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計劃

黃昏，京城丞相府。

初春的寒風拍打在門窗之上，發出些毛骨悚然的雜音。

但即便如此，一位年逾五旬的男人依舊端坐在書房之內閉目養神，似是完全不受外邊的影響。

他的手邊，放著大順國近日的所有奏章。

每一本上，都有他的親筆批複和意見。

因為國內的大小事宜，如果不經他手則沒有一件可以落實。

位極人臣的優越感，讓他日復一日地沉淪其中，並悄然滋生出了更大的慾望。

趙高越來越覺得，自己需要更寬廣的舞台，來施展自己的才華……

「丞相，宮內傳來消息了。」

突然的開門聲打破了這份寂靜，同時夾雜著一道勁風撲入房內，讓趙高忍不住微微皺眉。

而見到丞相正在靜養，手下也是一愣，旋即悄悄低下了頭。

「講~」

略顯疲態的面容上沒有一絲變化，只有嘴唇微微動彈。

「皇上昨日誅殺了總管太監魏忠賢，今天又把皇宮內二百餘人打入了天牢，我們的人全軍覆沒……」

手下抬頭瞥了眼趙高，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最後，他甚至忍不住垂下了眼瞼，不敢直視趙丞相的面龐。

「還有呢？」

意外的是，趙高的臉色依舊古井無波，彷彿所有事情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一樣。

「還有……」

「武媚娘傳來線報，說是魏忠賢與蕭王劉秀的密信已經找到，但其內容還未破譯出來。」

說著，手下將幾封信件呈了上去，同時偷偷抬頭看了趙丞相一眼。

「嗯，退下吧。」

聽到這些，趙高依舊是緊閉雙目，只是微微頷首表示知曉。

「那，屬下退下了！」

手下見狀如釋重負，將信件放下后便急忙退了出去。

「吱~」

隨著關門聲響起，房間內再次回歸於安謐，彷彿剛才任何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呼~」

「煜兒果真還是動手了！」

良久之後。

隨著趙高長舒一口氣，書房屏風后那位正在品茶的年輕人隨之一笑。

「丞相，在下早已有言在先，劉煜不出月余必有動作。」

「但沒想到，他會來得如此之快！」

年輕人說罷放下茶杯，而後緩步走出屏風。

「當今之計，唯有先發制人方有勝算，丞相萬不可錯失良機啊！」

說罷，他輕捻鬍鬚，面帶微笑看向趙高。

「嗯……」

趙高長吟一聲沒有答話，依舊雙目緊閉。

但眉宇之間，已經逐漸凝為一團。

「丞相，現今劉煜羽翼未豐、實力不濟，正是您下手的絕佳時機。」

「倘若任由其發展，不日之後，便再也無法掌控了！」

「不如趁當下魏忠賢被誅、皇城動蕩不安之際，借口入駐後宮，則大事必成矣！」

年輕人瞥了一眼趙高之後，再次勸諫道。

「唉~」

「話雖如此，然曹操、吳三桂、蕭王三人皆是重兵在握，只怕……」

趙高的眼睛仍未睜開，眉頭卻是越皺越深了。

他的顧慮倒是不無道理。

曹操那日在朝堂之上公然威脅自己，屆時肯定會跳出來攪亂自己的行動。

而吳三桂雖說與自己交好，但兩人之間還真不敢說是知根知底。

若是真要進宮挾持天子乃至篡位，他也不一定會老老實實地呆著。

至於蕭王劉秀就更是不用說了。

作為劉煜的親弟弟且手握重兵，絕對不會對他的叛逆行為坐視不理。

況且雖說劉秀一直鎮守邊疆與唐軍交戰，但就大順國的這點領土面積，快馬加鞭趕回京城也要不了多長時間。

如果他再聯合曹操一起進京勤王，那局勢可就更糟糕了！

可惜自己雖說權傾朝野，但手下還真沒什麼能打的部隊。

倘若能解決這三個隱患，那麼進攻挾持天子的計劃才能安心實施啊！

「丞相無需多慮！」

看到趙高疑慮重重的模樣，年輕人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關於此三人的對策，在下早已考慮周全。」

「哦？」

「文和快講！」

聽到這話，趙高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急忙催促道。

「左將軍曹操雖手握三萬精兵和八百虎豹騎，但終究是個邊疆大將而已，在朝中毫無勢力可言。」

「只需脅迫劉煜下昭，命他交出兵權，便可廢掉其九成實力！」

「之後丞相再領兵進宮，便再無阻礙可言。」

名為文和的謀士捻著鬍鬚，不急不緩道。

「若他不肯放權，本相便可以此為由治他意圖謀反之罪！」

趙高雖未睜眼，但卻聽得明明白白，在文和說完之後立刻補充道。

「丞相聖明！」

文和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繼續分析。

「再談右將軍吳三桂。」

「此人勇猛有餘卻膽略不足，偏愛趨炎附勢，誠不足慮也！」

「倘若丞相能先手取下皇城謀定大局，則吳三桂必定肉袒面縛、望風而降！」

聽到這裡，趙高臉色當即緩和了不少，同時面帶微笑微微頷首。

「至於蕭王劉秀，丞相可借用這些密信，逼迫其回京受審。」

「既然信件是從魏忠賢府中所得，那麼給他安個串通宦官的罪名還不是易如反掌？」

文和指了指書桌上的書信，而後眯起眼睛：「待到此時……」

話雖未盡，但其中意思趙高卻是全然領會了。

「哼！」

伴隨著一聲冷哼，趙高驟然迸開雙目。

「文和，待我功成之後，丞相之位非你莫屬！」

屋外，冷風愈來愈狂烈，彷彿有翻江倒海之勢。

屋內，趙高熱血沸騰，頗有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之意。

顫抖的眼皮不住抖動，將他內心的狂喜展現地淋漓盡致。

經過謀士的點撥，趙高彷彿已經看到自己化身九五之尊時的場景了。

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距離成功會有如此近的距離！

「在下，多謝丞相厚愛！」

見到趙高激動難捱的神情，文和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同時俯身下拜謝恩。

「起身吧，先去將這份密信破譯出來。」

望著跪拜在桌旁的文和，趙高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將信件輕輕推向對方。

「是，在下告退！」

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文和帶著信件緩步走出書房。

「嗯？」

剛一出門，他便察覺到了信件的異常。

怎麼會少了一封呢？

凌冽的夜風吹向信紙，發出「呼呼啦啦」的聲響。

文和剛剛還自信滿滿的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深邃警惕的目光。

但這個表情並未持續太久，他稍加思索之後立刻恢復了正常。

武媚娘啊武媚娘，但願是你搜查的時候有所疏漏吧！

默默收回書信，那抹笑意再次浮現於臉龐。

回到自己房中，文和甚至都沒有細看那些信件，直接便把破譯后的內容寫了下來。

不僅如此，他還另外擬了一封情報，夾在信鴿身上悄悄放了出去。

做完這一切，文和這才重新回到書桌旁陷入沉思。

平日那副職業式的微笑早被收起，臉上反而呈現出一股陰冷毒辣的表情。

尤其是那雙眼睛，帶著令人不寒而慄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