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莫欺少年窮
丁青從校訊通上，了解到自家的地址。
口袋裡只剩五塊錢，吃過晚飯後就一分不剩了，沒辦法，只能步行回家。
他開始意識到，這個世界的自己，好像是個連兩百塊一輛二手自行車都買不起的窮逼。
他家距離學校很遠，在陳塘市最北端的貧民區，品流魚龍混雜，道路狹窄骯髒。
一路上，隨處可見席地而睡的流浪漢，和光看著就沒胃口的簡陋小吃店，還有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把頭從昏暗的小巷裡探出來，沖街面上的人拋媚眼。
丁青無奈地搖了搖頭，快步轉入一片磚牆斑駁的老舊小區。
一口氣上了五樓，打開門，一股發霉的氣味混合著灰塵，撲鼻而來。
只見，眼前是一套很典型的兩室一廳，擺設簡陋，沒有一件像樣的傢具。白色的牆面上，油漆褪色脫落，露出裡面大片的紅磚。
最誇張的是，一道足有兩公分寬的裂縫，縱貫天花板，一直延伸到牆面，整個屋子像是被人劈成兩半，隨時都會開裂坍塌。
這他媽能住人？！
丁青對這個「家」的第一印象，簡直糟糕到了極點。可自己不住這裡又能上哪去，難道去睡大街？
越想越覺得無可奈何。
他把書包隨便一丟，四仰八叉地躺在客廳里，那個彈簧露底的破爛沙發上，欲哭無淚。
原本想著傍上哪吒這個靠山，自己就算不能橫行這個世界，至少總能混得體面一些。
可這小妮子的人設崩塌，直接導致抱大腿計劃無疾而終，所以他現在的心情，幾乎崩潰。
考上朝歌西岐，成為修士，無疑是他現在唯一的出路。
目前已知，提升戰力值的方法除了學習，就是依靠一些輔助藥物。
可他實在看不懂這個世界的道家課本——文字雖然都認得，卻不理解含義。
他也沒有像胡妮妮那樣殷實的家底，有錢有勢的老爹，實在消費不起那些貴得嚇人的營養品。當然，也負擔不起那些校外戰力培訓班，高昂的學費。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提升戰力值這件事，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奢望。
其實，他的處境用一句話就能很好的概括：
——既沒文化，又沒錢！
「蒼天啊，你為什麼要把我送到這種鬼地方來受苦？！」
他像條鹹魚一樣打了個滾，當然沒有翻身，而是直接從沙發上摔到了地上。
他也懶得叫痛，索性死人一樣躺著，兩眼直勾勾盯住天花板，只覺腦中一陣陣眩暈，整間屋子彷彿都在天旋地轉。
不如，我也找找這個世界的老爹……
他了解到，這個世界的自己出身在一個離異家庭。五六歲的時候，還剩幾分姿色的母親，毅然決然地離開了窩囊廢父親。
從此，他就由父親一手帶大。
有個這樣的老爹，聽著雖然極不靠譜，但再苦也不會苦孩子吧。況且，考上本科，成為修士，應該是每個父母的期望吧……
丁青一下坐了起來，彷彿又看到了希望，立刻拿出那個老式的按鍵手機，撥通通訊錄里「老爸」的電話。
「……」
一陣刺耳的鈴聲后，電話接通，那頭並沒人說話，似在等著丁青先開口。
丁青也不想繞彎子，叫了一聲生澀而僵硬的「爸」后，直奔主題，「我想考本科，當修士，需要買些營養品，要是能報個培訓班就更好了。我算了一下，不多，也就一萬塊錢……」
「……」
電話那頭還是一陣沉默。
過了很久，終於有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回應道：「孩子，不是我不讓你考，家裡的情況你也知道，別說一萬，拿一千也夠嗆……」
丁青的心涼了半截。
「再說，你也不是這塊料啊。我跟這裡的工頭講好了，你一畢業就可以過來上工……」
丁青的心全涼了。
「咱們就是普通人，別做那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夢，踏踏實實，勤勤懇懇，只要餓不死就夠了，你說是不是？」
丁青鼻子有些酸楚，只能回答，「嗯……」
「對了，下個月的生活費給你打過去了。上個月老爸掙得不錯，所以多打了五十，一共兩百。銀行卡就在你床頭櫃的抽屜里，記得去取。」
「嗯……」
「那不說了，電話費也挺貴的……」
「老爸再見。」
「嘟嘟嘟……」
掛斷電話后，丁青恨不得把手裡那個破破爛爛的手機摔個粉碎。
一個月兩百生活費，除了一日三餐，可能連一個鋼鏰都剩不下來。
貧賤夫妻百事哀，怪不得老婆要離開你……
丁青拖著沉重的身體，走進房間，倒頭就睡。
自己靠不住，大腿沒得抱，連老爹也這麼不靠譜，我他媽到底該怎麼辦？！
或許，只能在夢裡找找存在感了……
……
……
第二天。
丁青早早出門，去ATM機上取了少得可憐的兩百生活費后，腿著往學校走去。
快到學校的時候，一輛黑色轎車在他身邊停下，車窗搖下，同班的胡妮妮探出頭來，笑眯眯地沖他招了招手，「丁青，天挺冷的，要不要載你一程？」
她嘴上雖然說得很客氣，眼中卻滿是驕傲和不屑的神色。而且故意讓司機放慢車速，好像要讓來往的同學，都看到自己這一暖心的善舉。
丁青一抬頭，看了看漫天的大太陽，不由得心中腹誹：「天冷？冷你妹啊！」
他自然知道，胡妮妮並不是真心想載自己，只是想炫耀炫耀她的豪車。
所以他也笑眯眯地回答道：「不用了，我不怕冷，再說汽車的座椅太軟，我不習慣。」
胡妮妮的笑容逐漸消失，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那你繼續喝西北風吧，我先走了！」
說完之後，又不陰不陽地瞟了丁青一眼，才關上車窗。
望著飛馳而去的汽車，丁青心情複雜。愣在原地良久之後，才苦笑著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去。
每個世界，一定都會有像胡妮妮這樣的人存在。
可是，難道就因為自己是個窮逼，就活該被人看不起？
胡妮妮的蔑視，更加堅定了他要成為修士的決心。
因為他曾聽過一句話：
——莫欺少年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