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紀念

方才來的時候她只開了入戶小燈，不大的客廳里借著微光也可瞧出隱約的輪廓。

他不知來了多久，也不知有沒有聽見她方才那般狼狽。

即便視野不明，秦兮也知道，他現在正看著自己。

「身體不舒服？」陸止川走近，捏了她下顎，叫秦兮被迫與他對視。

她側過臉，輕輕推開他的手，「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又想，這是婚前買的公寓，密碼鎖密鑰也沒告訴過他。

「不難猜。」陸止川抬手，指尖擦過她耳側，開了個燈。

刺目光線一瞬間跌宕開來，叫她本能的低頭，卻被一隻手先一步擋在了眼前，透過指尖縫隙是他依舊淡漠的眼。

以前秦兮以為這是對她的體貼，後來發現他這個人只是向來縝密，注意細節，有些事只是舉手之勞的客氣。

於是也道了聲謝。

適應了光，她才看清桌上他放著的協議書。

果然他來找自己總是有事的，不會單純為了看她。

「為了它專程跑一趟？」她問。

陸止川掃她一眼，「不完全是，」而後斂眸看向手機，在屏幕上滑了幾下又遞給她，「藍橋發來的。」

藍橋是一處私郊莊園，豪奢私密。

半年前，秦兮為了慶祝三周年結婚紀念日，便早早將藍橋定下，這條消息早在兩周前就發過來了，陸止川今天才看到。

是來和他確認場地布置的。

當時故意留了他的電話，也算是提醒他不要忘了。

「取消吧。」違約金高昂，秦兮雖肉疼，也不是出不起。

反正，陸止川向來不喜歡各種紀念日還有各種驚喜。

這次卻是例外。

他說，「三周年，叫他們都來吧，」說的自然是圈中好友，聞言，秦兮很是意外，卻聽下一句，「正好先打個招呼，免得事後遭問。」

才在面上浮起的那抹笑意很快被她收住，淡回，「嗯。」

也好。

只想起當初結婚的時候是她磨了好久，才叫他鬆了口，慢慢的讓圈內好友知曉了這份事實。

如今離婚，恨不得昭告天下。

他自由了。

「走了。」門關上。

她回身看向那份協議書。

走到桌前拿起，又放下。

倒是沒想到他對這協議內容一點異議都沒有。

之前，秦兮為了利落抽身，又礙著是自己主動要離，所以協議里是凈身出戶，除了自己那箱子東西，她什麼都不會帶走。

反正，她最捨不得的，也永遠帶不走。

想到這裡只覺得心裏面雜糅著說不出的苦，深呼吸一口，將協議書直接收起裝進了文件袋。

資料齊了，等周一大早，和他告別。

在此之前，周末的三周年紀念趴才最重要。

這是最後一次以他妻子的身份出席聚會了，往後恢復自由，或許再見面時，他的身邊就是別人。

所以周六大早，她特意睡得晚些，又認認真真給自己泡了個美膚澡，順帶著敷面膜的時候給閨蜜韓安打了個電話。

沒聊幾句，直奔主題，「有個事我先跟你透個口風，」秦兮將水面的泡沫一個個戳破，「我跟他要離了。」

「好啊！陸止川那個王八蛋，玩夠了就要離，我早就說他不靠譜，你就非早著結婚！」韓安性子急，一張嘴哇啦啦罵了十分鐘。

秦兮就是擔心聚會那天她也這樣，才趕緊先告知了。

等那頭罵完，才說，「我提的。」

電話那邊安靜了一下，然後是炸耳的咆哮，「你沒瘋吧？」然後琢磨了幾秒，問，「那一定是他外面有人了！」

她也沒心情解釋更多，只隨口扯開話題，囑咐著韓安，「聚會上，你可別去吵吵啊。」

韓安嘆氣，「我倒是想，我不敢，也只能私底下心疼你個傻瓜。」

兩個人皆又沉默。

掛斷電話，她閉著眼睛仰躺在浴缸里，失了神。

只彷彿聽見外面傳來動靜，才睜開眼，便見著門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