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林風和梁巧仙的心思
朱小立雖然鬱悶和苦惱,可是他欣慰的是,自己交了個知心的女朋友。
這個女朋友就是馮舒月。馮舒月看到他丟掉了工作,也沒有嫌棄他,責備他,仍然還像過去一樣,喜歡著他,愛著他,關心著他。她依偎在他的身邊,給他說些開心話,逗他來高興。這讓朱小立那顆受傷的心,稍稍地得到了些安慰,也獲得了些溫暖。
只是舒月的妗子——林廠長的夫人梁巧仙,聽到朱小立丟掉了工作,她開始為舒月的事情擔憂了。因為她和林風當初同意了舒月跟朱小立搞對象,那是因為朱小立有份穩定的工作。他們覺著,舒月是農村戶口,沒有工作,朱小立有份穩定的工作,他們兩個人結了婚,生活雖然不會富裕,也能過得去。可是現在,朱小立沒有了工作,舒月也沒有工作,他們兩個人要是結了婚,還怎麼過日子呢!
梁巧仙獲知此了此事,她第一時間就跟林風商量了,希望林風能出面,說一說他的外甥女舒月,不要再跟朱小立來往了。可是林風總是模稜兩可的,舒月來過幾次了,他也是不吭不響的。梁巧仙覺著,舒月是林風的外甥女,讓林風出面來說,是比較好的。可是林風總是不吭不響的,這讓她心裡很不高興。這天,她忍不住又向林風說:「噯,老林,舒月是你的外甥女,你不出面來說她,是不是讓他們還要來搞呀!」
林風抬頭看了梁巧仙一眼,嘆了口氣說:「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我到現在還不清楚呢。我出面來說她,也得搞清楚情況吧!你不能聽到風就是雨的,總是這麼地急呀。」
梁巧仙看見林風還是推脫,她不想跟他再說了。決定自己出面,擔當起林風的角色,來說一說舒月了。因為她擔心,這樣下去,他們不表個態,到時舒月是會犯糊塗的。這對舒月來說,是沒有好處的。
實際上,舒月不多來林風的家裡。她覺著舅舅住在幹部樓上,層數雖然不高,只是二樓。問題是每次來了,她都得敲門,心裡覺著有些不隨便。這天,她照看著的皓皓,被他的爸爸和媽媽接走了,他們帶著他到公園裡去玩了。舒月一個人呆在宿舍里,覺著沒有什麼事情做,這才跑到舅舅的家裡來了。
舒月敲開舅舅的家門,她看見妗子對她非常熱情。她一進門裡,妗子就滿臉堆笑地把她讓到沙發上坐下,然後自己也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她的跟前。舒月抬頭看見舅舅,他卻是不動神色,仍然跟往常一樣,坐在沙上,戴著老花鏡,在翻看他的報紙。等舒月坐下了,他才抬起頭來,從老花鏡下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好象是打過招呼了。
妗子坐在她的身邊,她看見她滿臉堆笑,心裡就知道,妗子跟她有話要說。她還沒有問她,梁巧仙已經拉起了她的手說:「哦,舒月,妗子今天可是想問你個事情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如實地告訴給我呀?」
舒月看了妗子一眼,她笑著說:「噢,妗子,你有啥話就儘管跟我說吧!」
梁巧仙看著舒月,用溫和的話說:「噢,是這樣的。我聽人說,朱小立被開除了,你自己的事情,也應該好好地來重新考慮了。」
舒月聽完梁巧仙的話,她苦笑了一下說:「哦,妗子,這件事情你們是聽誰說的?」
梁巧仙說:「好事不出名,壞事滿天哄嘛!這麼大的事情,還用得著聽誰說呀!」
坐在沙發上的林風,這時才停下自己手裡的報紙,將老花鏡摘下,放到了茶几上的報紙上,看著舒月說:「噢,舒月,你給我好好地說一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梁巧仙說:「還怎麼回事呢,他違犯了人家公司里的紀律唄!跟牛經理還吵了架!」
林風沒有接梁巧仙的話,他抬手示意她先別吭聲,他要好好地聽一聽舒月的話。舒月看見舅舅想聽自己的話,她忽閃著那雙靈動的大眼睛,看了林風一眼,然後又看了梁巧仙一眼說:「其實,這事兒也不是違犯了公司的紀律,小立也沒有跟牛經理吵架……」
「沒有跟牛經理吵架,人家能開除了他嗎?」梁巧仙還沒有等舒月把話說完,就瞪起自己的眼睛有些不高興地說。
舒月心裡這時有好多話,想跟自己的舅舅和妗子來說一說。她覺著,朱小立要是被開除了,到時會影響到她的事情,也讓舅舅和妗子的臉上無光。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說好了。為了此事,她在心裡已經想了好久,她也希望自己的舅舅和妗子,能幫她出面,解決好此事。她覺著舅舅當過廠長,只要出面,牛經理肯定會給他面子的。前幾天,她就想向他們開口了,可是一直不好開口。現在聽到妗子問了,她隨即向他們說:「其實,小立也沒有跟牛經理吵架,只是跟他爭辨了幾句,可是牛經理說他跟他吵架了,要開除他呢……」
舒月的話還沒有說完,梁巧仙再次打斷她的話說:「你快別為他辯護了。他沒有跟牛經理吵架,人家牛經理怎會開除他呢?你不能光聽那個朱小立的一面之詞呀!」
舒月立刻正色地向梁巧仙說:「噢,妗子,那天晚上,他真得沒有跟牛經理吵架!這事你可能不知道,那天晚上,他領著人去加班了,說好了,回得晚了,食堂里是要給他們留飯的。結果他們回來的晚了,食堂里沒要給他們留飯……」
「沒有給留飯,就值得跟人家牛經理吵架呀?」梁巧仙急著接過話來說,「他跟人家牛經理吵架,這種行為本身就不對。舒月,你可千萬不能只聽朱小立的。如果他沒有跟牛經理吵架,牛經理也不會隨意開除他的。我和你舅舅現在所擔心的是,他沒有了工作,你跟他還要來往,我不知道你自己想過這個問題沒有?」
舒月聽到這裡,她不再吭聲了。她知道自己跟妗子說得再多,她也是會不相信的。舒月不吭聲了,梁巧仙仍然還在說。她說出了一大堆理由,就是希望舒月不能再跟朱小立來往了,要與他一切兩斷。可是妗子的這個觀點,舒月覺著自己還不能接受。因為她跟朱小立相處了那麼長的時間,現在他丟掉了工作,自己馬上就跟他提出分手,這有些太絕情了。再說了,從良心上來說,她也是不會這樣做的。她覺著自己就是與朱水立分手,也得有個合適的機會。舒月想到這裡,她抬起那雙靈動的大眼睛,看著梁巧仙這才說:「妗子,你說得很對。這個問題,我也早就考慮過了。只是我覺著,小立剛失去了工作,他現在思想上很痛苦,我現在馬上向他提出分手,他的思想上肯定是會接受不了的。我即使跟他分手,也得等到有個合適的機會才行呀!」
梁巧仙聽完舒月的話,她忍不住嗓門就提高了八度說:「哎呀,舒月,不是妗子要說你呢。你管人家思想上接受了接受不了呢!當初,我們同意你跟他搞對象,就是考慮到他份工作。那時覺著,你們將來結了婚,日子過得雖然不會富裕,也能湊合著過。可是現在他沒有了工作,你自己也沒有工作,你們要是結了婚,將來還怎麼來過日子呀?如果你現在不跟他當機立斷,還拉拉扯扯的,到時候就不好斷了,吃苦的可是你自己了!」
舒月聽到妗子的態度堅決,她有些為難了。只好再次向她解釋說:「妗子,你說得很對。他沒有了工作,我也沒有工作,我應該跟他一刀兩斷。可是我跟他相處了這麼長時間,我覺著他這個人,還是比較誠實的,也比較勤奮。當初,我跟她搞對象,就是看到他這一點。他當時有工作,也沒有嫌棄我沒有工作。現在他沒有了工作,我馬上跟他斷絕了關係,從心裡上來說,我覺著是有些不合適的。」
「哎呀,舒月,鬧了半天,你還是這種態度呀!」梁巧仙有些不高興了,她用責備的口氣向她說,「你說他人誠實,比較勤奮。是的,他可能是這樣的人,我也不會否定!問題是你們結了婚,那是要過日子的,不是鬧著玩的!再說了,他為人誠實,比較勤奮,這只是一個方面。但是你考慮過其它方面的問題沒有,我覺著他這個人,脾氣很暴躁。你想想,他的脾氣不暴躁,怎麼能跟人家牛經理吵架呢!他跟牛經理吵架,這就說明他的脾氣非常不好。你跟了這樣的人,到時還能有好日子過嘛!」
舒月被梁巧仙說住了,他只好給低下了頭,用牙咬著嘴唇,一句話也不說了。
坐在沙發上的林風,先是聽著,現在看到舒月不吭聲了,而妻子還是那麼地盛氣凌人,他有些聽不下去了。這下才接起話來說:「噢,巧仙,你也不能這樣武斷了。牛昆生開除朱小立,事情究竟是怎樣,我們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呢。你只是聽別人在說,你也應該好好地聽一聽舒月的意見嘛!」
舒月聽到舅舅支持她的觀點,她趕緊接起話來又說:「我聽人說,小立那天晚上,真得是沒有跟牛經理吵架。是他帶著工人們加了班,回到食堂里吃飯,食堂里沒有給他們留飯,還聽說稀飯里給添加了冷水。小立他們跟食堂里的炊事員吵了幾句,牛經理就走進食堂里了。可是他沒有問情況,就批評了小立他們。小立可能有些沉不住氣了,跟牛經理解釋了幾句。牛經理就火了,說他跟他吵架,就通知車間里不讓他去上班了……」
「哎呀,舒月,你到現在還為朱小立在辯解呀!」梁巧仙有些不高興地接過話去說,「人們都說他跟牛經理吵架了,你還說沒有吵架。他如果沒有跟牛經理吵架,人家牛經理能開除他嗎?情況已經很清楚了,你還是在為他開脫。你不能聽朱小立一面之詞,現在要多聽一聽別人的意見……」
林風還沒有等梁巧仙把話說完,他向她擺著手說:「你也別胡猜了,你要好好地聽一聽別人的意見。我雖然不了解情況,可是牛昆生這個人,我還是比較了解的。他這個人做事,喜歡獨斷專行,不喜歡聽下面人的意見。他當副廠長那會兒,我就已經發現了他這個問題,還批評過他呢……」
「喲,喲,喲,你在舒月的面前給當起好人來了。」梁巧仙說,「你既然知道牛昆生這個人有這樣的毛病,當初你為啥還要提拔他當廠長呀?現在是舒月這樣說了,你就站在舒月那邊這樣來說話了。」
林風有些不高興地揮動著胳膊說:「好好好,我不跟你說了。我跟你一說,你就會強詞奪理!牛昆生他的提拔,可不是我提拔的。這是上級領導決定的。人事方面,我只能提個建議,沒有決定權。牛昆生他能被提起來,是他會跑路子,也會拉關係。我聽說他跟局裡的高局長走得很近。高局長一直想提拔他,當時我在位子上,不能提拔上來他。我下來了,他就被提拔上去了。你說我站在舒月的立場上說話,這純粹是胡說八道!我怎麼就會站在舒月的立場上說話呀?我只是想根據情況,來分析判斷問題嘛!」
「你判斷個屁!」梁巧仙看了林風一眼,氣呼呼地將身子一扭,不想再跟他說話了。
林風這下也不說了,他拿起杯子,準備要喝水,可是杯子里沒有水了。舒月趕緊站起身來,接過杯子,給林風倒了一杯子,端到茶几跟前,遞給了林風。林風端起杯子,放在嘴邊輕輕地抿了一口,這才放下杯子又說:「不過,牛昆生這個人,我覺著他還是有經濟頭腦的。他敢做,也敢幹,膽子比較大,這是他好的一方面。但是我也不贊成他的作風問題。他這個人私心太重,什麼事情都喜歡考慮著自己,這也是他的弱點。」
「他有這樣的弱點,企業交到他的手裡,到時不是會出現問題嘛!」梁巧仙說。
林風說:「這就看我們的約束機制了。如果能約束住他,他可能就不敢胡作非為了。如果約束不好了,或者說監督不到位,像他這樣的人,就可能給搞出問題了。」
梁巧仙聽到這裡,她沖著他不高興地說:「哼,你就是會說這樣的話,誰還不知道監督不到位會出現問題了。」
林風看到妻子不想聽自己的話,他這下不說了。揣起茶几上的杯子,又喝起水來。喝了幾口,放下杯子,又向舒月說,「哦,舒月,你給我好好地說一說,朱小立這個人究竟怎麼樣?你自己搞對象,要記住一條,人品是第一位的。如果人品不好,你就跟他不要繼承來往了。如果覺著他的人品還可以,還可要多來了解了解。」
舒月趕緊向林風說:「噢,舅舅,我覺著朱小立這個人的人品還是可以的。他比較勤快,也比較能吃苦。只是性格,就像我妗子說的,可能有些犟,愛認死理。我已經跟他說過好幾次了,有時候他能聽進去,有時候就聽不進去了。」
林風聽到這裡,他嘆了口氣說:「唉,朱小立這個孩子,我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他本來有個幸福的家庭,他父親是工程師,工作能力也很強。只是煤氣中毒給死去了。留下他跟他哥哥,兩個人相依為命,應該說他是由他哥哥照顧長大的。也正因為這樣,他可能才養成了倔犟的性格。不過,在宿舍里,他跟其他孩子比起來,還是比較好的。他比較老實本分,不像有些了孩子們,遊手好閒的……」
梁巧仙有些不滿地瞪了林風一眼說:「喲,老林,你這是不是還要支持舒月繼續跟他搞對象呀?我可是聽人說,他跟牛經理吵架,一直都不承認自己的錯誤!」
林風抬頭看了梁巧仙一眼說:「承認不承認錯誤,你怎麼能知道呀?你也是在聽別人瞎說嘛!只有公司里做出決定了,這才能相信呀!至於舒月跟朱小立搞對象的問題,就不要攪在一塊兒,應該是兩碼事情嘛!」
梁巧仙立刻火了,她沖著林風說:「這怎麼能是兩碼事呢?這分明是一回事兒么?朱小立他不承認錯誤,這就說明他的性格非常古怪,愛認死理。這種性格的人,你還讓舒月跟他繼續來往呀!我給你說吧,他們到時要是結了婚,苦日子可是在後頭呢!」
舒月聽見妗子一個勁地說朱小立不說,她有些不想聽了,站起身來說:「噢,妗子,好啦!你和我舅舅就不要為我的事情操心了。我的事情由我自己來考慮吧!」
梁巧仙說:「我就是怕你考慮不好了,才幫你來考慮了。你看你舅舅,遇到什麼事情,就甩手不管了。你知道吧,他當廠長那會兒,也是這個德性。要不然,他也不會把牛昆生這樣的人給扶到台上去的……」
林風乜斜了梁巧仙一眼說:「你看你,又在胡說八道了,牛昆生不是我扶上去的!」
舒月看到舅舅和妗子快要吵起來了,她趕忙向他們說:「好啦,好啦,牛經理是不是我舅舅扶上去的,現在咱們別說這些了,還是考慮咱們自己的事情吧。」
梁巧仙看了林風一眼說:「是的,舒月,你是不知道呀!你舅舅這個人,我真得是沒法來說。他當了一輩子的廠長,什麼事情也沒有給自己解決。你看人家牛經理,才當了幾年經理,就把他家裡的好多親戚,都給弄進廠子里了。唉,當初你舅舅要是稍微能松一鬆口,我還能不把你們給弄出來呀!」
林風說:「你看你,幹部都要是這樣,人民群眾還會擁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