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玄凈小師父佛理高深
也不等玄凈同意不同意，普廣直接說道：「佛門弟子，敲鐘念佛就如書生念書，需持之以恆。世間佛經數萬部，吾垂髫自此十年，每日觀經二三卷，或四卷。玄凈師兄，不知你一日看多少經文？」
普廣顯然對其師傅方才所言有些生氣，這十多年，他讀天下經文近萬部，不僅遠超同齡人，就連一些老僧所讀經文都不及他之多。
自己常常讀經廢寢忘食，每天睡覺的時間都比別人少。
而師傅卻說這白崖寺的小沙彌，佛性感悟，比自己更勝一籌？
這實難接受！
玄凈看了一眼普廣身後的弘慧，顯然這位法昌寺的高僧，方才是帶著故意色彩的稱讚。
知子莫若父，知徒莫若師。
玄凈不相信這弘慧會不了解自己徒兒的性格，這個老銀幣，不是想讓自己為難，就是想讓自己徒兒出糗。
普廣出糗，這對於弘慧來說，不會有任何損失。
反而他樂見於此。
玄凈一下子就猜出了弘慧的用意。
不得不說，普廣確實佛性清凈，不然不會十多年的時間看了一萬多部經文，也正是他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觀經，導致他心思單純，不諳世事。
還有成為書獃子的可能。
普廣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
一旁的裴靈薇也聽出了這位在法昌寺有『天生佛子』之稱的普廣，有些怒氣在其中，她沒有看出普廣為何如此，但心裡卻莫名替玄凈著急起來。
論寺廟經文數量，白崖寺怎麼都不可能跟法昌寺相提並論。
就單單法昌寺的藏經閣，就有四五座白崖寺那麼大！
二十歲以下的佛門弟子中，普廣坐二望一，年僅十六，就已是六品離垢境！
裴靈薇見玄凈未答，她身形一動，欲要站出來替其解圍。
這時，玄凈動了，他雙手合十地說道：「小僧每日只看一字。」
這個回答出乎三人意料。
弘慧還期待著這個與自己徒兒年紀相仿的小和尚，會有佛理高深的回答，誰知卻是這般。
裴靈薇秀眉微蹙，不知為何，雙拳不由自主地捏緊。
以前她曾與普廣有過佛法討論的交集，當時就覺得普廣佛法造詣不比一些老僧比，可現在卻是看著不喜。
你怎麼可以讓玄凈小師父，窘迫地只好如此回答？
面對玄凈的回答，普廣先是一愣，旋即不確認地問道：「只一字？」
玄凈微微點頭，「只一字。」
普廣臉上有些怒意了，感覺這同齡和尚沒有認真回答自己，一篇經文少則數百字，多則數萬字，怎可能每日一字？
若是每日一字，數字少的經文都需一年的時光去看。
這分明就是糊弄自己！
「玄凈師兄，出家人不打誑語！」普廣怒道。
玄凈臉色平靜，沒有答話，轉身就欲離去。
普廣右手微動，他從來都不是喜愛動手的人，可現在卻有些想要揍人。
裴靈薇瞳孔微眯，已經做好準備阻止普廣。
身穿藏青色僧袍的弘慧，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只見他雙手合十，感嘆道：「阿彌陀佛，玄凈小師父佛理高深！老衲師傅曾與我說過，深山小寺有慧僧，今日聽聞，果真不假！」
說這話的時候，玄凈已經走遠。
我記得師傅以前常常如此，不知道如何回答我跟師兄的問題時，總會留下一兩句簡短的話，然後轉身離去。
師兄每次都說師傅佛法高深，此舉是要我們去自行領悟。
所以，現在我這般做，沒錯吧？
普廣望向他的師傅，滿臉不解。
裴靈薇也是一臉懵逼，每日只看一字，咋就成佛理高深了？
看著徒兒與裴靈薇的表情，弘慧目露精光地說道：「玄凈小師父說每日只觀經文一字，這一字可不是經文上的字數，而是透過經文去看它本來面目。佛經本來是光明清凈的「性」，此乃明心見性！」
說到最後，弘慧忍不住再次驚呼一句『玄凈小師父佛理高深』。
普廣聽到師傅的解答，臉色大變，突然喉嚨一甜，差點吐出一口鮮血來。
明心見性！
他說的是明心見性！
普廣不得不承認，自己初讀佛經時，開始每一部都會去研究經文的真意，可隨著閱讀量上來，卻忘了本質。
經文是閱讀越多，可卻不再去領悟真意。
這已經有失本心。
我......不如他！
我竟然不如一個小寺廟的和尚？！
普廣圓嘟嘟的臉漲紅，這是羞憤的，最終他還是沒能忍住，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緊接著昏了過去。
「阿彌陀佛！」
弘慧接住普廣，臉上滿是心疼，但心中卻有一絲開心。
他相信，經此一事，自己的徒兒只要走出來，那將來的成就必然無可限量。
至於能不能走出來，弘慧也一點都不擔心。
若因此產生心猿，做師傅的替其斬之！
因果報應，為師一併接之！
一個白崖寺的小和尚，不足為懼！
裴靈薇聽完弘慧老和尚的解釋后，望向已經離去的玄凈背影，恍惚間，似乎看到了一尊大佛，是那麼的高大。
一閃眼，又變成了那個在佛殿中給自己開解的英俊小和尚。
心裡不知為何，突然激動起來。
好厲害好厲害！不愧是玄凈小師父！呼，我怎麼臉紅心跳加速？
普廣吐血昏迷后，弘慧沒有在白崖寺借宿下來，他抱著自家徒兒離開了普安縣。
現階段，普廣醒來后需要一個人靜靜，不適合再受刺激。
......
話說玄凈，離去后回到寢室中，也不管他們是何反應或想法，倒床就睡。
兩晚徹夜未眠，確實有些睡意。
有一說一，必須給師傅的珍藏豎個大拇指，經典耐看。
約莫休息了半個時辰，玄凈聽到門外傳來一些聲音便醒轉過來，發現是前來燒香拜佛的百姓。
已經過了正午時分，百姓也接二連三的到來。
玄凈給香客們指引遞香，他發現裴靈薇竟然一直在佛殿之中，並沒有離去。
裴靈薇告知玄凈，弘慧普廣師徒二人已經離去，今夜不再借宿。
當聽到普廣竟然吐口鮮血昏迷時，玄凈瞪大了眼珠，驚道：「這都行？普廣師兄不會因此產生心猿吧？」
佛門修士將心魔稱之為心猿。
裴靈薇曾想過這個問題，「應該不至於，普廣貴為法昌寺未來方丈人選之一，不至於心胸如此狹隘。」
玄凈不這般認為，有時候恰恰是天之驕子，更喜歡鑽牛角尖。
天才與瘋子之間，往往只有一線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