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規矩就是規矩
李崇義這個小土豪張嘴訂了十二頭豬,要求每月供應一頭,這樣才不會膩。
曉月樓都試探性的訂了幾頭。
柴令武轉頭對柴躍吩咐:「這些單子都看明白了吧?明天再去買豬崽,再讓劁豬匠來動刀。從現在起養的豬,但凡賣出去的,你們提兩成純利。」
「多買點仔雞來,養大讓孩子們吃雞肉!看看他們都饞成啥樣了。」
莊戶們咧開嘴,露出發黃的牙齒,開心地笑了。
按說,整個莊子都是柴令武的,他一文錢不分出來莊戶們也沒話說。
養個豬而已,不用出本錢,酒糟可勁的喂,就是偶爾加點青儲飼料,算個屁大的事!
莊主仁義,肯給兩成哩。
養雞更是點明了給孩子們吃,莊主就好吃兩個雞蛋而已。
這日子啊,有奔頭哩!
什麼?酒錢?
你怕不是想多了,那麼大的數字,莊主給點賞錢倒差不多,想撈份子,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命!
柴躍拿大鎖將釀酒作坊大門鎖死,鑰匙只有柴令武、柴躍與他那三個膀大腰圓的兒子持有,還安排出護庄隊巡邏。
偌大的作坊,要讓人盜去莊主的秘方,或是在酒里搞破壞,大家得哭死!
當然,護庄隊是有補貼的,柴躍向莊主請求每人給三十文一天,柴令武提到了五十,青壯們可樂壞了。
不是考慮起點太高、日後難有期待,柴令武完全可以再提的,反正他現在有錢。
柴令武承諾,每年從釀酒作坊的利潤里,撥一千緡為柴家莊公產,照料孤老、殘疾,修繕危房,修整道路,柴家莊頓時歡聲雷動。
今日來飲宴的,最風光莫過於歐陽詢,老人家吃了喝了,臨了還用他的破馬車拉了五斛酒回家,還是學生孝敬的,能不得意么?
天地君親師,發源於《國語》,形成於《荀子》,歐陽詢身為師長,收一點孝敬,皇帝都沒話說。
其次是柴哲威,柴令武足足送了他一馬車酒,並標明最烈那缸要泡入虎骨,半年後給阿耶限量飲用。
柴紹的身體,多番征戰,受傷之處頗多,但願虎骨酒能解一點傷痛。
其實,柴紹與柴令武的隔閡,都源自隋末那一場追捕。
追兵來得急,柴紹只能帶著年幼的柴哲威、柴令武倉皇出逃,平陽昭公主則去鄠縣李家莊召集人手斷後,夫妻二人都已經抱著無法生還的念頭拼搏,哪曉得平陽昭公主倒搏得好大一個名聲。
即便如此,平陽昭公主在隋朝的畿縣征戰,承擔了極大的壓力,受了不少的傷,以至於英年早逝。
所以,每每念及阿娘,柴令武便會情不自禁地與柴紹頂牛,算是積怨。
若是當時不分散,或許阿娘就能好好地活下來了吧?
執念,總是揮之不去,即便是靈魂有了變故亦然。
……
張阿難一臉平靜地出現在柴家莊,交錢、提酒。
他的身後,一個大約十歲的孩子,沖著柴令武瞪眼睛。
毛病!
熊孩子就是缺少社會的毒打。
當然,柴令武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曾經也是個熊孩子。
現在,是熊。
與張阿難單獨交流,柴令武才注意到他的年齡與面白無須這一點。
雖說劉備當年也是面白無須,卻仍舊免不了讓人往皇宮裡想。
誰讓這裡是長安呢?
終究是特殊職業。
張阿難等待交割完畢,才淡淡地看著柴令武:「柴莊主,你似乎對我很好奇?」
柴令武失笑:「我就是大致估量到你的職業而已,沒有其他的想法。畢竟,英雄不問出處……」
張阿難面上現出一絲隱晦的笑意。
「惡少不問歲數。」
張阿難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
「叮,懟張阿難成功,獎勵五點積分。」
好吧,柴令武毒舌的屬性總是在不經意間泄漏出現,如倭島的那啥泄漏一樣不可預料。
……
「阿耶,柴令武對張內給事無禮!」
「是么?他怎麼招惹你了?」
「他給西市的劁豬匠撐腰,給他寫對聯,無恥!」
「為劁豬匠寫對聯怎麼就無恥了呢?劁豬雖然說起來不好聽,卻也是百工之一,大唐要好好運轉下去,就不能少了任何一個行業,如果有人欺凌劁豬匠,柴令武撐腰有什麼不對呢?難道能因為某個人的喜好就讓一個行業覆滅,讓百姓因此不便嗎?」
「阿耶,我錯了。」
……
華州刺史府後衙,柴紹品著四十度的燒刀子,醉意漸漸麻痹了身軀,痛楚暫時被忘卻了。
將軍馬上死,誰知道將軍最苦最痛的不是戰死,而是孤獨地活著、被傷痛無盡地折磨?
痛失愛侶,兒子的怨懟,卻是比軀體上任何一處傷口都扎得更痛。
好在,這個頑劣的二郎,一朝醒悟,浪子回頭,做得好大一片營生不說,還記得贈酒給阿耶、給兄長。
除了親事,大約也不需要替他操心前程了。
幾年之後,與愛妻地下團聚時,柴紹也應該能交待得過去了。
豁出麵皮,以自己夫妻的戰功,應該能在年後,替柴令武求取一個駙馬都尉的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