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一筆典當
火鍋是全辣鍋,肉多多,菜少少。誰吃火鍋是為了吃綠菜?肉的中場夾個菜歇一歇,就是萬分自律的營養學家了。
伊月快速扒了一碗飯,吃了些熟得快的肉卷,結了賬上班去。
夏秋和依依繼續,吃得嘴油油,辣得嘶哈哈。
伊月的節省,是追求性價比,講究錢花得值,而不是追求錢花得少。吃到後面,夏秋和依依都有些撐。
「哥,你什麼時候去上課?」伊依依夾起一塊冬瓜,冬瓜又軟又入味。
「不知道,可能明天就去了。」夏秋喝一口冰豆奶,涼爽順著喉嚨下肚。
伊月大概是忘了上學這件事,完全沒有和他提。
「你現在還跟得上進度嗎?」
「我不是每天都在自學。」
「你騙鬼哩!」
「我不許你這麼罵自己。」
伊依依愕然,往回想了想才明白夏秋是在說什麼。
用力戳穿一個丸子,她惡狠狠地咬下一半,越想越不平:「有我這麼漂亮的鬼嗎?」
「你要不改名叫王依依吧。」
想通夏秋玩的梗之後,伊依依忍不住笑起來:「昔有王婆賣瓜,今有伊女談鬼!」
她夾起一片肉,在麻醬里旋轉,得意了一會兒。肉到胃裡,想到話題被夏秋扯開了,她想說的不是這個。
但是話題已經過去,再提感覺很小氣,她把怨氣發泄在鍋里的丸子上。
兩人從小一起生活,夏秋看她的舉動就知道她的情緒,感到好笑。依依深知自己繼承了媽媽窈窕的基因,並且很為此得意,如果說她不好看,她要生氣好久。
吃完,夏秋坐上伊依依的車。還有一輛電動車被伊月騎走了,夏秋不想走路回家的話,只能讓伊依依送。
夏秋懷疑這是伊月的陰謀,事事考慮周到的伊月,不可能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坐好啦,我要開咯!」伊依依說。
夏秋沒有回答,戳了一下她的側腰,怕癢的少女渾身一顫,背立即就挺直了。
「找死啦!」拍開他的手,伊依依罵。
「科學證明,人的適應力是很強大的,只要不斷鍛煉,總能克服弱點。」
「所以呢?為了不怕癢,我要讓你多戳幾下?」
「只是戳的話,鍛煉程度太低了,如果你真有克服弱點的決心,我幫你好好揉一揉。」
剛剛起步的電動車猛地停下,伊依依扭過頭,露出半張羞紅的臉。
兩瓣櫻色開合,想要說什麼,又不知道怎麼說。只能把頭又扭回去,扭下車把,讓冷風吹勻臉上的紅暈。
一直到了家門口,伊依依都沒有說話。等夏秋兩腳剛踏在地上,她立刻騎著電驢竄出去了。
這畏罪潛逃的樣子,不像是夏秋調戲了她,而像是她對夏秋幹了什麼。
看著玉子燒消失在樓后,夏秋摸了摸鼻子。
他剛剛其實是想把伊依依氣得跳下車,用軟綿綿、白嫩嫩的小拳頭,錘他兩下。
沒想到少女會是這個反應。
大大咧咧的玉子燒,也到了這個年紀了啊!
在樓下晃了一會兒,估摸著伊依依已經騎遠,夏秋打了一輛網約車。
「去火車站的?」司機確認夏秋的行程。
「嗯。」夏秋答。
到了車站,坐上高鐵,到達玉樓市。
不同於夏秋所住的只能排三四線的小城市,玉樓市是真正的一線城市。
暖氣和暖陽惹人發困,又下了計程車后,夏秋在附近咖啡店點一杯拿鐵,一邊喝,一邊往浣溪醫院走。
浣溪醫院,全稱玉樓大學附屬浣溪醫院,是全國最好的醫院之一。
吃火鍋的時候,夏秋順便看了看新聞,得知一位鐘漏並歇的實業大亨,現在就躺在面前的醫院裡。
思來想去,夏秋感覺自己可以用來交易的,唯有壽命了,先用自己的一年壽命換些錢,再用這些錢,與旁人交易壽命來補上。
其實幫助病人拔除傷病也不錯,還不用付出什麼,完全是無本買賣,資本家看了都要流淚。
可是夏秋只找到了快要老死的富豪的信息,身患重病的富豪倒是有,卻不知道他們住在哪裡,沒法上門服務。
咖啡燙嘴,夏秋打開蓋子,讓冷風幫自己吹一吹,喝下一小口。
他穿過醫院大門,走過前面為普通人服務的部室與病房,穿過長長的綠化,來到後面一棟守著不少保安的樓。
在他前面有兩個穿著病服的馬尾辮,估計是下來遛彎轉到了這裡,三個保安的眼睛盯向她們,她們識趣地轉身離開。
夏秋沒有停下,他閑悠悠、慢騰騰地靠近,走過三個保安身邊,將喝空的咖啡杯放在其中一個保安腳邊,托他幫自己丟掉。
三個保安的眼睛依舊盯著那兩個馬尾辮,半點兒沒有瞥向夏秋,也不阻攔。
儘管遭受了不公正的對待,兩個馬尾辮也不氣惱。
他們如同沒有見到夏秋一般。
等夏秋走遠了,一個保安動了動腳。
啪的一聲輕響,咖啡杯摔倒在地。
「這哪來的空杯子?」
三個保安你看我,我看你,都很詫異。
此刻,夏秋正操作前台的電腦,查詢目標的病房。
兩個值班護士就坐在旁邊,對他違規的舉動熟視無睹。
放下滑鼠,夏秋瞥一眼兩個護士,感嘆這個能力真好用。
他現在處於隱身狀態。
說不清是物理學的隱身還是心理學的隱身,總之別人看不到他,就是監控器材,也拍不到他。
因為他剝離了自己的部分「存在」。
護士、保安和監控,當然不可能注意到一個不存在的人。
離開護士台,夏秋往樓上走,一直到頂樓的病房前。
推門進去,擺放了許多儀器的房間里有三個人。
一個躺在床上形如槁木的老人,一個半老徐娘,一個毛頭小子。
婦人和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小聲聊天,夏秋靠近聽,原來他們在聊老人死後公司的事情。
從談話中,夏秋知道,婦人是老人的兒媳,男人是老人的孫子。
看他們說話的語氣,不像是要辦喪事,而像是要辦喜事。
看來財富的多寡,並不影響後代的孝道。
他們說得很小聲,而且只說了兩句就停下了。就算老人即將送入火葬場,燒灰灰,合蓋蓋,埋土土,立碑碑,他們還是很謹慎。
夏秋對這種事並不關心,就像冰箱並不關心企鵝,巧克力並不關心狗狗。
回到老人身邊,他把手搭在老人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