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半綢繆 蘇闖受氣
回到破廟的墨陽沒有看到雷安他們的身影,廟裡他的那些手下也都不見行蹤。
蓉兒閉門未出,見墨陽回來,一下子就撲了上去,那目光里滿是擔憂,就像是溺水絕望的人抓到了一根浮木。
她纖細的雙手抓住了墨陽兩臂的衣袖:「墨爺,你打聽到小石頭的消息了嗎?老爺子早上出門到現在也沒有回來。」
「先冷靜下來,蓉兒。」墨陽低頭柔和地安撫。
他帶著蓉兒走到了火堆旁坐下,伸出手在火堆上烤暖和,同時思索著該如何措辭。
「蓉兒莫慌,老爺子社會經驗豐富,沒有那麼容易出事。他或許還在外面打探,只是我先他一步回來了。」墨陽放慢了語速,輕聲說道,「我聽過一句話,有時候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另外,我今天已經成功入職了仁和車行,不過因為才剛入職第一天,目前只是熟悉環境,還沒有發現什麼端倪。」
蓉兒從小和小石頭一起吃著村裡的百家飯長大,雖無血緣關係,但是情同骨肉至親。
千百般憂愁統統湧上心頭,這使得蓉兒如同受傷的小獸般嗚咽了一聲,但還是強自克制住了情緒。
墨陽暗自嘆氣,他覺得小石頭這麼久無法聯繫,而車老闆子又遲遲不歸,這情況實在是兇險,只是實在不好和眼前這女孩說明,只能這樣予以安慰。
蓉兒擦拭了面龐上的淚水,讓自己忙碌起來,加旺了燃燒的柴火,用土陶罐子燒了熱水讓墨陽洗漱。
這一個晚上外面的風聲都在瘋狂地呼嘯,將破廟頂上的瓦片掀得噼啪作響。
墨陽在心裡盤算著,如今自己混入了仁和車行,而既然那些罪犯將手已經伸向了普通百姓人家的孩子,那再在這破廟停留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而且蓉兒一個姑娘家,哪怕會一些拳腳功夫,長期待在這魚龍混雜的破廟也不是個事。
越是思索墨陽越發覺得必須加快調查速度,如果過了一段時間也沒有查出來線索、沒有辦法結案,那麼等車行發了薪水,說什麼也要搬出破廟,租賃一間民房來安置蓉兒。
不過為了繼續得到小石頭的消息,得到那些失蹤男童的線索,這裡也必須要時常來看。
等車老闆子回來,還是要繼續出錢雇傭他,由他出面來幫忙打探這些消息。
只是夜色漸沉,墨陽的眼皮開始上下打架,迷迷糊糊之中聽到蓉兒的啜泣聲,而車老闆子依然沒有回來。
次日一早,墨陽注意到蓉兒的眼珠紅通通的,顯然是夜裡沒有休息好。
他嘆了一聲氣,語重心長地勸道:「蓉兒怎麼樣也要照顧好自己。不然等小石頭回來了,你的身體卻變得糟糕了,豈不是讓老爺子他們更加擔心。」
蓉兒非常乖巧地點頭,聲音有一些沙啞,一反往日的清脆:「謝謝你墨爺,只是小石頭就像是俺的親弟弟,他失蹤這麼久不見消息……而老爺子卻也一夜未歸,俺實在是擔心他也會遭遇什麼不測……」
「我今天也出去找一找,聽話,打起精神來,你還是要照顧好自己。」墨陽言罷收拾了一番走出了偏殿。
外面的天氣愈發寒冷,不知什麼時候起颳起了風。
那些黃色煙塵和灰土揚起來,同殘留的白雪卷在了一起。
墨陽仰頭看了看天,霧蒙蒙的只能看見太陽像蒙上了一層陰翳,毫無生氣地掛在天上,不由得嘆息一聲:「唉,天怒人怨啊。」
想到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安置蓉兒的場所,倒也不急於一時去收買前殿內的那個油滑流民。
墨陽一路踱著步,打量著周圍的民居,思考著合適安置的地點。
沒過多久就來到了仁和車行,利利索索地喂好了黃瘦馬,收拾了車廂。
車行今天給安排的活計倒是不錯,因為墨陽識文斷字,長相又頗為俊美,便安排墨陽到虎坊橋東邊的一書香人家接送子弟上學。
一路上沒什麼行人,只是墨陽注意到許多帶著鎖鏈和配刀的衙役官差形色匆匆地在街上奔走,神情看上去頗為嚴肅緊張。
沒費什麼力氣,詢問了幾次路,墨陽就找到了那戶人家,一個極普通的兩進四合院,和老門子說了聲,等了一會就看到一個高個子僕人抱著書箱,伴著個小書生走了出來。
平安送到目的地的墨陽返回車行后,尚未進門,遠遠的就聽到車夫聚集之處吆五喝六好不熱鬧。
他立刻將黃瘦馬拴到了一旁的木樁上,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就見得車夫們圍成了一圈,三爺和王霸站在圈兒的最中間吵得很兇。
而那些高級的車夫或坐或立散在旁邊,根本不往中間去。
在人群中,墨陽一眼就看到二福那小子湊在一旁,賊眉鼠眼地看著熱鬧。
「發生了什麼事兒?怎麼這麼嘈雜?」墨陽扯了扯二福的袖子,悄聲問道。
「嘿,官府在城外又發現了一名男童的屍體,正找了幾家人去認屍,將自個兒的孩子帶回來。」二福見是墨陽,出於胡餅的情誼,立刻湊近悄聲嘀咕。
「這些人家悲痛難忍,家中的婦人走不動路,便來車行想要租賃幾輛馬車,順便接回孩子。但是這樣晦氣的事情可沒有人願意去,這不在為安排誰過去頭疼著呢。」二福嘿嘿一笑。
見墨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二福又道:「你可別往前去湊這個事情,要是讓別人知道你的馬車曾經拉過屍體,以後可就不好再賺錢了。」
周圍的人突然兩邊散開,王霸趾高氣昂地帶著自己的人走了出去。
而留下的蘇闖卻皺著眉、緊緊抿著嘴唇走向了屬於他手下的這些車夫。
看到這些人還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蘇闖的心中一陣煩悶,氣哼哼地一揮手趕走了兩個想要湊上來安慰的車夫。
他沉著臉點了幾個人的名字,不容反駁地讓他們去準備車架。
被點到的車夫不敢反抗,但個個垂頭喪氣的,面露哀色,如喪考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