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聖光術

「……沒有。」

諾拉的聲音小到幾乎聽不到。

還好諾拉說沒有，不然就該換人懷疑世界了。

王明川搖搖頭，從電腦桌上拿起手機，想打開遊戲告訴諾拉，她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他點亮屏幕，拿到諾拉眼前：

「你看這個……」

諾拉立刻閉上眼睛，雙手撐著沙發身體向後躲，頭扭到一邊，看起來害怕極了：

「我不看！誰知道是不是催眠魔法！」

還有這種好事？催眠？手機？

「聽話，快看。」

諾拉寧死不屈，雙眼緊閉。

緊接著，諾拉睜開閃爍著白光的眼睛，右手對準王雲川打算使用自己最後的魔力發動魔法：「聖光……」

他兩步衝過去，右手牢牢攥住諾拉細瘦的手腕，壓在沙發上。

兩人的體格差別實在太大，聖光術的威力雖然恐怖，可惜是栓動的，射速太低。

聖光術的吟唱被打斷，即便現在強行施放也只能打穿沙發。

諾拉眼角流下幾滴淚珠，銀白色長發紙扇般鋪散在沙發上，貓耳聳拉下來。她忍不住開始想象被人類法師抓捕后的悲慘遭遇。

「汪！」

背後傳來一聲狗叫，本來該在陽台上的麥芽衝過來，呲著長牙，狂叫不止。

早點來護駕多好……

麥芽爪子釘在地板上，不停狂吠：「汪……汪汪！」

出乎意料的，諾拉頭上的貓耳顫了兩顫，似乎能聽懂，她試探性回了兩聲：「喵？」

王雲川見狀放開諾拉。

聽到眼前長耳朵的「人類」居然回答了自己，麥芽迷惑極了，它放下敵意，圍著諾拉嗅個不停，接著又叫了幾聲。

一「貓」一狗居然對起話來，氣氛還愈發緩和。

王雲川不是德魯伊，不會獸語術，插不上話只能幹看。

地板上，多功能刀的殘骸摔得到處都是，連接處焦黑的空洞充分顯示出聖光術的巨大威力。

如果剛才的聖光術打中自己……王雲川咽了口口水。諾拉太危險了，這要是把她放出去，大街上分分鐘串燒BBQ。

麥芽在對話過程中時不時回頭看看自己，滿眼淚光，好像十分同情諾拉。

諾拉也頻頻看過來，不過眼神中的敵意也越來越少，貓耳也從后展恢復成向前。

就在他拿著手機準備水群的時候，會談終於結束了。

「咳咳……」諾拉清了清嗓子，很是糾結，過了會語氣生硬地說道：「我知道了，你不是壞人，你是那種……呃，親獸人派。」

好像有什麼誤會，麥芽究竟說了什麼？

王雲川低頭看向麥芽，麥芽也抬看向他，黑黑的狗眼十分濕潤，全是感情。

雖然不知道她們聊了什麼……不過能繼續對話總是好事，趁熱打鐵說服她。

「早都告訴你我不是壞人，這是地球，對你來說是另外一個世界。」

諾拉的神情又恢復疑惑，歪著頭看著他：

「另一個世界？」

她再次凝神感知，還是沒有一絲魔力波動。

「對，這個世界不止沒有魔法，連希魯神也不存在。」

「騙人……騙人……」諾拉邊說邊用手背擦眼淚，貓耳也塌下去。

造的什麼孽啊……王雲川有些頭疼。

諾拉止住眼淚，忽然抬起頭，指著頭上的「聖光術」喊道：

「從來沒聽說過哪裡的神會有小艾小艾這種奇怪的名字！」

王雲川一時語塞，

諾拉理解智能家電的方式別具一格。

科技之神的某個教派？

他搖搖頭，說道：「小艾小艾，再亮點！」

智能燈應聲變得更加明亮。

諾拉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看王雲川又看看「聖光術」潔白澄澈的光芒，茫然無措。

在她看來，這確是魔法。

諾拉愣愣地看著王雲川，酒紅色的眼睛里愈發濕潤。

王雲川嘆了口氣，無可奈何：

「的確沒有神叫小艾小艾，或者小艾。這個城市，整片地球都沒有任何神明。你根本是從另外一個世界來的。」

小艾無機質的聲音在室內同時響起：「哎，我在。」智能音箱上彩燈點亮后又熄滅。

諾拉低下頭，忍不住在心底呼喚著希魯神的名諱。

過去，在痛苦中總是在她身邊的神第一次保持沉默，同樣的，空氣里也沒有任何魔力波動。

諾拉很難受，感覺四周的空氣都被抽走，呼吸困難。

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這念頭折磨著諾拉。

她忍不住在人類面前漏出軟弱，雙手深深抓進海綿沙發中……

看她這可憐兮兮的樣子，王雲川也沒什麼辦法。

雖然他設定了諾拉的性格，但是細節部分都是自動填充的。

很難想象一個信徒被剝離信仰會有多痛苦。這種感受對無神論者來說多多少少是個空白。

遊戲里獸人與人類間連年征戰，毫無秩序可言。

也許希魯神對諾拉來說真實存在的救贖。

曾經是。

諾拉耷拉著腦袋，抓緊手腕上的秘銀環，瑟縮起來。有些瘦弱的身體看起來更小了。

他接著喊：「小艾，關燈。」

AI忠實的回應他的指令，智能燈瞬間切斷電流。

太陽西落，失去照明室內變得昏暗不已，只有手機屏幕上《舊神》的logo還亮著。

讓諾拉接受這個世界沒有魔法，沒有神已經讓她痛苦不堪。

王雲川無法想象如果告訴她原來的世界根本不存在會發生什麼。-

想起幾分鐘前諾拉想跟他同歸於盡的樣子，那叫一個視死如歸，他忽然覺得告訴諾拉真相很殘忍。

諾拉能接受自己只是他隨手「寫」出來的嗎？

他是無神論者，尚且不了解信仰破滅的感受，想必是痛苦的。

那更進一步，存在本身就是虛無？

遊戲里的一切不過是毫無感情的代碼與數字。

王雲川收起手機，決定先別說太多，先讓諾拉接受異世界設定就好。

沉默又在客廳里蔓延開來。

麥芽前腿趴在沙發上輕舔著諾拉的手背，諾拉伸手想摸摸麥芽的頭，想了想又把手縮回去墊在大腿下。

諾拉抬起頭，抽著鼻子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這倒是個漏洞，不過也能圓上。

王雲川沖著地上的大瓦楞箱揚揚下巴，柔聲道：

「你剛剛躺在箱子里睡大覺時自己念的，你做了什麼夢？」

「沒什麼……」她夢見雪夜中被法師追捕，慌不擇路之時看到遺迹的一絲光亮，還沒看清楚就醒了，來到這個陌生又溫暖的地方。

諾拉抽了抽鼻子，接過遞來的紙巾擦了下，感覺稍微好受一些。

她伸手指著的圓形led燈問道：「所以，你不會魔法？不是法師？」

王雲川點點頭，可算解除了誤會。

諾拉更疑惑了，皺起眉頭問道：「不會魔法？那你怎麼能操縱……」她也不知道怎麼描述led燈。

「這有什麼難的，想學嗎？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