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北方佬沒一個好東西

第525章 北方佬沒一個好東西

第525章北方佬沒一個好東西

第二天,直到早上十點,梁紹瓊才在兩個黑人混血女僕的伺候下起床。

洗漱畢,整理好衣裳,梁紹瓊來到梁耀跟前對梁耀說道。

「棉花的事情,我昨晚琢磨了一宿。

我想往如果能穩定地從南方這邊獲得棉花,以大清國人力價格之低廉,再從加州那邊購置些紡織的機器辦廠紡紗織布,大有可為。」

「你昨晚還有心思琢磨這個事?」梁耀笑道。

這件事情梁耀也考慮過,以這個時代的生產力,一包棉花(1856年,南方出口價格平均60美元/包,不含關稅。含關稅出口價為76.068美元/包)能紡出500磅左右的棉紗,500磅棉紗大約能出300碼左右的棉坯布。

300碼的棉坯布,哪怕是成色很一般,在英國市場少說也能賣上28英鎊(大約136美元)。將棉坯布加工成成衣、棉織襪、棉織襪等各種棉織物,能賣出的價格就更高了。

這還是在英國,英國是全世界棉紡織業的中心,棉織品的價格是全球最低的。在其它地方,棉織物的價格只會更高。

「梁侍郎說的在理,開埠以來,大清國本土的土布受英國的洋布衝擊,五口周邊地區以女紅為業的家庭飽受其害,破產者不計其數。」潘正煒說道。

「若能辦廠,實是造福一方的好事。」

「我昨夜亦和潘老徹夜促膝長談,如果能在福州辦廠,讓無業者入廠為工,也能解決當地不少人的生計。

本地若能產布,便能將英國的棉布拒之門外,減少白銀外流。這銀子與其讓英國人掙了去,不如咱們自己掙。」沈葆楨說道。

沈葆楨啊沈葆楨,你這是在掘大清的根啊,梁耀心中暗道。

「說起來是一回事,但做起來又是一回事。」挖大清的根,送大清入土,這事梁耀倒是樂意幫沈葆楨一把。

「沈兄,你可知道英國的人棉布、織物為什麼便宜?」

「知道,此事我亦曾向潘老請教過,英國人用機器織布,效率極高,故而成本低廉。」沈葆楨說道。

「我也買機器,辦工廠,用機器紡紗織布。」

梁耀搖了搖頭:「這只是其中之一,英國人在紡織業領域起步早,如今英國人的紡織業產業已經非常成熟,體系齊全,殖民地又遍布全球,海外市場廣闊,目下英國又鼓勵印度人種棉花,想要進一步壓低原料的成本。

你若在福州辦廠,目前和英國人相比,最大的優勢只有兩個,一是人力,二是大清國國內市場,如果能爭取到南方來源穩定的廉價棉花,姑且也能算是一個優勢。

除此之外,你可全是劣勢。只是這還不是我最擔心的問題。」

「賢弟最擔心的是什麼問題,但說無妨。」沈葆楨說道。

「來自朝廷方面的壓力,大清國以農為本,你若在福州大辦工廠,在朝中必會引起非議,你要承擔的壓力也會很大,你可做好承擔這些壓力的準備了?」梁耀灼熱的目光射向沈葆楨。

沈葆楨心下一驚,昨晚和潘正煒聊的熱血沸騰,這個問題他確實有些疏忽了。

他又不是梁紹瓊,梁紹瓊手握重兵,無論在兩廣怎麼折騰,只要他不舉旗造反,朝廷就不敢動他。

他沈葆楨現在就是一個普通的知府,朝廷要是想動他,不過是皇帝一句話的事情。

「沈某已下定決心。」沈葆楨咬牙道。

「我是閩人,想必賢弟也知道閩地的情況,閩地地寡民多,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說。因此很多閩人不得不背井離鄉,下海謀生,或下南洋,或至美洲。

兒時我見過太多出海謀生的人了,他們我的遠親,有我的近鄰。那些骨肉分別時的情景,沈某至今歷歷在目。

如果我能在任知府期間為閩人辦些廠,閩人能在當地謀生,也算不枉當了一回知府,造福鄉里。」

「沈兄既有此決心,梁某不才,願給沈兄出些餿主意。此事若是在康雍乾時期斷然很難辦,現在嘛,倒也不是不能辦。」

見沈葆楨態度如此堅決,梁耀倒是對沈葆楨心生敬意,大清國像沈葆楨這樣的官員,實在是太少了。

「還請賢弟賜教。」沈葆楨向梁耀深深一揖。

「其一,若想辦紡織廠,必先辦好船政,必先將水師牢牢抓在手裡。

其二,若想讓朝中梟小噤聲,必須在朝中有穩固的靠山,且要拿出東西堵住穩住靠山,堵住朝中梟小們的嘴。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等你的廠子辦多了,辦大了,上上下下利益糾葛盤根錯節,屆時無論是誰想動你,動手之前都得思量一番。」梁耀為沈葆楨指明了道路。

「只是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你的廠子能掙錢,如果不能掙錢,你沈葆楨將萬劫不復!」

「多謝賢弟指點,我明白了。」

話說到這份上,沈葆楨就算是愚人也能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

「我的好侄兒,叔還有件事情找你幫忙。」梁紹瓊搓著手說道。

他辦紡織廠的阻力要比沈葆楨小得多,梁家在白雲開煤礦已經四五年了,從廣東地方到京師,就沒人敢對他說三道四。

既然他梁紹瓊煤礦開得,這紡織廠,自然也是辦得。

唯一的問題就是他要養兵,故而手上的閑錢不多。

「何事?」梁耀問道。

「向你借點錢辦廠,買地蓋廠房,購置機器,招募工人,可都是要花錢的。」梁紹瓊厚著臉皮說道。

「我也沒多少閑錢。」梁耀不懷好意地笑道。

「這些迪克西佬一個比一個有錢,你還找我這個侄兒借錢,三叔你是不是缺心眼?缺錢找他們借去。用美利堅人的錢在大清辦廠,豈不美哉?」

「他們會借?」梁紹瓊有點不相信這些迪克西佬會借錢給他。

「不借咱們就不買他們的棉花,再說,你是大清的兵部侍郎,就沖你這身份,向他們借點錢也不難。」梁耀笑嘻嘻地說道。

其實他也想向這些迪克西佬借點錢,反正迪克西佬日後都要向他買軍需、軍火的,這筆錢就當提前預支了。

太平洋鐵路和加德鐵路兩個超級工程佔用了梁耀很大一部分現金流,他至今都沒緩過氣來。菲爾莫爾在任的時候,由於經濟景氣,聯邦政府的財政收入還湊合,梁耀還能根據工程進度每年從聯邦政府收到110~160萬美元不等的直接財政補助。

經濟危機爆發后,聯邦政府已經確定不再為尚未完工的加德鐵路進行直接財政補助。而是以增加土地贈地的形式代替原來的直接財政補助。

根據《太平洋鐵路法案》《加德鐵路法案》,凡是直接參与太平洋鐵路和加德鐵路建設的鐵路公司,每修築1英里鐵路可獲得沿途640英畝的聯邦土地。

在《加德鐵路法案修訂案》中,將聯邦土地的授地額度從每英里鐵路640英畝提高到了每英里鐵路800英畝。

回去之後,梁耀還想擴軍備戰,現金流自然是越大越好。

聚會雖然已經結束,但是由於棉花生意還沒談成,參加聚會的種植園主們心裡都很焦急,不希望庫存的棉花爛在倉庫里,故而都沒離開里士滿。

中午,弗蘭西斯又為眾人準備了豐盛的午餐。

梁耀還有其他事情要做,不想在里士滿久留,便決定乘著吃飯的功夫,把生意給談了,把錢給借了。

「這27萬包棉花的事情。諸位考慮的怎麼樣了?」弗蘭西斯開口不離棉花。

潘正煒等人正要開口,梁耀便止住了他。

「我們也有心收購諸位的棉花,只恨」梁耀一副有心無力的樣子。

「只恨什麼?」弗蘭西斯和一眾棉花種植園主瞪大了眼睛。

「只恨財力不足!」梁耀扼腕嘆息道。

種植園主們無不拋來白眼,你要是財力不足,美利堅就沒有誰是財力充足了。

「是我們難為梁先生了,既然梁先生感到為難,我們也沒有再繼續難為梁先生的必要了。」鄧恩心知梁耀這是在欲擒故縱。

要是梁耀他們真對這27萬包棉花不感興趣,他們也不會在這裡過夜,還留下來吃午飯。

「鄧恩先生,諸位請容我細細道來。」梁耀解釋道。

「潘老先生,梁副部長,沈市長還有我,都很想買諸位手中的棉花。我們也商量研究了,我們的意思是,不僅這批棉花我們買,以後我們還要長期從諸位這裡購買棉花。」

長期購買棉花?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種植園主都來了興趣。

眼下他們南方的種植園主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

在歐陸的市場受挫碰壁不說,北方的迪克西佬最近又準備提高關稅稅率。

美利堅拿得出手,最能賺取外匯的大宗商品說白了就是棉花,提關稅稅率說到底就是提棉花的出口稅率。

這時候有人投懷送抱,願意成為他們的長期客戶,那就是瞌睡有人送枕頭,來的正是時候啊。他們正求之不得呢。

更何況梁耀手裡掌握的西海岸市場是國內市場,不受關稅影響。

「您繼續說。」

「您繼續說。」

正在大快朵頤的弗蘭西斯急忙放下刀叉,津津有味地聽著。

「只是這麼多棉花,我們下面的經銷商也吃不下這麼多。

因此我們想辦廠,自行消化多餘的棉花。一旦我們的廠辦起來,以後對棉花的需求只會越來越多,諸位的棉花質量好,價格又合理公道,我們很難給出拒絕從諸位這裡購買原材料的理由。」梁耀繼續說道。

「但我們辦廠缺乏足夠的資金,因此我們想向諸位借些錢周轉周轉。」

說了半天原來是要借錢,提到借錢,不少種植園主馬上露出了他們的守財奴本性,打起了退堂鼓。

就連最急於脫手棉花的弗蘭西斯也是眉頭直皺。

「梁先生和潘先生的信用是極好的,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梁部長和沈市長也都是大清國有頭有臉的紳士。」

還是鄧恩首先站了出來。

「諸位如果能和我簽約確定長期的合作關係,這錢,我願意借,就是不知道諸位要借多少?」

梁耀豎起了一根手指。

「100萬美元?沒問題,我可以借。」鄧恩非常大方地說道。

作為南方的頂級富豪,100萬美元,他還是能夠比較輕鬆地拿出來的。

梁耀搖了搖頭,說了個No。

這時,就連鄧恩臉上的表情也僵住了:「梁先生,不會是1000萬美元吧?」

梁耀點了點頭,說了個Yes。

聽到這個數字,種植園主們勃然大怒。

「1000萬美元?開什麼玩笑?」

「梁先生,沒想到你既然是如此不識好歹之人!」

「看來您是一點合作的誠意都沒有,告辭!」

「他娘的,北方佬就是北方佬!沒一個好東西!」

逗人玩呢?

1000萬美元?

這批棉花的價值就是一千多萬美元,合著讓我借錢給你買我的棉花?

這是在場多數奴隸主的想法。

甚至有兩個種植園主沉不住氣,直接憤然離開。

潘正煒見狀便要起身打原唱,他不希望這筆交易告吹。

梁耀卻是拉住了潘正煒並對梁紹瓊、沈葆楨二人說道:「走吧,既然南方的紳士們信不過我們,質疑我們合作的誠意,我們也沒必要在這裡礙眼,耽誤人家用餐,影響紳士們的食慾。」

三人意會,放下刀叉,扯下胸前的白色餐巾便起身離去,沒有要停留的意思。

梁耀一邊走,心裡一邊數著數,1,2,3等到梁耀數到18,再走兩步就要跨出大門的時候,他自己都有些心慌了,本能地放慢了腳步。

「四位先生請留步!」

突然,身後傳來鄧恩的呼喊聲。

梁耀等人相視一笑,頓住了腳步。

「我替我那些愚蠢無禮的朋友們向四位道歉,還請四位看在我的薄面上賞臉回到餐廳繼續用餐。」鄧恩追了上來,朝四人鞠躬致歉。

「客人不吃完飯就走,要是傳出去讓那些北方佬知道了,非嘲笑我們不可。」

梁耀點點頭,勉為其難地回到了餐廳。

鄧恩親自為梁耀等人耐心地一一準備好新的餐巾和刀叉后,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鄧恩先生,我為我剛才的冒昧無禮向您道歉。」梁耀向鄧恩致歉。

「您千萬別這麼說,剛才是我們無禮失言了。」鄧恩說道。

「說實話,我一下子拿不出1000萬美元,但和在場的朋友們湊一湊,還是能湊夠一千萬美元的。

只是閣下,1000萬美元不是個小數目,我們需要有抵押才能放心借出這筆錢,最好是洛杉磯石化能夠作為抵押。」

鄧恩看似文質彬彬,謙恭有禮,實際上在場的種植園主中,心眼最多,胃口最大的反而是他。

洛杉磯的石化產業是梁耀最為倚重的產業,最為暴利的產業,區區1000萬美元就想要洛杉磯石化作為抵押?想屁吃呢!

不要說1000萬美元,哪怕是一億美元,他都不會考慮抵押洛杉磯石化。

「洛杉磯石化股權複雜,這事我一個人做不了決定。」梁耀非常為難地說道。

「當然,諸位要是執意要洛杉磯石化作為抵押,也不是不行,我可以回去說服洛杉磯石化的股東。只是這些股東有的在廣東,有的在長崎,有的在婆羅洲,有的在澳洲。我擔心的是等我說服這些股東,諸位的棉花就要爛在倉庫里了。」

這個小狐狸,鄧恩在心中暗罵道。

雖然染指洛杉磯石化的計劃破產,鄧恩心中不悅,但他並未直接表露出來。

「閣下願意拿出什麼作為擔保?」鄧恩拿起雪白的餐巾擦了擦嘴巴問道。

「加德鐵路。」梁耀說出了他能夠拿出來抵押的東西。

「加德鐵路尚未完工,太平洋鐵路如何?」弗蘭西斯插口道,他對這個抵押並不滿意。

「就加德鐵路。」鄧恩抬手止住了眾人。

和梁耀一番交鋒下來,鄧恩已經了解了梁耀的秉性,梁耀不願意主動拿出來抵押的東西,說再多他都會找個漂亮,無懈可擊的理由給你搪塞回去。

「還是鄧恩先生痛快,我就喜歡和您這麼痛快的人做生意。」梁耀高興地笑道。

「過譽了,我也喜歡和您這樣的人做交易。」鄧恩笑道。

「這筆借款的利息我按照新奧爾良銀行最低的利率給你,年利率9%,如何?」

新奧爾良銀行是由第七任總統總統安德魯·傑克遜組織南方種植園主所創建的大型銀行,是南方地區最大的金融機構。該行為南方數州提供發行貨幣、提供貸款和儲蓄等服務。實際上就是南方的央行。

其地位類似花旗銀行在北方,美洲銀行在西海岸的地位。

鄧恩就是新奧爾良銀行的股東之一。

「成交,為了公平起見,我會按照諸位提供的借款按照借款比例購買諸位的棉花。」梁耀接受了這個利率。

他自己也有經營銀行業務,各大行目前的貸款利率在8%~16%之間,鄧恩給他提供的利率確實是比較良心的利率。

雙發最後又在棉花的價格上進行了一番拉扯,最終梁耀還是憑藉著三寸不爛之舌將60美元一包的單價砍到了51美元一包。

由於大部分棉花是要運往大清的,想到目前26.78%關稅,梁耀不免心疼。

這是要給聯邦政府上多少的稅啊,便宜聯邦政府了。

不過心疼歸心疼,梁耀還是收起了在關稅問題上動歪心思的想法,以免給自己招致不必要的麻煩。

簽完合同,梁耀便直接給美洲銀行在紐約分行拍去電報,並讓蔡司直接負責美洲行和新奧爾良銀行的交接工作。

畢竟是1000萬美元的巨額款項,馬虎不得。

「合著忙前忙後半天,咱們三兒就拿這點蠅頭小利?」

離開里士滿,在前往德州首府奧斯特的專列上。四人完成了分贓,梁紹瓊,沈葆楨,潘正煒三人分得了100萬美元。剩下的700萬美元則理所當然地歸梁耀。

梁紹瓊手裡揣著100萬美元的支票,嘴裡抱怨著梁耀小氣,心裡則是樂開了花。

100萬美元啊!這可是整整100萬美元!

沒想到這小子真能從這幫老白男手裡摳出1000萬美元來。

「梁侍郎,你就知足吧,100萬美元購你辦多少個廠了。」潘正煒笑道。

「是啊,還是梁賢弟抵押的鐵路才為咱們借得如此一筆巨款。」

沈葆楨從未見到過這麼多的錢,手中這場輕飄飄的紙,可是能換653900兩沉甸甸的白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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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0美洲黃金大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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