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早會

不經意的一瞥

卻是亘古的久遠

屋檐下的

蟲鳴

一聲還是一聲

不可捉摸

從外向里看

湖氣纏繞著夜色

只聞到

一圈一圈的

靜謐

像漣漪一般

向周遭擴散

隱約間

一把一把的

月光

就灑到門前的石子路

搖曳的樹影

婆娑的身姿

凌亂的思緒

不知不覺

竟

不分彼此

——陳小沫，讀瓦爾登湖有感

陳小沫不善於用惡的目光來看待這個世界，儘管直到今天，陳小沫依舊沒有找到人生的某個時刻是被幸福包圍的感覺。

陳小沫小的時候，很「頑皮」，上山打獵下河摸魚是小事兒，更出格的事兒也有的是，陳小沫上學校之前：手上，腳上，臉上都有不少小傷痕，有多數是自己捯飭整治的，用現在流行的話來說就是「NOZUONODIE」。

但陳小沫清楚的知道自己從來都不喜歡這些小把戲，在臉上多了個煙燙的淺痕和額頭正中烙了個月牙一樣的深痕以前，陳小沫更多的時候是安靜地跟在陳大升的後頭，他喜歡看，喜歡聽，就是不想參與其中：小夥伴們玩的捉迷藏也好，打水仗也罷，他只是覺著太幼稚！大人們問他的一些問題也都很幼稚，所以他很少回應他，不知從哪一天開始，村裡的小年輕之間傳開了這麼一個消息：陳大升的弟弟，陳小沫是個傻子，還是個啞巴！

有一天黃昏，太陽下山比較晚，天空上的雲彩一層疊著一層，好看極了。那天，陳大升有些生氣，估計他也聽見了別人對他弟弟的議論，每次都故意躲著他弟弟，但弟弟每次都能找著他，直到黃昏來臨：他弟弟愣愣的看著天際，不知在想啥？陳大升等了一天的機會終於來了，撒開腿就跑遠了！

陳小沫看著晚霞落幕，很是遺恨，美麗的事物總是消失得太快：他真想做那天邊里的某一片雲彩，雖然生命短暫，但至少曾經高掛蒼穹，無比絢麗！

小夥伴們已經不知所蹤，他哥也早就跑沒影兒了，陳小沫從早上就看出來他哥故意擺著冷臉給他，不想讓他跟著：陳小沫知道原因，但他心想自己是不是傻子，是不是啞巴，難道作為親哥哥的陳大升會不知道？!他不是很理解，自己的親哥會在意別人的看法多過對他的照顧：難道這個時刻，作為老大不應該站出來，替自己分辨分辨，哪怕什麼也不做也比跟著其他人（的想法）來嫌隙自己的親弟弟強！

其實，陳小沫有一種感知能力，這種能力讓他對親人在未來的某一段時間裡是吉還是凶，自記事起，已經好幾件事證明了這一點：唯一的缺憾是，他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天會發生災禍！大概在半年之前，他感知到陳大升，他的親哥哥會出事，而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這意味著陳大升即將面對的災禍很快就要來臨，因此這大半年，陳小沫幾乎天天跟在他哥後頭——他希望當不幸發生得時候，他能做出些什麼來，減少災禍對他哥哥的危害！

自古醫者不自醫！

算命的亦然，陳小沫不是算命的，上天只是給了他這麼一項提前預知親人吉凶的能力，但並不包括他自己！

那天黃昏，陳小沫遭了劫，事情具體是怎麼發生的，細節如何他忘記了。只知道有幾個小年輕截住了他，把他架到村后林子里，似乎挨揍了，後來右臉被燙了個煙頭印，陳小沫拚命掙扎，掙脫了束縛，避免了第二個煙頭印……

陳小沫慌不擇路，跑偏了方向，越跑離著村子越遠。那天晚上的夜幕格外黑，他不知道該向何處去，周圍到處都是灌木叢，腳上，身上，手上，臉上都被刮傷了，他被困住了——但他沒有停止奔跑，只要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就有可能不被抓住！

很久很久以後，陳小沫總以為跑了一整夜，但其實不是；凌晨兩點的時候，他就被發現了，趴在一顆大石頭上，滿臉是血，滿身的衣服也被刮成條。腳上，手上，臉上到處是小傷痕，但都是皮外傷，只有額頭正中的傷口較深，應該是被絆倒，然後正好砸在大石頭凸出的稜角上了。

送到鎮醫院治了7天就出院了。回到家，安安靜靜地待了一個月後，陳小沫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格外的皮，格外的野：然後練就了兩項能力，一項是挨打，一項是跑！

陳小沫很期待畢業后的第一個早會，也是人生中第一個不是由父親主持的工作會議！

客房部五位領班，一個經理，每人值一天班；另外一天由總經理親自挂帥兼任，

大姐們很自然的分成兩排站好，陳小沫沒有猶豫直接就走到了第二排最後一個位置站好。等待領導們訓話，早班只有三位領導，一位是部門經理，兩位是領班；領班們的上班情況是，忙的時候早上三位，中班一位，夜班一位；不忙的時候，有一位領班休息，另外四位皆上班。

今天的值班領班，個挺高，只比陳小沫矮那麼幾公分，身材「魁梧」，臉大，胸大，屁股大，尤其是滿臉的雀子，使人難忘！瞄了一眼左胸的銘牌，名字倒是仙味十足，銘牌上寫的是龍謙仙！

其實龍謙仙長得不難看，也不醜，只是相對於南方姑娘來說，身材過於「魁梧」了，不是討人喜歡的類型！

龍謙仙拿著點名冊，抬頭看了看面前的隊伍，有又用餘光問了問客房部的經理，客房部經理右手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示意她開始

「大家靜一靜，現在開始點名」

「湯寅開」、「蔡悰欣」、「章蒽慧」、「李曉麗」、「馮香香」、「劉玲」、「丁箐」、「梅梓齋」、「楊艷艷」、「柳茹」……

沒想到這領班長相奇特，聲音卻悅耳動聽，陳小沫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深夜聽電台主播的感覺，正當陳小沫在努力回想到底是在哪個頻道哪個欄目聽到的聲音時，猛的聽見：

「陳小沫」

他趕緊大聲答道「到」，隨後就是一陣笑聲響起，陳小沫「蹭」的一下，瞬間臉紅，有些無地自容的，之前念過那麼多名字，就沒聽見有人回應，獨獨到最有一個，他喊了聲「到」，給人的感覺是來拆台的，拆誰的台啊——自然是值班領班的！

「靜一靜，靜一靜，大家都別笑了，下面有請胡經理給我們講話」

「大家掌聲歡迎」

隨後就是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陳小沫這回兒學乖了，聽見這掌聲，明顯大家與領導們涇渭分明，而且尊重有限，陳小沫只是做了做鼓掌的姿勢，但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他本就沒有要出風頭的意思，今早奇了怪，他的反應明顯比以前慢半拍！

隨後客房部的胡經理開始講話，這位胡經理長得那叫一個婀娜多姿，可惜語氣冰冷，而且使用的基本上是命令語，以及大篇的套話空話。

陳小沫心想，看來天下烏鴉一般黑，怎麼到哪兒，領導們都這個樣，不說套話空話是會死人，還是會怎麼地了。發生那件事情后，陳小沫除了瘋玩之外，更多的時間是跟在他父親身後，包括晚上的開會：

每次會議的開頭基本上是「鄉親們，根據中央文件精神，縣政府會議要求，以及鄉長指示，我們今天在某某村召開某某會議……」會議的結尾是「今天，我們在誰誰的領導下，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召開了一次成功的會議，圓滿的會議，大家繼續解放了思想，達成了某某共識，又取得了卓有成效的進展，請大家熱烈鼓掌！下面散會」

果然，早會的最後，胡經理說到「今天的早會圓滿結束，大家要繼續以熱情飽滿的姿態迎接新的一天，請大家熱烈鼓掌！下面散會」

陳小沫心底里有一萬隻草泥馬跑過……

散了會，陳小沫自動走到慧姐身邊，等待師傅的下一步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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