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少年

石頭跑到信用社，將錢存了起來。順便在集上買了一塊連皮帶骨的豬肉。又在小賣部給兒子買了兩包餅乾一袋水果糖。

回到家裡，他立馬和春花將小雜屋的東西搬出來。打掃的乾乾淨淨。然後從梁實房間里搬了床過來，又和春花從自己的房間里抬了一張雕花的紅漆書桌過來。

梁實也過來幫忙，他找來了起子等工具，在小房間里裝上了電燈，還安了一個插座，方便有時用用小電器。

郭紫蘇一直看著他們忙，也不時地幫梁實遞一下工具。四個人說著話兒，很快就笑語連連。

就在梁實他們忙完去洗手的當兒，郭紫蘇拿過了自己的鋪蓋，開始鋪床。

梁實他們從外面看見，趕緊跑過來阻止。

郭紫蘇說，自己一個女孩子，東西少，住這堂屋後面的小房間又隱蔽又安靜，挺好的。梁實要跟蹤工程，要做資料，不時地要和包工頭、校長等人打交道，有時還要坐在一起商量事情，得有個寬敞點的地方，住那大房間剛好合適。

梁實和石頭還要說什麼，郭紫蘇早已手腳麻利地把床鋪好了。然後她就拉開了大旅行袋的拉鏈，準備將日用品拿出來。

兩個男人一見這情形，就馬上退了出去，只留下春花和紫蘇說說笑笑地整理東西。

傍晚時分，一個臉上布滿汗水和污泥的小男孩跑進了木屋。這孩子一路上唱著歌兒，手裡抓著一根木棍，不停地揮舞。

正在廚房做飯的春花聽到孩子的響動，端著一盆水迅速走了出來，親昵地招呼孩子說：「肉末末，來，讓媽媽給你洗洗臉。」

這個叫著肉末末的孩子顯然想逗媽媽玩，他扔下棍子，狡黠地笑了笑，飛快地往雜物間躲去。

郭紫蘇正低著頭翻看領來的教材。突然一個孩子沖了進來。她奇怪地看著這孩子，只見他肉墩墩的臉上長著一雙濃黑的劍眉，一雙大眼睛閃爍著清澈的光芒。鼻樑挺拔，似乎從雙眉之間就開始起勢。鼻頭渾圓肥厚，粗一看去，似乎鼻子佔去臉上三分之一的面積。頭髮烏黑髮亮，稀稀鬆松的，剪得很短，這使郭紫蘇馬上就發現他還有一雙厚實寬大的耳朵。

聽到外面春花的聲音，郭紫蘇立即明白這個孩子就是春花的兒子。心想，這孩子哪裡象是山溝溝里窮人家的孩子，看他這肥頭大耳的富態模樣，分明是深得家人寵愛的小公子哥。

郭紫蘇沖孩子微微一笑，還眨了一下眼皮。

肉末末本來要象平時一樣到雜物間來和媽媽玩一下捉迷藏的，卻看到雜物間已經完全變了樣。原來放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農具全不見了，梁叔叔房裡的木床，還有媽媽房裡的大書桌，都跑到了這屋子裡。肉末末看了看鋪著藍印花被的木床，還有書桌上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書本和化妝品，一下子沒回過神來。還有這兩天在學校看見過的漂亮新老師，現在也正坐在這屋子裡笑盈盈地看著他。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腦子裡有一些恍惚，又有點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春花走進來一把抱住發獃的肉末末，在他臉上使勁地親了一口，說：「肉末末，怎麼看見郭老師不出聲呀？好孩子要懂禮貌，快叫郭老師。」

「郭老師。」肉末末輕輕地叫了一聲。

郭紫蘇走近他，輕輕地拉起他的手，問：「你上學了吧？讀幾年級呀？」

「二年級。」肉末末大聲地說著，他在媽媽懷裡不停地轉動著身子，然後猛地一下掙脫那抱緊他的雙手，一躍而起，跑到書桌前拿起郭紫蘇的教材，說：「這是我的新書。我還有好幾本新書，還有新作業本。」他搖頭晃腦地說著，伸手拉開了書桌的一隻抽屜，卻一眼看見抽屜里放的全是自己不認識的一些東西，不禁愣住了。

春花會意地跑過去抱起了他，說：「乖崽，你是不是在找你的書包？媽媽幫你放在我們房間的梳妝台抽屜里了。來，媽媽帶你去看。」

春花抱著肉末末就要往外走，肉末末卻在她身上手舞足蹈，嘴裡使勁地喊著：「這是我的抽屜，我放書的，我的書、彈弓槍，還有小畫片，嗚嗚、嗚嗚、嗚嗚……」肉末末大聲地哭了起來，淚水把他臉上的污灰沖得流到了脖子里。

春花伸出巴掌要打，郭紫蘇趕忙攔住。她柔聲地對肉末末說：「肉末末乖，你媽媽逗你玩的呢。你現在去把收妝台的書包和畫片拿過來，我和你一起放到這抽屜里好不好？」

「好。」肉末末聽郭紫蘇這麼一說，馬上止住了哭。從媽媽懷裡鑽出來，拔腿就往媽媽房間跑。

春花一臉不好意思地看了郭紫蘇一眼，郭紫蘇立馬朝她點點頭，示意她跟過去。

肉末末進了房間，一眼看見梳妝台上擺著石頭買回來的零食，正餓得慌的他立馬就把書和抽屜的事丟到腦後，一把抓起一包餅乾，撕開包裝紙就開始狼吞虎咽。

跟到門邊的春花見此情景，臉上漾起了笑容。她悄悄地退到堂屋，從剛準備的水盆里擰起毛巾，走進去輕輕地給「肉末末」擦乾淨臉和手。邊擦邊問：「乖崽，爸爸買的餅乾好吃嗎？」

「好吃。」肉末末含混不清地說著，根本不想停止嘴巴吃東西。

「給媽媽吃一口好嗎？」

肉末末立刻一手抓一塊餅乾，一塊塞進自己嘴裡，一塊往媽媽的嘴裡塞去。

春花開心地笑了，在肉末末乾淨圓潤的臉上親了一口。就牽著他去廚房和自己一起做晚飯。

肉末末在廚房玩了一會，想起郭紫蘇，又來到雜屋的門邊。

郭紫蘇聽到動靜，走到門邊拉起了他的小手，溫和地說：「來，肉末末，進來玩。」

郭紫蘇拿起桌子上的一個小地球儀玩具，用手指輕輕一拂，地球儀就轉了起來，肉末末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問：「這是什麼？」

「這是地球儀。」

「地球儀是什麼？」

「地球儀就是地球的模型」

「地球是什麼？」

「地球就是我們腳下的泥巴組成的球。」郭紫蘇說著就用腳點了一下地面。

肉末末看著郭紫蘇的腳，脫口而出：「老師，你走到梁叔叔的房間，腳下就是木板了。」

郭紫蘇有點哭笑不得，卻又在心裡暗自嘆服這孩子腦瓜聰明，反應快。她愛憐地摸了摸肉末末的頭，說：「你好好讀書，就會把現在不明白的東西都搞個一清二楚。」

肉末末歪著腦袋靠在郭紫蘇的身邊，說：「校長說，好好讀書，將來就能在城裡天天吃好多好吃的東西。」

郭紫蘇撲哧笑出聲來，校長也太懂孩子們心理了吧？好好讀書就是為了滿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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