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海客談營州 第十九章 爛話大王
在斬擊的餘波中，長劍終於支持不住重壓，斷作了兩截。
但這並不讓白澤覺得可惜，因為眼下另一件事情在他看來更加棘手——自己的進攻被群屍造物擋下了。
確切的說，是被群屍造物中忽然冒出的一個人影給擋下了。
在白澤驚訝注視下，對方揮出一掌擊中他胸口，將他給打飛出去。
雖然有銅身功護持，但白澤仍然被對方一掌給打得胸口發悶，落地后踉蹌了幾步方才停穩下來。
抬眼看去，擋下他攻擊的是一個身穿青衫的書生，他的腰部以下被埋沒在群屍造物的屍堆之中，只有上半身露出，此時正用無瞳的雙目凝視白澤。
那一縷微薄的生機，正是從他胸口處飄散出來的。
「看來剛死不久……」丟掉斷劍，白澤用進入一品的雙眸凝視對方。
【姓名】群屍造物（許慧）
【境界】地煞境丑時（地煞境卯時）
於是白澤懂了：這個群屍造物在造型上是個縫合怪，在實力上也是個縫合怪。而它實力的大部分都由這個剛入地煞境的許慧提供，跟其餘亂七八糟的屍體加在一起，最終能夠達到地煞境丑時的水準。
青竹現身，沖那坨不成輪廓的屍堆發出不屑嘲諷：「竟然用這種單純的累加來提升境界，幕後黑手的品味之差，可見一斑。」
「你覺得我能打贏他么？」白澤扭頭看青竹，向她問道。
出乎他的意料，這一次青竹沒有給予鼓勵，反而點了點頭：「以少爺現在的水準是絕對打不過他的，即便它體態臃腫行動遲緩，憑少爺現在的實力想要破他的防都很難。」
「你這話說的我有點破防了……」
話音剛落，許慧忽然向著白澤凌空出掌。
白澤一驚，側身躲閃，衣襟砰然炸裂。
不甘示弱，白澤也隔空回擊，十步拳勁力落在許慧頭上，綻開一道勁力漣漪，將他打得仰面朝天。
然而當許慧慢慢回身，白澤發現他絲毫未傷。
「還真是……沒法破防……」
「少爺快閃。」
伴隨青竹話語，許慧身下屍堆忽然開始挪動無數下肢，向白澤狂奔的同時甩出十數條長無盡頭的乾枯手臂，飛速襲來。
揮動單刀格擋反擊，白澤開始覺得棘手起來：「主力在上半身，策應在下半身。能打能抗，這我怎麼打呢。」
「少爺剛才升級映月已經把所有武德銀都給花光了，剩下一兩什麼都幹不了。」
「哎呀，這種時候你就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了，你以為我心裡就沒數嗎！」
正說著，一隻屍臂忽然繞后而來一把扯住白澤將他身影給截停了下來。因為一心只在許慧本體身上，白澤的未來視都沒看見自己被抓住的可能，不等他出手切斷阻礙，許慧的連環掌力已經乒乒乓乓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金屬爆鳴的聲音不絕於耳，白澤以銅身功艱難防禦，雙腳幾乎被打得騰空。
我靠，這讀書人怎麼打人這麼疼！
爆鳴中，白澤的嘴角濺出一絲鮮血來。他慶幸賈子英給他帶來了一本護體功法，不然現在他已經讓許慧給打斷好幾根骨頭了。
「也許是因為剛死不久，所以真元強度、身體靈活度、記憶的完整性都還保留的不錯，少爺挨打也是正常的。」這種危難關頭，青竹竟然閑庭信步地在旁講解著許慧的實力，一點沒有自家主人落入下風的危機感。
白澤也想抱怨，但是他被打得都快張不開嘴，只能在心裡罵青竹沒良心。
但是干扛著也不是辦法，白澤借著貼臉挨打的距離反制一刀，刁鑽的角度、迅捷的進攻、強橫的勁力強強聯合，竟成功斬下了許慧的一條手臂。但代價便是刀身受到了掌風的一擊，砰然斷裂。
「完蛋，這下一樣兵器都沒有了！」一拳打碎了扯住自己的屍臂，白澤腳下一退三丈，與群屍造物徹底拉開距離。
「嘖……真是棘手。」打第一眼起白澤的眼中就沒有倒映出群屍造物的弱點，現在作為「主力炮台」的許慧現身，那能給白澤帶來希望的、象徵弱點所在的紅色光點仍然一個都沒有出現。
如果構造上沒有弱點，那精神上是否……
啊，對了！剛才青竹說這傢伙剛死不久，記憶還有所保持。
書生想要的是什麼——金榜題名，紅顏知己。
「少爺，攻過來了。」青竹的提醒令白澤回神，蒼白潰爛的屍臂眨眼近在面前，白澤側身一閃，以「扛鼎」的勁力猛地挾住了那三根手臂。
深吸一口氣，白澤打算試一試。
「許慧！何故至於斯！！」
當「許慧」這名字響起的時候，白澤發現，屍堆之上的書生竟然愣了一下。
就連青竹都感到了驚訝，但白澤的攻勢遠不止此——從許慧的反應中看看到了希望，他更加扯著嗓子喊起來：「許慧！你自幼讀聖賢書，養浩然氣，今日為何反而助紂……淦，這個世界大概沒有商紂……反而為虎作倀，殘害無辜百姓！你瞧瞧你現在的模樣！簡直如同地獄惡鬼！」
「你說，你這個樣子如何對得起你愛慕之人，如何對得起你生身父母，又如何對得起聖人大道！你你你！你讀的什麼聖賢書，你學的什麼仁義禮！！！」
讀書人，大多是有情操有骨氣的，你說他窮沒事，你說他丑沒事，你說他笨他都能忍，但你要是說他違背了先師遺訓、叛逆了天地正統、敗壞了儒門風氣，那就是戳他肺管子。
果然，這招相當管用。在白澤的一通責罵之下，許慧忽然呻吟顫抖，旋即發出一聲極為慘烈的哀嚎，瘋狂地抱頭痛哭起來。
「哇……少爺，這樣也行啊？」見許慧在白澤嘴炮之下竟開始發瘋慟哭起來，青竹向白澤投去一個欽佩的神色。
白澤聳聳肩，平靜作答：「真儒士的硬氣不弱於武人，你要折磨這種人，別殺他別打他，誅心，誅心最好使。你讓他信念崩塌、讓他喪失希望，比殺了他還管用。你要是能從根本上搖撼他的信仰，那傷害之大便無異於武夫經脈盡斷。」
說著，白澤目光匯聚群屍造物，微微一笑。
一顆鮮明的紅點正在浮現。
弱點，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