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熗柿子(求追讀,求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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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走了。

徐二愣子又覺得厚障壁多了一些。

明明他想和少爺做朋友的……。

狐仙從他懷裡跳了出來,它齜牙咧嘴,繞著他轉了幾圈,細細端詳著這個佃戶家的兒子。

粗黑的臉龐,手裡的繭子細密。

一雙眸子黑亮,像極了游淌在溪水中的魚兒。可他目光又躲閃的厲害。稍有風吹草動,就立刻隱在草叢中,潛伏在石頭下。

久經風霜的人,在外總會下意識尋找大石倚靠。

……

「太爺爺,這簡單。」吳昊吃著薯條,咬了一口漢堡,嘴角沾著沙拉醬,他拉開了病房的窗帘,讓光照了進來,「龍不與蛇居,網文常說的一句話。莫欺少年窮嘛。還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有志者,事竟成,三千越甲可吞吳……」

看網文的書蟲,知識閱覽量大,卻多數不成體系。

「再說,你們那時候,結婚的時候,還不是講究個門當戶對。交朋友,也是這樣。先不論財富多少,至少可為同路的良師益友。」

他再道。

「昊兒懂得真多。」徐從看著重孫,果然在知無不盡的重孫這裡,他總能找到合適的答案,他暢快的笑了笑,「太爺爺老了,見識沒你多,你說的不錯,這話……」

他想起了少爺的話,「子曰:『道不行,乘桴浮於海,從我者其由與?』」

吳昊:「……」

他瞬間感覺,拿在手上的漢堡和薯條不香了。

這句話,聽著怎麼有些不明覺厲。

「等等,太爺爺你再說一遍!」

吳昊又拿出了萬能的手機,打開了訊飛智能語音打字。

徐從重複了一遍。

只不過語音打字系統沒識別出後面半句話,但前面的半句話卻已經放置在了搜索欄中。吳昊刪減後半句話。很快,搜索欄下面,出現了這句話完整的字句。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於海,從我者其由與」子路聞之喜,子曰:「由也好勇過我,無所取材。」」

「太爺爺,你怎麼還會論語?」

吳昊忍不住問道。

他感到了深深的挫敗感。

這句古言直接概括了他說的「為同路良師益友」這句話……。

論語他也學過,但也僅限於孰能貫耳的幾句話。比如溫故而知新,三人行這些話。論語後面的話,尤其徐從說的這句話,實在太過陌生了一些。

會英文、會論語……。

還吃過巧克力。

「太爺爺,你逃荒之前,是不是也曾是富家子弟,上過私塾,不然的話,你怎麼知道的這麼多。」

吳昊好奇問道。

舊社會,佃戶想要學習知識,根本不可能。

這點,未曾見識到舊社會的他,卻很確信。就如同確信蘋果砸在牛頓頭上,所以才產生了萬有引力,一樣確信。

「不,我只是一個佃戶、長工的兒子。」

「我從三歲的時候,就跟在爹的身後,割豬草、餵羊、給馬添料,下地幹活了。我記憶最深刻的是,挑著一筐筐柿子去縣城裡叫賣。」

「柿子?」

「有那種火晶柿子,小的,軟了之後,可甜了。還有那種大柿子,比小柿子大了一個個頭,需要熗……,賣柿子給城裡人,是我們爺倆除了種地、打獵之外,另外一項謀生的技能。」

……

新野縣,徐家堡子。

徐宅,馬廄側房。

徐三娃推開幾缸大瓮的竹蓋子。

瓮內,先是一層稻草,稻草下面,是一層柿子和梅梨。

柿子一般九月、十月左右成熟。

陶瓮中,是徐三娃和徐二愣子在今年提前在柿子樹上摘的青柿子。青柿子摘下來之後,又苦又澀。一點也不好吃,先用涼白開泡著,天氣轉冷,一個冬季都不會壞。其後,再用稻草、梅梨將柿子一熗。

梅梨山裡採的,沒人要,這玩意難吃。

熗好的柿子又甜又脆。

在冬季,這樣的柿子供不應求。

「你能學會字,可見你是個讀書的種。」徐三娃黝黑的面孔中帶著閃著喜色,喜色過後則是愁苦之色。

他抽出掛在腰間的煙袋鍋子。

噗地一聲吹出煙灰。

然後他朝趿著的破布鞋鞋底上重重磕了一下,動作嫻熟。

他慢悠悠的捻著煙袋裡的旱煙煙絲,裝進了黃銅煙鍋里,裝了幾次,滿滿當當。正欲吹著火紙的時候,卻又猶豫了一下,將煙鍋里的旱煙絲重新倒入煙袋,只留了淺淺一層底。

濃厚而帶有汗臭的煙味熏著徐從鼻翼。

「讀書,得讀書……」

他重複了幾句話,嘬了一口又一口的煙嘴。

煙氣從他的鼻孔吹走。

「明天,縣城!」

「咱們去賣柿子,湊足你的束脩。這事胡老爺也同意了。」

他露出不容置疑的神色,佝僂的身子這一刻偉岸了不少。像一隻英姿勃發的雄虎注視著趴在洞里的慵懶幼崽。

「爹,那明年的口糧呢?」

徐二愣子不肯去。

他對學堂很陌生,也很憧憬學堂的生活。可窘迫的家境,讓他小小年齡就知道,不能奢求太多。多了,家就垮了。

他不想家垮。

「有你老子呢!」

「你老子還活著,死不了!」

徐三娃暴烈的出奇,他語氣很大聲,卻舉止鎮定從容,煙袋鍋子被他拍在了土炕上,草席折起片角,濺起黃灰。

清末,賦稅嚴重。

賣柿子得到的余錢,需得交納捐稅。

各種苛捐雜稅……。

百姓家裡榨不出油水來。

灰白狐狸蹲在土炕一角,默默注視著這一切。

新世紀,九年義務教育,學知識,斷不會如此苛難。可如今的晚清時候,一個佃戶兒子想要交納束脩,就得逼盡長輩的最後一滴血。

徐二愣子不再執拗了。

因為他知道,自己再執拗,也執拗不過他的老子。他的老子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決定的事情,他反駁不了。就如他五歲那年,哭著鬧著,不肯去放羊,想和玩伴去玩摔泥巴一樣。

馬鞭抽著。一鞭一鞭抽著他。

他能讀書,會讀書,有出人頭地的希望。有了這份盼望,他老子就算是死了,死在了九泉之下,死在了無間地獄,死在了當麥客的路上。

他也知道,老子……無悔!

「嗯。」

冬日的冷風嘯烈,縮在被子里的徐二愣子露出了頭,黑粗的長辮子垂在炕洞旁,擦著鍋灰,他開了口,語氣輕微而又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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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寫了家族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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