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塵埃落定

第七章.塵埃落定

馮明輝這兩天剛剛才緩過來一點,輔導員卻找他談話了。馮明輝忐忑地走進教師辦公樓,來到了輔導員的辦公室。辦公室里幾個老師聽到動靜,都抬起頭來上下打量著他。眼神好像在說:原來這就是馮明輝啊。

輔導員把他拉到了旁邊一個會議室,裡面只有他們兩個人。輔導員神情凝重地對他說:「明輝,陳菲妮申請請假一個月,學校也批了。」

輔導員告訴他,經過心理醫生的診斷,陳菲妮是得了憂鬱症。這件事不全都是馮明輝的責任,和前男友的分手,對陳菲妮打擊也很大。但是和馮明輝之間的事情,可能成為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她對馮明輝的依賴也遠遠超出了她自己的想象。

「菲妮本來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也是學生會的優秀幹部。」輔導員嚴肅地對馮明輝說:「你們都是成年人,私人的感情生活學校按理不應該干涉,但你也要處理好自己的情感生活。這件事情,絕不允許往更壞的程度發展。」

從辦公室里出來,馮明輝的腦子裡像是炸了一樣。失望,無助和愧疚全部湧上了他的心頭。他難過地蹲在路邊的草叢邊,雙手抱頭,發瘋似的打著自己的腦袋。

他從來沒有覺得如此無助過,發泄完自己的情緒之後,他想找個人聊聊天。他的心裡憋得太難受了。

明輝,我比你大幾個月,我是你哥。程大牛的話浮現了在他的腦海里。他給程大牛打了電話,然後在學校安靜的人工湖邊坐著等程大牛。

過了一會兒,程大牛風風火火地到了,滿頭大汗。「怎麼了?」他用手擦了一把汗,緊張地看著心神不寧的馮明輝。

馮明輝把整件事情都毫無保留地告訴了程大牛。程大牛聽完,半天沒有說話。

「你小子還挺有女人緣的。」半晌,程大牛才擠出這麼一句。

馮明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哥,你就別逗我了。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當然是負責任啊,像個男人,做男人該做的事情。」程大牛清晰地表達著自己的觀點,他絕對是一個三觀端正的良好青年。

「不要覺得不愛就可以去傷害,酒後亂性只不過是一個借口,你這些天的頹廢,也無非是你既傷害了師姐,又捨不得放棄陸語欣而已。」程大牛繼續說著。

「好好想想吧,歸根到底,就是好色。」程大牛毫無保留地譴責著馮明輝,希望能喚醒他,不能讓他再那麼優柔寡斷下去。

幾天過後馮明輝決定了,他得先和陳菲妮見面談談。

他們約在了校外的一個咖啡館。

「你是不是以為我應該變成了一個瘋婆子?」陳菲妮笑著問馮明輝。她確實比較憔悴,黑眼圈也很明顯。但今天的的她,穿著一件黑色蕾絲花邊的連衣裙,化著淡妝。還是那麼的知性優雅。她告訴馮明輝,那天晚上之後,她曾經試著說服自己,這一切不過是一場意外,她沒想過讓馮明輝負責。但越這麼想,越是感到自己像是一個棄嬰。而且越是對馮明輝充滿思念。

濃郁的咖啡香氣隨著飄起的白煙慢慢升起,陳菲妮慢慢地訴說著。她和他們班的女輔導員關係非常好,那幾天里她的輔導員見陳菲妮狀態不對,就私下找了陳菲妮聊天,陳菲實在是找不到人傾訴了,就把這些事情都說了出來。她也沒想到女輔導員會告訴馮明輝的輔導員。

「你放心吧,我會調節好自己,不會影響你的,你也沒必要為了可憐我而過來看我。」陳菲妮故作冷靜地說著,但她的聲音明顯在顫抖。

「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不要丟下我一個人。」馮明輝想起來了,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在昏黃的酒店房間里,他們相擁在沙發上,陳菲妮醉眼朦朧地挽著他的手說。是的,程大牛說得沒錯,酒後亂性無非是一個借口,人總是選擇性地遺忘。就像他刻意地忘記了酒店房間里那個孤獨無助的師姐,雖然那個師姐給了他無盡的溫柔,但在天亮之後,他還是選擇了遺忘。

馮明輝的眼睛也濕潤了,但此刻他的內心更多的是愧疚。「我們出去走走吧,師姐。」陳菲妮點頭答應了。

還是像開學的第一天那樣,陳菲妮走在前面,馮明輝走在後面。「我帶你看看這個城市吧。」陳菲妮轉過頭笑著說,微卷的頭髮在微風中跳動著,彷彿那個自信的陳菲妮又回來了。

古城牆、護城河、風情街、充滿煙火氣的小巷子……陳菲妮帶著馮明輝走過這個城市的角落,帶著這個男生穿梭過每一個她熟悉的地方。從蹦蹦跳跳的小女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這個溫情的城市養育了她。

晚上吃飯的地方,在陳菲妮家附近一個巷子里,是一家開了幾十年的小飯館。馮明輝的心情好多了。本來以為今天會是一場針鋒相對的談判,但這座城市、這場約會、還有眼前的師姐,都是如此的溫情。

「師姐,我好像見到了剛認識的時候的你。」馮明輝笑著說。

「其實我沒什麼事,是老師希望我休息一下。可能也是擔心我吧,才找了你談話。」陳菲妮笑著看了一下馮明輝,往肩膀後面甩動著自己的長發。

「師姐,你是一個優秀的女生,但其實我不知道我未來會是怎麼樣的。這中間……有一種無法猜測的距離感。我可能會變得優秀,但也有可能一事無成。」馮明輝看著陳菲妮的眼睛,說得很認真。

「所以你不能一蹶不振啊,不能像個天真的小男生一樣。」陳菲妮歪著腦袋看著他:「我也不會再消沉下去的,生活必須得繼續,再說,和以後需要面對的人生相比,現在遇到的,也不算什麼困難了吧。」

「我答應你,人生那麼長,我一定會好好的,你也答應我。」陳菲妮對著馮明輝伸出了小拇指。

「好。」馮明輝和她拉了勾,笑了笑。觸碰到陳菲妮精緻的手指的時候,那溫暖而細膩的肌膚,還是讓馮明輝心底悸動。

「去我家裡坐坐吧,就在附近。」陳菲妮對馮明輝說。看到馮明輝有點猶豫,她笑了:「別擔心,不會吃了你,我哥帶我爸媽去醫院了,家裡沒人。」

陳菲妮的家在一座老舊的居民樓里,有三室一廳,簡陋但是很乾凈。牆上掛著很多,有些已經開始掉色的,都是陳菲妮的獎狀。陳菲妮給馮明輝泡了一杯茶,慢慢地給他講了自己的故事。她的父親有尿毒症,時間已經很長了,治療需要一大筆費用。家裡靠母親和哥哥打些零工生活。為了讓陳菲妮把學業繼續下去,哥哥高中沒有上完,很早就出來打工了。

現在他們的生活還勉強過得去,因為有一個慈善基金資助了他們,父親的醫藥費,還有陳菲妮的學費,都得到了解決。但陳菲妮還是希望,等到她畢業了,她要成為一個職場女強人,能讓家裡的生活徹底變好。

「所以我是沒有消沉的機會的,我必須振作起來。就算沒有愛情,永遠都是我一個人,我也要堅強。」陳菲妮的眼角泛著淚花。

馮明輝這下徹底的明白了,他的出現是徹底地撕破了師姐所有堅強的偽裝。在師姐最低谷的時候,她以為她抓住了馮明輝這根救命稻草,但其實馮明輝又重重地把她打進了深淵。相對於師姐面對的一切,自己這段時間的頹廢不是矯情造作,無病呻吟嗎?無非是自己不想面對罷了。

「你回去吧,再晚要查寢了。」陳菲妮提醒著馮明輝。「過不了幾天,你就會在學校見到我的,我沒事。」

陳菲妮把馮明輝送到了公交站台,他們都沒有說話。不時有公交車停下,但不是去往學校的方向。不停有人下車,又走開,消失不見。

一直留在原地的,只有他們兩個。

1路車緩緩地在他們身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了。

「回去吧。」陳菲妮小聲地對馮明輝說。

馮明輝應了一聲,然後上了車。

陳菲妮在站台上看著馮明輝有些失落的背影。

在車門快要關上的時候,馮明輝猛地轉身,用力地扒拉開車門,然後踉蹌地下了車。

「不好意思。」他連聲給公交車司機道歉,然後示意公交車司機先走。公交車司機指著他的鼻子罵罵咧咧地把車開走了。

陳菲妮有點莫名其妙:「你幹嘛啊,這是最後一班車了。」

「師姐,給我一個機會,我們好好了解一下彼此吧。」馮明輝真誠地看著陳菲妮:「我們會有更好的未來。」

陳菲妮的眼角模糊了,她擦著眼淚,對著馮明輝連連擺手,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馮明輝輕輕地把她擁入懷裡,陳菲妮沒有拒絕。馮明輝低下頭,抵住陳菲妮的額頭,看著她的眼睛。此刻他滿眼柔情,也充滿了堅定。陳菲妮害羞地閉上了眼。

這是一個漫長而甜蜜的擁吻。

馮明輝是一個人坐計程車回去的,但此刻,他的心裡滿滿地裝著一個姑娘。這個姑娘給她勇氣,教會他面對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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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少年,去那靜謐如水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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