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雲驟雨卷(二十一) 他日舊談(壹)

濃雲驟雨卷(二十一) 他日舊談(壹)

幾十年前,蕭橫岳十歲出頭,愛好逞兇鬥狠。又仗著自己是蕭家公子,天生神力,行事霸道驕橫。曾因酒家的酒中摻水,就打斷人家的腿,這種事只多不少。民間悄悄傳言,蕭家一家虎將,偏偏出了個瘋狗二兒子。府上也極為頭疼。

父親不忍心打,就算打,大哥也總是替二弟挨揍,就在全府嬌慣中,橫岳成了一方小霸王。

一晃,橫岳已經十三歲,身材壯碩,肌肉隆起,像一頭小豹子。就在那天,一陌生的老道士攔住橫岳去路,指名道姓訓斥起來,橫岳只感覺滿臉羞臊,又急又氣,隨即一言不合抄起棍子又要打人。

那棍呼嘯而下,照著腰間劈來。老道雖然鬚髮皆白,可是居然身法迅捷,斜方抽身一閃,一棍落空。「咻咻咻」又是連點幾棍,老道身法虛幻起來,步伐精妙又恰到好處。

橫岳自知眼前道士是高手,可是怒火一起,怎能停手?手下又黑又狠。又是接連數棍,都被閃開。橫岳氣急敗壞,心氣一起,長棍掄圓了直奔道士肩膀抽來。

這次道士側身一閃,一把抓住棍子。抬起一腳把橫岳踹出兩丈遠。蕭橫岳立刻鯉魚打挺起身,一看長棍被奪,拉開架勢,一個墊步,一拳悶來。老道一伸手,就接下了這一直拳。老道手上用力,捏的橫岳拳頭「咔咔」直響。

蕭橫岳疼得額頭一層細密的汗珠,偏偏咬緊牙關,一聲不吭。老道士一看這孩子倒也是個漢子,火氣也消了幾分。慢慢說到:「平日欺人太甚,現在知道疼了?」說著手上力道又重了幾分。

蕭橫岳只覺得手要炸裂開了,鑽心的疼。張張嘴,硬是沒喊出聲。

「唉,你說你,蕭家好心收留你,給你吃住。又對你如此嬌慣,你既不知成材回報蕭家,又整日行兇作惡。怎對得起你爹程振?」

「老頭胡話些什麼!我生就在蕭家,貴為二少爺,休要辱我!」

「呵呵呵呵,你大可以不信我,不妨回府上打聽打聽,自小為何就你受嬌慣,你兄長為你挨打,家紀森嚴,卻又偏偏不管你?」

「本少爺年歲小,受關照也是常理,哪需要你這潑皮老道搬弄是非!」蕭橫岳咬牙切齒道

「我不知道你?你脊柱旁有個胎記,右肩膀有顆痣,是也不是!?」

蕭橫岳一愣,只覺得脊背發涼。這老道說的一字不差。

「若是不信你便去到府上問問。看看你到底是不是蕭家種!想明白就來這附近的茶攤找我,我這幾日每天都在。」說著鬆開蕭橫岳的手,一掌推出一丈遠。

蕭橫岳嘴上罵罵咧咧,從地上爬了起來。謾罵之後也沒心思久留,一路跑回府。等回到府上思緒不寧,心中一股不詳的預感。翻來覆去一夜未眠。

第二天,蕭橫岳找來了老管家蕭殷。蕭殷一頭白髮,做了幾十年的管家。雖然僅僅是管家,但小一輩的人都很敬重他,敬稱為「老哥哥」。蕭殷為人老實忠厚,對蕭府忠心耿耿。蕭殷怕孩子受苦挨打。沒少幫著孩子說好話。

蕭殷自從被蕭家家主救起,跟著蕭家風裡來雨里去,從少僕人一路變成一頭白髮的老僕。早就被府上看成家裡的成員。

蕭橫岳雖然蠻橫,但是也蠻敬重老管家。他把老管家悄悄拉到後院,悄聲問道:「老哥哥,問個事,你可要如實和我說哈。」

「肯定肯定,二少爺有啥吩咐,老奴一定知無不言……」

「那個……老哥哥,我到底是不是蕭家親生的啊?」蕭殷一聽一愣,支支吾吾半天。好一會才緩過來,四周看了看沒人,趕忙說:「二少爺你可別瞎說,哪聽的風言風語。您就是蕭家二少爺,親生的。」

「老哥哥你沒騙我?」蕭橫岳目光如電,死死盯著老管家,一把抓過老管家手腕。老管家被盯的渾身發毛,眼光避開蕭橫岳,忙說:「肯定真的,您先鬆手,放過我這把老骨頭吧,人老了不中用。禁不住您捏啊。」

蕭橫岳趕忙鬆手「好,啊呀,老哥哥對不住了,您看我這一急,沒傷著吧?」

蕭殷活動著手腕:「沒事沒事,唉,少爺啊,您千萬別瞎想,老奴親眼看著你和大少爺長大的,蕭府就是你家,千萬別瞎想。外面流言風語信不得,信不得呀……」蕭橫岳趕忙應下。

「哦對了老哥哥,這散布流言之人,我必好好整治他一番,今天你我的話千萬別說出去,不然大家可都說我忘祖了。」

「好好好,唉,少爺您好好生活,老奴就別無所求了……」

這裡有事,蕭橫岳心想。老家人從來都是忠厚老實,撒不得慌。剛剛方寸大亂。難不成……

想到這心頭一酸。再一想這十幾年曆經的種種,心中再掩不住這種猜疑。不過,自己仍不願承認。自己居然是撿來的。那自己的親生父母呢?可還健在?為何又棄我而去?

蕭橫岳坐在台階上,把頭埋入雙臂。身形微微顫動。一瞬間,心裡打破了五味瓶。凄苦,酸楚,憤恨等等情緒一股腦湧上心頭。

下午,蕭橫岳洗把臉,強振精神,照照銅鏡。看著面色還不算糟糕,便去找來大哥蕭嵐岳切磋。

二人左右提棍,院中左右對立。蕭嵐岳苦笑到:「二弟你也知道。我武不如你,何必呢?」蕭橫岳哈哈一笑,說:「二弟我今日又琢磨出幾個招法,大哥就幫忙試試唄?」

不等大哥回應,蕭橫岳的棍已經襲來。嵐岳慌忙一檔,橫岳的棍一轉,又是一招鑽心棍扎來。

平日兄弟切磋,大哥就不是二弟對手,再加上今天蕭橫岳沒留手,嵐岳只覺得那棍又沉又快。

「呔!」橫岳一棍劈來,嵐岳後腿半步勉強閃開。那棍重重劈在地上,「咔」一聲碎成兩節。橫岳轉身凌空抓住斷棍,左棍直逼胸口,右棍之刺左肩。

嵐岳只得擋開一截左手棍。橫岳右手棍的斷口朝前,在嵐岳手臂上劃出一道血痕。登時血就暈散開來。岳嵐「啊呀」一聲慘叫。

「啊呀呀,這……是二弟我不好。快讓我看看傷口。」說著橫岳丟掉棍棒上前。看著大哥手臂的傷痕,只覺得懊悔莫急。隨即悄悄從袖子里取了一個小瓶。借看傷口之名,偷偷取了幾滴大哥的血。

「大哥莫要走動,二弟我去取葯。」隨即跑到後院,一個健步衝到屋內。桌案上,有一把刀,一碗水。

橫岳沒急著找葯,而是趕忙把血倒在碗里。又用匕首劃開自己的手腕,滴入兩滴自己的血。一臉緊張地盯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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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化塵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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