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痕迹總在碾轉(下)

昔日的痕迹總在碾轉(下)

在直至天亮的時間裡。我一直保持著機械的坐姿坐在座位上,在到達我預定的地點后我飛快的下了車,並且立刻跳上了一旁的牆翻了過去。

不然我怕那位浮士德小姐立刻搶方向盤過來撞我。

我連跑了好幾個街區才停下來略作休整,雖然胸部已經被完全替代,但呼吸似乎依舊存在,不得不說「神備」是遠比想象中更神奇的存在,不過說實話,我到現在都不確定我到底覺醒的是神備,還是某種穩定的扭曲,亦或者二者皆不是?

不過總的來說我現在和這玩意相處的還不錯,所以在沒出什麼事之前,我也沒打算去管它。

在檢查完裝備之後,我拿出了地圖,上面標記著這次到這裡需要回收的技術可能出現的地方,我大概估算了一下距離和位置,確定接下來的路程都在我可達到的腳力範圍之內,規劃好接下來的行程安排,隨之就向第一個目標趕去。

雖然我並不是沒有收集到輔助行動的科技,但是能耗卻是限制使用的一大難題,畢竟這個神備製造出來的也只是義體罷了,沒有足夠的能源提供義體就是一個廢品。而且最大的問題是只能複製作用於身體的「影響」,這就導致一些用來輔助的部分缺失,讓複製的義體極不穩定。

比如像撕裂空間這樣的技術,無論是撕裂過程中對自身的保護,還是之後的調整和復原,這些技術我都是無法一次性獲取的,這也讓我分外頭疼。

別人的神備都牛逼哄哄的,為啥我這個有這麼多的限制?

連搞清楚複製的技術原理都要我自己研究,屬實是和我聽說的神備差距不小。

不過眼下最大的問題還是怎麼賺錢拿到工坊,這個神備的實用性還是相當不錯的,所以強度不夠也沒什麼所謂的。

我嘆了口氣,雙腳微微加力,向目的地加速跑去。

……

「呵……哈……終於收集到了,「三色印章」可以通過印章強行執行合同的技術。」

我看著眼前昏迷不醒的敵人,以及正在成型的義體,搖搖晃晃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是這段時間在這一片最後一個需要收集的技術,接下來我就要靠近L巢的舊址了,伊織小姐給的我的地圖上最後一站就是那裡,結束了之後就可以回去上交技術順帶拿到這一批的所有尾款了,想到這裡我不禁活動了下身體,準備出發到下一站。

我拿出幾個瓶子,把裡面的液體倒進了空心的大腿里,隨著腿部被裝滿,飛行用義體也準備好了,浮士德小姐做的「消化系統」讓我在這幾天收集到了足夠的燃料,可以短時間內使用飛行義體,這樣子趕路也快了不少,我在心裡默默感謝了一下浮士德小姐的幸苦復甦,隨即向著目的地趕去。

雖然只是低空飛行,但這也讓我規避了不少麻煩,我連著繞開了幾個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怪物,順利的達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看著眼前的建築物,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按照伊織小姐給的信息,這次要收集的技術有些特殊,連她都不太好形容其是以一種什麼樣的狀態存在並對周圍產生影響,所以在收集上,問題還是不小的。

不過我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我該怎麼進去。

雖然這個建築肯定是有入口的,不過貌似我選擇的方向出了問題,導致我所處的位置並沒有看到入口的所在地。

我撓了撓腦袋,隨即把手放在了眼前的牆壁上,掌心出現了一個裝置,伴隨著沉重的機器振動聲響起,我另一隻手接收到返回的音波,大概確定了這面牆的厚度和後面的構造。

我活動了下肩膀,右手開始自動變形,幾根手指變成了一個帶著螺絲的門把手,我把門把手插到了牆面上,曲起手指敲了敲牆面。

「你好?我進來了?」

我按下了門把手,周圍大概一扇門面積的牆面開始發出「呻吟」,伴隨著我胳膊的發力,厚重的牆體開始後退,我一邊繼續捏著門把手一邊往前走去,不多時就覺得手上一緊,我鬆開門把手,抬腳一踹,牆體往前滑了一段距離就掉了下去,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哈,這個「不請自來」真不錯,不枉我花了那麼久來殺那個傢伙。」

「哈?你還好意思說?追了我三個星期把我活活累死了,我真得懷疑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現在又把我困在你這個全身上下沒有一處能割下二兩肉的身體里,你可真是個變態。」

「好啦好啦,小姐,別發這麼大火,你也不想想你用這個能力幹了些什麼,就算沒被我殺掉你也遲早要面對別的傢伙,而且他們可能沒我這麼好,畢竟你這麼漂亮,趁熱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敲了敲腦袋假裝這樣可以減少腦袋裡那位的罵街,這個東西算我使用這個「神備」的副作用之一。假若複製來源被傾注了某種強烈的情感,那麼這個情感來源的人格就會被複制進我的腦子,並在我使用對應義體時蹦出來大喊大叫。

簡單來說,我會把那些神備和扭曲的主人整一個塞進我的腦子裡,並且忍受他們對於我的罵街。

這是必然的,畢竟90%的技術回收都會帶點流血事件發生的,而被複制過來的人格對於我做的事明顯都不太喜歡。

我站在被我開出的通道往下看了看,確定是安全的落腳點后,隨之就跳了下去,腦袋的那位依舊不依不饒的叫喚著。

「我說你明明用的是深層探測和貫穿切割為啥要整得跟我的神備一樣是超自然力量似的,你不會這麼大年紀還中二吧,我的天,老大叔這樣子真的很油…..」

我打了個響指,之前組成其他機械的身體部位立刻恢復了原狀,腦子裡的絮絮叨叨瞬間小了不少。

「NMD,吵不過就斷連你真是…….」

我有些無可奈何地撓了撓頭,這傢伙是真的有夠吵,連當初虛脫死掉之前還在旁邊的牆上寫了一大堆罵人的話,要不是她被明確寫在了必須回收的清單上,我真想把她的屍體給賣了來整點打擊報復。

讓吵鬧的傢伙閉上了嘴,我也有時間來看看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這裡貌似是一個過道,不過看起來似乎遭遇了某種襲擊,看起來破爛又昏暗,有些奇怪的液體和看不出到底是什麼的不明塊狀物在陰暗的角落裡流淌,暗示著某些東西在這裡存在過。

我打了個哈欠,這種廢棄研究所的氛圍看的有點太多了,就算在這些神備扭曲出來之前,我也不知道在那些廢棄的研究所里找了多少東西了,眼前的景象只會讓我想起我那厚重的債務和做不完的工作,所以還是儘快找到這次的任務目標然後離開這裡會比較讓人開心。

我拍了拍手,爬蟲立刻就蔓延了出去,在我收集了相當數量的技術之後,這些爬蟲已經自我進化到了更高的層面,無論是可以控制的數量和可以做到的事情都提升了不少,一些小的威脅都不用我注意它們自己都可以輕鬆解決。

順著被爬蟲清理過的管道一路向前探索,我發現了一些看起來還比較新鮮的殘骸和打鬥的痕迹,有些武器砍出的痕迹讓我看起來有些眼熟,或許這些武器就在不久前剛剛過過我的手一樣。

「哈哈,不會這麼巧吧。」我乾巴巴的笑聲在過道里回蕩,不過很明顯這裡沒人可以應和我,假如他們的目的地和我的一樣的話,那麼很可能我需要回收的東西就已經沒有了,雖然目前來說我沒讓伊織小姐對我失望過,不過很明顯,我不太想知道她的失望會是什麼樣子。

我又看了眼地圖上的標記,這裡離理論上被回收物出沒的地點已經不遠了,我立刻加快了腳步向那邊趕去,同時讓爬蟲也靠了過去提前感知,一點微弱的奇怪生物信號傳來,看來那裡還留下了點什麼,希望是我想要的東西。

我直接衝過了過道,幾個轉彎就到了信號傳出的地點,一個身形龐大,散發著濃濃腐爛味道的東西趴在了地上正在緩慢爬行,似乎有些類似植物枝幹一樣的東西從那褐色的主體里長了出來,看起來像某種腐爛的水果。

我讓一部分爬蟲發出了光亮,對方的面目清晰了起來,是半個巨大的,飽含蛆蟲的腐爛蘋果,探出的枝幹好像是為了支撐什麼而存在的,不過它支撐的東西被砍了下來,不知道去了哪裡。

我有些嫌棄的踢了踢這個爛蘋果,隨即讓爬蟲爬進那堆蛆蟲里開始尋找生物信號的來源,隨著爬蟲在蛆蟲中一陣穿梭,我很快就找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一顆看起來不太新鮮的心臟。

看得出來這顆心臟曾經屬於過某人,不過很不巧的是這顆蘋果似乎也想要個心臟,心臟內部一半的結構都被蛆蟲代替了。

就算成了這樣心臟依舊頑強的跳動著,雖然裝著它胸膛已經不知道哪去了,但它似乎還想要以某種方式活下去,這究竟是來自器官的本能呢,還是原主人某種開玩笑一樣的執念呢,就不得而知了。

啊,不對,我倒是有可能真的可以知道。

我伸出左手,幾根針管從我的指尖彈了出來,我順手就插進了那顆半死不活的心臟里。

K公司的治療針,再加上我自己調配的一點藥物,足夠讓這顆心臟外帶整個「蘋果」再重新精神一次,雖然大概三四十秒后就會因為複雜到我懶得整原理的理由徹底炸成血肉煙花,不過這段時間足夠我把它的「技術」複製過來。它不一定是伊織小姐想要的東西,但考慮到它是這裡唯一的可能對象,我也只好將就一下咯。

隨著藥物的注射,那顆心臟以幾乎要跳出來的力度猛烈的跳動起來,堆在周圍的蛆蟲也似乎被帶動了起來,慢慢的聚合形成了一隻大手,在稍作遲疑后,猛的向我抽來。

我控制了身體,任憑那隻手抽斷了我的左臂,在退了幾步穩住身形后,我舉起左臂開始等待義肢的生成。

一節一節的金屬蛆蟲慢慢的從我的左臂上裂解開來,雖然相對於我的爬蟲它們更軟更有柔韌性,但這種類似的技術對我來說並沒有多大的意義,估計伊織小姐想要的也不是這個,這下只好跟她坦白這次的失敗了。我略有些自暴自棄的想著,準備轉頭去看看蘋果的情況來記錄下藥劑的效果,一抹奇怪的金光忽然從我的眼角蔓了過來。

一根小小的金色樹枝從我的左手掌心探了出來,明明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我卻隱約察覺到它似乎蘊含著某種各種意義上都稱得上「巨量」的東西。它看起來脆弱卻充滿詭異的吸引力,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它的存在下似乎正經歷某種改變。無論它是什麼,複製了它對我來說都會是一場不亞於複製了奇點技術的災難,眼下我必須……

砰!

一大攤帶著強烈腥臭味液體糊到了我的臉上,帶著些許還在掙扎的蛆蟲,那個蘋果短暫的迴光返照結束了,報復似的爆出了相當大面積的液體,澆滿了我的全身,讓我忍不住乾嘔了幾下。

在把臉上的液體擦乾之後,我立刻又轉頭看向了自己的左手,那根小樹枝已經消失不見了,而在我沒有變形出來的義肢里也沒有它的存在,這說明複製失敗了。複製的來源不夠充分,只是留下了少許痕迹讓我知道曾經有這麼個東西存在,這樣就會出現無法複製的情況。

或許這才是伊織小姐想要的東西,不過看這個情況,就算它真的擺在我面前,我也不敢去複製。

我活動了下用金屬蛆蟲組成的左手,決定這件事就這樣過去好了,畢竟我是要掙錢過日子,而不是找死,那根樹枝明顯已經超出了某些限制,和它沾邊太容易出現事故了。

再三確認周圍沒有其他可複製的東西后,我決定原路返回,正當我打算把左臂變回去時,我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

一個女人的抽泣聲。

我咧了咧嘴,有些無奈的看向了自己的左臂,再次讓它變成蛆蟲組成的複合體,抽泣聲慢慢變大,還讓我聽到了一些微弱的呢喃聲。

「嗚嗚…..嗚…..為什麼,我只是,只是想….嗚嗚…嗚嗚嗚。」

好吧,心臟的主人貌似也和那灘奇怪液體一起糊到我的腦袋上了。

我無奈的捏了捏眉心,打算先安撫一下這位不知道叫什麼的倒霉蛋,聽著對方在我的腦袋裡鬼哭狼嚎著,忽然覺得有點耳熟,。

「咳,那個,是尤里小姐嘛?」

「啊?我是,不對啊,我不應該已經死掉了嘛?」

「額,那啥,現在的情況可能有一點複雜……」

……

在經歷了一系列的解釋之後,她終於是接受了現在她是我腦子裡的一個意識這個事實。不過因為複製來的意識多少都會有點記憶缺失,她究竟死於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丁先生現在是打算離開了嘛,我的意識在你解除對應義肢之後就會沉睡下去對吧。」

「是這樣的,不過不用擔心,我下次使用對應義肢的時候你就會醒來了,只要我不死,你就不會消失。」

我站起身來準備離開這個建築,聽著尤里告訴我她明白了的聲音似乎有幾分開心。雖然存在的形式有點奇怪,但死而復生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確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我搖了搖頭解除了變形,跟尤里道了別,就加快了腳步向出口趕去。

接下來就是一邊賺外快一邊前往預定的碰頭地點了,不知道這次少了關鍵技術的複製,會不會讓我少拿些錢。

……

不出意料的,我又沒搭上順風車。

儘管已經離開L巢很有些距離了,但這依舊不影響後巷民風淳樸個個都打算撞死我或者快點跑免得被我乾死,這也就導致我又一次開始考慮要不要就地打個洞先對付一夜,忽然我聽到了一陣熟悉的引擎聲,向身後望去,一輛巴士正亮著車燈向這邊駛來。

這不來著巧了嘛

我隨即伸出了手做出了打車的手勢,開車的那位在看到我后露出了些許微妙的表情,經過一系列的思想鬥爭,她終於沒像上次那樣先踩油門了。隨著巴士在我面前停下,我對著冷著臉站在車門口的維吉爾和浮士德露出了和藹的微笑。

「非常抱歉,又要麻煩你們了。」

雖然看起來很不高興,不過我最終還是搭上了車。那些乘客們對於重逢還是有些許高興的。他們依舊個個都往人頭大,但好在有了上次的經驗后應付起來也容易的多。對於尤里他們一個字也沒提,具體原因我並不清楚,不過從善如流是我一貫的作風,就這樣打打鬧鬧我一路坐到了目的地附近,收拾了一下,我就準備下車了。

車門緩緩地開啟,我站在車頭一一和他們告別,拿著東西下了車,看著車門被關閉油門再次被踩住。

我伸手抓住了還剩一條縫被關上的車門。

「等一下,我還有個東西要給你們看。」

我深吸了一口氣,讓左手變成了蛆蟲組合的樣子,尤里的聲音帶著點遲疑響起,我笑了笑,向她低聲解釋道

「你不是說沒有好好道別就和他們分別了嘛,我現在再給你一個機會,我會讓我的意識下沉,讓你來主導我的身體,不過只有半個小時,不然我會撐不住的,為了不讓你尷尬我會把腦袋變成你的樣子,做好準備吧。

不等她再多說什麼,我和上次一樣拿出了刀,淡定的割下了自己的頭。不過這一次我感覺到了一陣飄渺和黑暗,我儘可能地放鬆自己,讓自己的意識慢慢的沉向了更下面,我聽到腦袋復原和尤里試探開口的聲音,很順利,那接下來就交給他們自己了。

……

有人說人的潛意識裡是一個人內心深處最脆弱最強烈感情存在的地方,那裡的樣貌表露了一個人最直接的情感。不過很明顯,我現在所在的地方我並不太喜歡。

我站在吱呀作響的木板上,昏暗的燈光打在了我的臉上,眼前的場景和老書上描繪的舊式木船的船艙一樣,有著老舊的桌椅和難聞的木板,唯一的區別只有兩個。

一個應該在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船舵,和一把在我身後,由不知道多少只右手組成的椅子。

「嗯哼,你又來了,這次是因為什麼?」

「幫某個倒霉鬼圓一個小小的夢,算我同情心泛濫的一個行為。」我站在原地回應著問題,眼睛掃視之處都沒有看到提問者。

「同情心?這裡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就算你有這條船的保護,「河」也不是一個清晰完整的的意識應該長時間停留的度假區。」

「是是是,那你又算什麼,按道理說你在這的時間可比我長多了,而且有必要每次都整的你好像很神秘一樣嘛,只有聲不露臉的,真幼稚啊你。」我招了招手「出來吧,卡門。」

踩著木板的腳步聲在我身後響起,又伴隨著重心偏移的悠長響動,我知道她又坐到了我身後的那種「右手椅」上,我扭過頭,看向了那個和我記憶里別無二致的朋友,她看到我把臉轉了過來笑著沖我點了點頭,隨之靠在了椅背上。

「我又不是完整的意識,只是一個依附於你的複製體,只要你的意識完好就不會出事。而且我也只有在你沉到這艘船上的時候才會蘇醒,平時不照樣在那裡睡覺,這次是因為對方的什麼才沉下來的?」

「沒什麼,就是個死掉的小姑娘罷了,剛好認識碰上了,所以我幫幫忙。」我小心的移動雙腳不讓自己踩到別的木板發出響聲,讓自己完全面對著卡門。「就是你左手邊桌子上果盤裡的那個新出現的蘋果,勸你別去拿,芯都爛完了,就留個空殼了」

卡門好奇地伸出手戳了戳,看起來光鮮亮麗的新鮮蘋果的表面出現了一個凹陷,有些扭動的肉色從下面透了出來,她又用力戳了戳,在有些東西即將爆出來之前縮回了手。

「所以你又把人拐到這艘爛船上來了?在別人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把別人困在這裡?」

「別說的跟怨婦一樣,我也不想這樣啊,而且這個東西不是因為你才出現的嘛,我當時明明都沒得腦子去思考了,誰能想到還是獲得了這個神備,還把你那個我完全沒法用的「光」給複製來了。」

「這可怪不了我,都是你自己的問題。」卡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我跟前,用雙手抓住我的頭「你跟那些爬蟲連接的時間太久了,神經迴路的反應時間也跟著變長了,對於情感的反饋變弱了,這就讓你沒法第一時間對自己的情感做出回應———但這並不代表你沒有足夠的情感去覺醒,你只要和所有的爬蟲斷開哪怕一分鐘,只要稍加引導,你就會清晰的感受那些被埋藏在你腦子裡的東西。」

「那還是算了,現在這樣還挺好的,雖然腦子裡的那些傢伙有點吵,覺醒完整神備的思想感情對我來說還是太麻煩了,眼下能多賺些錢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你應該感受得到,你現在這個狀態並不穩定吧。」

我笑了笑,閉上眼睛讓自己的意識蔓延出去,這艘船算得上我心靈的某種具現化,所以我能清楚的感知到這艘船的所有。

我感知到船艙外的甲板沒有一塊是完整的,充滿裂痕和破洞的桅杆在不斷地發出呻吟,「河」的沖刷讓一些木板脫落,但下一次波浪的到來讓一些新的木板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嵌進了船身的破洞里。

這艘船就好像一堆殘骸堆砌而成的巧合,在「河」上一邊苟延殘喘一邊漫無目的地航行,雖然說整艘船都是我心靈的具現化,但貌似只有船艙的部位完完全全屬於我,但就算是這裡似乎也有些不屬於我的東西。

「雖然我確實比你更了解這些東西,但這還是你的心靈,你的感受應該更加直觀———不得不說你取得名字真的很貼切,「忒修斯之船」,這艘船就是那些你明明真實產生卻被你置之不理的情感的結合體。」一雙手環上了我的肩膀,我感受到呼吸在我的耳邊響起,肉體貼上了我的後背「你覺得這些碎片堆砌在一起還能撐多久?到最後你真的能讓這些碎片聚合在一起嘛?既然你不想去掌舵,為什麼不幹脆坐下來,讓這艘船徹底碎掉,去看看最後能留下什麼……」

「差不多得了,你頂著這張臉做這種事真的讓我有點犯噁心了。」

我伸出手去抓她,卻抓了個空,她好像某種幽靈一樣又飛到了我的面前,帶著某種惡作劇得逞的詭異笑容。

「什麼叫頂著這張臉,我可確實是卡門的意識複製體。就算你去找到卡門本人複製也只會複製到我,雖然可能性格會有些偏差,但你可沒法否定我就是卡門,難道是和我有肉體上的接觸讓你起反應了,你對你自己犯噁心了?」

「不好意思,卡門的身體還是稍微硌人了一點,只會讓我想起小時候花一整天抓到的動物除了有毒的內臟以外身上全是骨頭的悲慘遭遇。」我活動了下身體,看向了漂浮在上空的她。「你這樣的身材放在23號巷那邊都只能拿起燉湯底。」

這句話明顯氣到她了,她臉上露出了明顯的不悅,但很快,她似乎想起了什麼,略有些驚慌地看向了我。

「這段話,你是不是對我說過一摸一樣的?」

我笑了,望著她無聲的笑了,我非常誇張的咧開嘴,讓自己的牙齒清晰可見,有種陰謀得逞的快樂,她看起來愈發驚慌了,這個樣子很難讓我不想到之前跟卡門開玩笑時她露出的表情。

「來,仔細回想一下,是不是發現有好多記憶的細節記不起來了?是不是發現有些人有些事好像沒那麼重要了?是不是發現自己過去的行為現在好像有些看不順眼了?」

我一句句的提醒,看著她的表情越發的慌張,我臉上的笑意愈發大了。

「現在懂了嘛,所有被我複製的意識,都會被慢慢的磨損,失去記憶,失去個性,塑造你人格的東西會一點點的消失,最終你會變成單純的,一個勁的渴求的慾望。」

「你是卡門試圖勸人去「扭曲」的慾望,這就是我說你不再是她的原因,雖然可能因為你來自於光讓你的保質期長了一點,不過你已經變質了,不是嘛?」

「在你還完整時我和卡門聊過這艘船的一些事,最終得到的結論是,假如我完整的掌握了神備或者變為了扭曲,很可能會引起一場災難。雖然我不是什麼爛好人,但說實話,我可不想自己的名字掛上協會的名單被通緝,所以只好請你慢慢的爛在這裡咯,親愛的「Carmen」」

她看起來很憤怒,張了張嘴準備說什麼,但這不是我第一次告訴她這個真相了,所以我已經大概能估計出她打算說什麼了,繼續微笑著等她開口。

「所以,你告訴那個新來的小姑娘了嘛?」

我搖了搖頭

這次輪到她發出歇斯底里般的笑聲了,她大笑著走到了我面前,眼裡充滿了大仇得報的快感和看小丑般的鄙視,在知道自己只不過是某人的卑劣殘片后,她看起來愈發的肆無忌憚了。

「所以,所以你就這麼把一個願望是「好好活著」的小姑娘複製過來,告訴她她死而復生了,然後又讓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變成一個只會胡言亂語的瘋子?甚至到最後自己是活的還是死的都不清楚?你是魔鬼嘛,阿爾斯特·丁?你就這麼受這種無能為力的悲劇的喜愛?你每次都只能強迫自己對這些東西視而不見習以為常?你就沒想過去打破什麼東西來讓這些悲劇看起來稍微悲壯哪怕一點?」

「哈哈,無所謂的。」我淺笑了一下,看向了她身後由那隻熟悉的手組成的椅子。「反正最後把整個悲劇從頭看到尾的人是我,我能頂住就好了。」

她看著我,眼裡帶上了少許的憤怒和懷疑,我估計她已經在思考我是不是早就已經瘋了,才能如此坦然的說出這樣的話,她嘆了口氣,轉身向船艙外走去。

「我不想再和你說什麼了,既然你和完整的我談過了,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吧———假如,假如你有哪怕一點想著讓這些意識完整保存,或者讓這些意識不再受損。那就抓住你面前的船舵,或者坐上那把椅子,你很清楚這兩個東西代表著什麼,你自己想清楚該怎麼去處理這條「船」吧,你不可能放著你的感情永遠不管,你也不可能永遠這麼冷血。」

我盯著她走出了船艙,聽著腳步聲消失在船上,我看向了船艙的物品。

放在蘋果旁的橙子。

綁著匕首的鎚子。

一罐子兔子餅乾。

一個塞滿金幣卻沒法打開的盒子

一個放滿破碎武器的武器架。

我的眼睛越掃越快,一件件的東西都在觸動我的心,在一圈掃視之後,我把目光放在了我眼前的東西上。

那個由右手組成的椅子。

先這樣,就先這樣吧,等我真的撐不住了,再說吧。

……

我睜開眼,眼前的陽光有些晃眼,不過有些東西明顯比單純的陽光更加的刺眼。

比如由武器反射的陽光。

全車人都拿著各自的武器站在我的周圍,而我本人則是被綁在了一根不知道哪找來的鐵柱上,那位我已經記不清名字只好暫且稱做蟲叔叔的人走到了我的面前,抽著煙說道。

「具體的情況尤里已經和我們說過了,沒想到你還能做到這種事,很感謝你能讓我,不我們有機會再和她說幾句,像你這樣的人在後巷真的不多見了。

真的不用謝,所以能幫我鬆綁嘛謝謝。

「那麼我們還有些事,就先告辭了,希望我們下次還能再見。」

等一下,你們完全不鬆綁的嗎?

我看著眾人有序地上了車,看著卡戎發動了車子,看到了蟲叔和浮士德小姐一左一右站在駕駛座的旁邊。

那啥,浮士德小姐,為什麼巴士的車頭會出現看起來很酷炫的盤鋸和撞角呢。

為什麼蟲叔打開了什麼看起來好像解除限制的開關呢。

為什麼卡戎小姐看起來很興奮並且開始預熱發動機了呢。

之後,之後的事就是大概我被撞了個七八九十,還是二十次?

記不太清了,畢竟我被碾的太碎了,等我把自己拼起來的時候,都已經忘了被碾了多少回了。

又或許,是我的一塊腦子,直到現在還卡在巴士里呢?

小劇場

丁:咳咳,伊織小姐,這就是回收的所有技術。

紫收:沒問題,我等會會轉交給技術人員,檢查的,這次去L巢有什麼特殊收穫嘛?

丁:啊哈哈…….,並沒有呢。

紫收:這樣嘛……

丁:額,那啥,有什麼問題嘛?

紫收:啊,並沒有,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丁:呼———

紫收:不過該扣的錢還是要扣呢。

丁:啊?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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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墟圖書館:代達羅斯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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