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羊肉燴面(求追讀,求推薦票)
一枚當十文的銅元。
價值比劣銅製成的方孔銅錢略微值錢一些。
十文錢,就是二十個橙皮柿子。
「書文……」
徐二愣子咧嘴笑了。
他懷裡的灰白狐狸探出了腦袋,它拿起一個柿子,用犬牙小心破開了皮,接著一口口的小口吃了起來。
柿子,熗過之後,又甜又脆。
確實比之前的青柿子,好吃多了。
……
「後來呢?」
吳昊放下了手機,智能手機在衣兜裝著,沉甸甸的。他挪著椅子,湊到了老人家的病床上,撐著下巴,認真傾聽。
徐從笑呵呵的摸了一下重孫的腦袋,正欲說起。
重孫能聽他的故事,他很高興。
他也高興,這一次,少爺沒有轉身離去,而是買了他的柿子。給了他當十文的銅元。
「等一下,太爺爺,晴姐打電話過來了。」
吳昊的衣兜亮起,屏光溢出,電話鈴聲也開始響起,「故事的小黃花,從出生那年就飄著,童年的盪鞦韆,隨記憶一直晃到現在。ReSoSoDoSiLa,SoLaSiSiSiSiLaSiLaSo。」
他匆步走到門外。
接通電話。
「晴姐,怎麼了?怎麼這會給我打電話了。」
「太爺爺怎麼樣了。」
「太爺爺……」
吳磊頓聲,他不知道這該怎麼說,沉默許久,他開了口,「劉護士說了,太爺爺應該是迴光返照。太爺爺想起了很多很多事,他找我要了巧克力,會朗誦出以往從未朗誦的英文詩,這首詩是1872年一個外國女詩人寫的,還有……」
他在網上衝浪。
看到過,臨死之際,一些壓在心底的記憶,就會重新湧上心頭。甚至有些人大腦損傷,不會說國語,可幼時在私塾學的英文,竟然說的極為流利。交流無礙。而在此之前,卻忘了許多。
電話另一頭,久久無聲。
「我後天就到醫院。」
哈工大,校區內,邁步的徐晴頓住了腳,她內里穿著一件蓬鬆的圓領針織羊毛衫,外面是粉紅色的運動衣,她眼裡閃過詫異,接著囑咐道:「小昊,這段時間,太爺爺想要什麼,盡量滿足,讓老人生前無憾吧。還有,要是缺錢了,就和我說。我手上還有一些獎學金。」
「是的,晴姐。」
吳昊點頭。
「太爺爺,你繼續講故事,昊兒喜歡聽。」吳昊回到315病房,他坐在椅子上,輕聲說道。似乎,一句句故事,讓他焦躁的心,安靜了下來。
「你手機里的是什麼歌?」
「很好聽。」
徐從記著吳昊的手機鈴聲,這旋律他聽著很舒服。
「周董的晴天。」
吳昊很喜歡周董的歌,不然也不會特意將其設置為自己的手機鈴聲,他聽到太爺爺喜歡這首歌,也安利了起來,「這是一個說過『華流才是頂流』的男人,他的每一首歌,都在內地海外暢銷……」
「聽說,周董的歌,張少帥也聽過。」
「故事的小黃花……」
「從出生那年就飄著……」
他來興哼唱。
「華流才是頂流?」徐從念叨著這幾句話,他嘆息一聲,「在我們那個年代,洋人,洋人的知識,才是你說的頂流。時代變了,真的變了。科舉從八股變成策問,再到廢除,學堂里的先生,洋先生比國文先生的薪酬高了許多許多。」
他渾濁的眼睛透露出回憶的神色。
重生的仙狐帶他走進了學堂。
……
冬季,缺少菜蔬。
得益於兵勇的提醒,徐三兒在城西區販賣柿子很快。兩筐柿子總共賣出了一百多文錢。他來到孔廟街來找徐二愣子。
徐二愣子蹲守的兩筐橙皮柿子,亦只剩下淺淺的一層。
剩下的,中午下課就能賣出。
父子倆,一合手中的錢,足足有二百多文錢。
「家裡還有兩缸柿子,再賣幾次,就能湊夠你的束脩了。」賣完柿子,徐三兒計較起了家中的柿子數量,大概還能再賣個七百文錢。
算上今日的,總算大約在一兩銀子。
不多,卻也不少了。
至少能湊夠兩三個月的束脩,或者說學費。
靜幽的弘文學堂,傳來一陣陣鐘響。攤販們,聽到這個聲音,就知道是講堂下課了,午休時間到了。一個個打起精神,吊著嗓子,迎接待會的生意。
僅余的半筐橙皮柿子,一刻鐘傾售一空。
「一碗羊肉燴面。」
賣完柿子后,挑著兩副扁擔的徐三娃帶著徐二愣子走到了賣羊肉燴面的攤鋪處,隨意找了個座位坐下。
徐二愣子嘴唇動了動,卻什麼話也沒說出。
羊肉燴面白凈的湯底,指寬的麵條,特殊的胡麻香味衝擊著味蕾。徐二愣子喉頭滾動,咽了一下口水,接過湯碗,大口吃了起來。
狼吞虎咽,一碗麵條很快下肚。
「吃乾淨!」
見徐二愣子碗里還殘餘著一些白凈麵條,徐三娃臉色一板,大聲的呵斥道。他的大聲,惹起了周圍食客的注意。食客多是學生,皺著眉頭,似乎在反感他的粗俗。
徐二愣子打了個飽嗝,搖了搖頭,不肯再吃。
「別浪費!你爹賺錢有多難,你心裡知道!」
徐三兒怒視徐二愣子,他眼睛瞪的很大,很憤怒的樣子,擱在桌下摳腳的手也高高的抬起,作勢要打。
胡老爺走了出來,怒視徐三兒。
徐三兒軟了,他不敢對胡老爺發脾氣,因憤怒挺直的背梁塌了半寸,長長吐了一口濁氣,他那作勢要打的手轉而向下,輕撫徐二愣子光潔的額頭。在無人看到的地方,溫柔而又帶著淚光。
店家續了一碗湯。
續的這一碗湯,是免費的。
徐三兒咕嚕咕嚕的將一碗羊肉湯喝了乾淨,他長著厚厚黃舌苔的肥膩舌頭伸到了瓷碗里,將麵條、面屑、羊肉渣、料渣卷在口中,和馬兒在馬槽里吃料一模一樣。舔舐的乾淨,光潔的就如十五的月亮。
喝完之後,他舒服愜意的眯了眯眼睛。
熟悉的煙袋鍋子點燃,嘬著一口又一口的旱煙。煙氣順著他的絡腮鬍上揚,飄逸到了兩耳後,直至消失。
兩人一前一後,從城門出來。
扁擔斜長。
日落的黃昏,拖著老長的斜影,直入城門洞中,照在了護城河清澈的河水中,柵欄的關閘亦烙上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