見弟弟正在那裡幫著他們清理渣土和垃圾呢。
朱兵的心裡非常高興,他覺著弟弟是聽他話的,他讓他幫他們清理渣土和垃圾,他果然去幹了。朱兵覺著弟弟這樣來做,他肯定會落下個好印象的。可是當朱兵走到他們跟前,他這才看清楚了。弟弟一個人在那裡刨土呢,已經是刨得滿頭大汗,汗水把後背上的衣衫都給濕透了,可是那些人沒有一個上前來幫著他刨土。他們有的人手拄著鍬把站著,有的人坐在平車上休息,都圍著弟弟,嘻嘻哈哈地笑著,給弟弟鼓勁兒,讓他一個人在那干呢。
朱兵看到,弟弟手裡舉著的把鎬頭,都已經有些舉不起來了,他們也沒有人替他刨一下。朱兵看到這裡,一股怒火竄上了腦門,他走到那些人跟前,立刻沖著弟弟大喊了一聲:「小立,你這是在幹什麼呀?」
朱小立聽到朱兵的喊聲,他回過頭來看見,哥哥站在他的身邊。他宛如一隻受到驚嚇的小鹿,嘿嘿地笑了兩聲,然後把手裡的鎬頭扔掉,不由分說地跑回到自己的門房裡去了。
朱兵看見弟弟走了,他的眼裡仍然冒火金星,大聲地責問那些人說:「我弟弟來這裡是看門房的,不是專門幫助你們來清理渣土和垃圾的!我只是告訴他,讓他利用業餘時間,幫著你們清理一下。而你們自己的活兒,自己不幹,卻讓我弟弟一個人在干。你們不看他胳膊受有傷,讓他一個人來刨土,你們這樣做,覺著合適嗎?你們的良心哪裡去了?!」
那些人被朱兵這麼一說,一個個都漲紅了臉,他們低下頭,不吭氣了。過了好一會兒,其中有一個人,才抬起頭來,用嬉皮笑臉的話向朱兵說:「哎,師傅,你不要動氣。我們沒有捉弄他呀,是他自己想要幫著我們幹活兒哩。我們只是鼓勵他加油,也沒有逼迫他幹活兒呀!如果你不相信了,可以問一問眾人嘛!」
朱兵說:「我還問誰呀?我剛才全都看見了!你們是不是覺著,他是從宿舍里來的,你們是周圍農村裡的,就想來捉弄他呀?我告訴你們,你們跟他一樣,都是些受苦人,大家聚到一塊兒,就應該互相幫助,互相照顧,互相尊重。可是你們這樣來做,這不是看見誰孤單也,看見誰軟弱了,就想方設法地來捉弄他,取笑他,甚至是污辱他嘛!我不知道你們讀過魯迅的《阿Q正傳》沒有,你們可千萬不能有阿Q的那種心態呀!你們這樣做,能對得起自己,對得起你們自己的良心嗎?!」
朱兵一連串的話,把那些人都給說得臉紅了,他們站在那裡不再吭聲了。朱兵看見他們都不說話了,他接起話來又說:「我告訴給你們,大家都是出門在外的,千萬不要再這樣做了。你們捉弄弱者,不是能抬高自己,反而是貶低了你們自己。」
那些人聽完了,都給低下了頭。其中有人還偷偷地伸出了舌頭。朱兵看見他們不敢吭聲了,這才返回到門房裡。他看見弟弟坐在床邊,看見他進去了,趕緊站起身來給他讓坐。
朱兵向他說:「小立,我讓你幫著他們清理渣土,不是讓你代替他們去幹活兒的。那是他們的活兒,我只是讓你幫著他們干一干。你看他們都站在那裡不幹活兒,讓你一個人在那裡刨土,這怎麼行呀?再說了,你的胳膊還沒有完全好了,也需要多加註意呀!」
朱小立嘿嘿地笑了兩聲,點了點頭坐在那裡沒有吭聲。
朱兵問了弟弟好多的問題,他看見他對答如流。朱兵覺著弟弟根本沒有問題,這下他才放下心來,然後安慰了弟弟幾句,返回到了宿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