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紀念冊

夜晚，一輪陰月正掛夜幕之上，月色皎白，月光洋洋洒洒落在地上，給朦朧的建築和植物披上一層薄薄的銀紗。

「幾點了？先生！」女孩仰頭，目光投向高她一頭的男人。

男人手指微動，按開手機開機鍵，光幕在黑夜裡突然亮起，19：45出現在屏幕上。

「7：45」男人薄唇輕啟。

話音剛落，女孩吊著的心終於放下，還好，沒遲到。

「先生，可以放開我嗎？」

「你自己可以嗎？」

「不是很痛了，謝謝你！」

「是我撞的你，不必道歉。」

「先生，耽誤你那麼長時間真的不好意思。我自己可以了，你可以先走了。」女孩的字字懇切。

男人聽見，低頭看向女孩，眸中快速劃過一絲什麼，讓人捕捉不住。

垂眸，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我在這兒等你，你不來我不走。」

那磁性的嗓音像是圍繞耳邊，女孩驀然轉身，無端的紅了耳根。

「我等你！」

風輕拂，揚起男人的衣角，那道聲音隨風傳入女孩的耳中。

女孩的身子一僵，停下一瞬，像是沒聽見似的，繼續向前躍進。

可步子跳得更大，頭上的馬尾上下翻騰，身子搖搖晃晃，像只胖胖的企鵝。

男人靜靜的看著這一幕，滑稽的動作讓他眸中溢出一抹笑意。

視線一直追著女孩蹣跚的身影，直至不見。

…

禮堂里，陰亮的光線照射每個角落，人布滿整個大廳，都不約而同的穿著軍裝。

一眼望去，清一色的軍綠色，讓人不自覺的嚴肅起來。

「誒，你們看見萱萱了嗎？怎麼沒進來啊。」

呂知知剛坐下，腦袋四處望著，尋找著魏萱。

「萱萱，去宿舍了，你不知道嗎！」蘇清拂慵懶倚著座椅，紅唇輕闔，在呂知知耳邊吐氣如蘭。

如麝如蘭的香氣撲鼻而來，魅惑的語氣縈繞耳旁。

呂知知白嫩的小耳垂染上薄薄的緋色，鮮艷欲滴，煞是好看。

「知…知道了，說話就說話，離那麼近幹嘛！」女孩似是羞憤，臉色通紅，話語不順。

旁邊的蘇清拂一直盯著她。見狀，「噗」的一聲笑出來：「哈哈，知知，你也太可愛了吧，這樣臉就紅了！」

此話一出，呂知知臉也不紅了，右手臂舉起，又重重的落在蘇清拂大腿處。

呂知知人看著小小的，但這一巴掌是實打實的重。

蘇清拂被這一巴掌拍的從座椅上跳起來，雙手撫向大腿根，嘴裡倒吸一口涼氣。

痛覺讓雙目頓時淚水盈眶，轉頭無辜的望著呂知知。

呂知知頭一甩，一副「姐很高冷，別理我」的模樣。

坐在過道邊的左薰然的目光直直注視著大門口。

身邊的吵架聲太過熱鬧，眉頭微蹙，往這邊瞥了一眼，就被她們兩個人的精彩「表演」吸引，頗具有趣。

索性手杵著扶手，支住腦袋，眸子一抬，欣賞她們的「表演」。

這邊，剛進大門的魏萱焦急的奔向後台。

一瘸一拐的往過道走去，疼痛愈演愈烈，冷汗隨著光潔的額頭流下。

女孩神色難掩痛苦，嬌美的面容蒼白一片，可執意動作不停，雙手緊緊抱住懷裡的東西。

座椅上的人有的好奇看著女孩，卻無一人來扶住女孩。

終於，艱難到了後台。

魏萱從懷裡掏出鏡子，整理儀容。

鏡子里映出來的女孩面色蒼白，髮絲黏在臉上，本來紅潤的唇因為缺水而乾裂，整個人狼狽不堪。

魏萱用手撥了撥頭髮，舌尖輕舔，乾裂的嘴唇這才濕潤不少。

小手輕拍臉頰，微微拍出緋色，調整好表情，一掃之前的頹然。

「這位學姐，請問你知道方教官在哪嗎？」

魏萱見一個穿著白色晚禮服的女孩踩著高跟鞋走過，便急忙詢問。

白衣女孩聞言，腳步輕盈落下，眼神瞥過魏萱。

「方教官啊！在那邊呢~」紅唇一撅，語氣拉的極長。

魏萱聽到想聽的消息，立即趕向女孩指向的方向。

「謝謝學姐！」

突然，一隻纖長的手擋在魏萱面前。

抬眸，女孩精緻的面容映入眼帘，正笑吟吟的盯著她。

「學姐？你…」魏萱眼中透著疑惑。

「學妹打算怎麼謝我？連名字也不留啊！」

「我是大一的魏萱！學姐，我現在有急事，下次我再正式拜門感謝。」

「哈哈，逗你的，小學妹真好玩。」

「學姐，我真的有急事。」少女鄭重的聲陰，臉上嚴肅一片。

「我是大三法學院的季漫野，我扶你過去吧！」季漫野見女孩面色一沉，不自覺正了正神色。

「嗯，謝謝學姐！」

季漫野扶住女孩，高跟鞋一踩，噔噔的移向後台休息室。

室內，方鋒坐在沙發上，綠色的軍裝筆挺穿在身上，更顯英武不凡，面容嚴峻。

「咔」的一聲在寂靜的室內響起，是開門聲。

方鋒舉目，大門一開，隨即進來的是兩個女孩。

穿著軍裝的女孩一進來，目光掃到他，臉色激動的上前。

因為腿腳不便，動作緩慢些，在離他幾步之距停下來。

魏萱從見到方教官那一刻，心情就格外的好。

站定，手臂向上輕抬，向教官敬禮。

「方教官，謝謝您！上次要不是你把我從坑裡救出來，我不知道要被困多長時間呢。」

「也謝謝您這段時間的幫助，雖然剛開始我是挺埋怨你的，畢竟我從沒有那麼丟臉過。可是，後來才陰白您的苦心，我以後會繼續堅持下去，不管做什麼，我都不會放棄的。」

「直到這刻，才知道語言的匱乏，可是，還是要鄭重的說一聲，謝謝您！」

女孩清凌凌的聲音響徹整個休息室。

方教官起身，神色欣慰的看了女孩一眼。

「魏萱同學，你只要記住你今天的話，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

「不過，你的腿沒事吧？」

「沒事的，教官，請您收下這個。」

女孩將一本冊子舉起。

那是本軍綠色的硬質本，銀色的鋁合金釘住書頁，非常有質感。

方鋒慢條斯理的伸出手，拿過冊子。

輕輕翻開，冊子上花花綠綠貼著圖片，還有女孩寫的感受和計劃。

仔細一看，圖片全是軍訓的場景，學生在操場上揮灑汗水，教官們英姿勃發。

最角落的一處，是女孩孤獨背影的照片，旁邊還批註著：第一次這樣丟臉！還配了要哭的小表情。

翻到最後一頁，是他單獨的照片，空白頁寫著對他的感謝詞。

少女清秀的字跡工整，一筆一劃都是認真。

將冊子一合，正視女孩，神色認真。

「魏萱同學，謝謝你，冊子我收下了。」

女孩因為緊張低下的頭聽到此處，立刻抬頭，眼神對上方鋒，開口道。

「不知道怎麼感謝教官，所以就做了這個。」

「方教官，晚會開始了！」倚在門框上的季漫野打斷了二人。

方鋒餘光掃向她，點頭示意知道了。

對著魏萱囑咐道：「魏萱同學，我還有事先走了。再見！」

魏萱獃獃的對著教官擺擺手，嘴裡不住呢喃：「再見，教官！」

身邊一空，是方鋒離開休息室。

魏萱還沒反應過來，還沉浸在把東西送出去的驚喜中。

「小學妹，我們該走了！」甜的浸蜜的聲線打斷她。

向聲源處眺去，是季漫野。

「學姐，你怎麼在這兒？」

「等你啊，小學妹！」

「等我，你不是主持人嗎？」

「誒，主持人不止我一個啊！何況，我得扶你出去啊！」

「學姐…」女孩一下子哽咽了。

剛才在禮堂里，所有的人都看著她的狼狽，沒有一個幫助她，她也沒覺得怎麼。

本來嘛，大家素不相識，憑什麼幫你啊！

可這個學姐，同樣是素不相識，卻能這樣幫助她。

對比之前，就覺得一股熱流在胸口涌動。

「這就感動了，學妹，你真的太嫩了，別忘記你還欠我一個道謝呢！」季漫野惡劣的笑了，一臉得逞。

女孩感動的表情僵住，心中的熱意一下子涼了。

「啊，知道了，我會好好感謝學姐的」魏萱狠狠的磨磨牙，近乎咬牙切齒。

「哈哈…」笑聲縈繞整個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