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預料之外的變故，和接下來的思路

蘇知雲是猜不透周奇的，到現在還在一直猜著。

國家也猜不透周奇，他們按照自己猜到的結果做事，硬是被分成了好幾派。

這邊蘇乙曼的態度激動擺明想掀桌，陳柏林也急了暗戳戳的想要做些什麼，其實他們都是因為猜不透周奇。

他們的思路一開始就錯了。

就不應該猜。

跟外界想的不同，周奇並不是什麼都算無遺策，也不是在純粹的「為了什麼」而做事。

事實上，在這涉及到整個世界的龐大渾沌系統中，任何人的任何一個選擇都可能帶來無數種不同的結果，就不可能有什麼完美的計劃，能讓一切都按照設計好的按部就班的走，就算是大方向也不行，失之毫釐還差之千里呢。

但要是說，任何情況都不會超出他的預料呢，也不算錯。

周奇跟那些算計來算計去的人可不一樣，那些人就算再天才再妖孽也還是人，只要處於這個社會中，就無法避開慣性思維。

而他呢，他什麼都經歷過，在他這，沒有什麼絕對的對錯好壞，好的情況他也遇到過，最好也不過是失敗的晚一點，差的情況也經歷過，最差也不過是失去一切麻木的等待重生而已。

如此以來，海量的信息差和超凡的思維邏輯，讓他可以在任何事情上隨機應變，藉機行事，見招拆招。

拉普拉斯妖可打不過蝴蝶。

而周奇就是那隻蝴蝶，有著足夠多的經驗和閱歷支撐，只要扇扇翅膀，就能掀起想要的風暴。

如果風暴超出預料……那太好了，這種情況沒經歷過，距離通關又近一步。

換種說法，他壓根就沒有任何計劃，就像他剛才和那些人說的一樣，他就是一個「精神病」，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幹什麼，他們能知道？末日能讀取到？

「……我回來了。」

周奇打開了自家房門，走進了客廳。

這次他表現的更加自然了，就像一個最普通的年輕人回到自己家裡一樣。

只是這次家裡就不太正常了。

父母和妹妹在沙發上看電視，妹妹周鑫大眼睛一眨一眨，卻十分空洞，沒有焦距；父親母親在她兩邊，同樣十分空洞的坐在那，一動不動。

而黎清，則是坐在側面的小沙發上，獨自一人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看那一樣稍顯空洞和憔悴的神情，倒是像被貶入凡塵的仙女受了情傷在自哀自怨似的。

「……」

「抱歉。」周奇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

然後緩步走到大沙發側面，在黎清對面的小沙發上坐了下來。

看了幾眼電視后，他拿起遙控器關閉電視，頓時吸引了四個人的視線。

他們的眼中也似乎有了幾分神色，但整體還是麻木無神。

「其實……」

周奇沉吟了一下，開口：「其實曾經我是有恨的，這恨來的並不突然，我看著你們一次次的死去或變成怪物，明明我每一次都提醒過你們，你們卻始終做不到，無數次的重蹈覆轍，所以這恨不斷累加，根深蒂固，無比強烈……

「可難道我要說，是因為你們太愛我了，我才恨你們嗎？不應該的，人的情感絕不應該是錯誤的，這是末日的錯……」

他靜靜訴說著，並沒注意到，黎清被髮絲遮擋后的眼角悄然流出了幾滴淚水。

「但這只是一種安慰而已，我並不能阻止這一切，也無法阻止這恨意增加，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希望自己是個孤兒，這樣在這場旅途中至少能好受一點，但這是不可能的……直到後來……」

突然，他沉默了，

片刻后，他看向黎清：

「這一次，本該我可以繼續像過去一樣，忘記你們，拋棄你們，做我自己該做的事，並準備迎接下一次。但我必須考慮，這唯一不同的一次，究竟是不是最後的一次，所以我還是準備再試試……」

說著，他起身。

他神色莫名，似是愧疚又是鄭重，但仔細看又是平淡漠然的樣子。

「我要走了。」

「如果你們還活著……如果我還活著，我會回來的。」

話落，他轉身朝房門走去。

家人……是底線嗎？也許是的。

告別……有用嗎？

其實沒什麼用。

無數次的輪迴早已讓周奇的思想和認知超脫於凡人，情緒情感這些形而上的東西對他來說早已沒有任何意義，但畢竟他們是周奇接觸最多，了解最多，關係最近的人。

無數次的輪迴，讓他們在周奇腦中留下的那些東西累加在一起，早已產生了質變，

所謂的底線，說是「依靠」、「寄託」，倒不如說是「錨點」。

甚至於說，他們本身生或死都無所謂了，只要他們在周奇的腦中還存在著，周奇就能保留人性。

……這樣說似乎更沒人性了。

不過至少這次，至少現在，周奇還是做了讓他們不會死的措施，畢竟，一切還沒發展到那個時候，他也有能力保護他們，那不如就做的更「過分」一點，直接用超凡能力進行一番「改造」，或者說好聽點是種抗體、打疫苗，再裡外多層防護……總之很長一段時間內，無論是現代科技手段，還是末日，一時半會兒都無法傷害到他們。

這就夠了……

咔噠。

門打開，周奇就要邁步出去。

「騙子……」

突然，一個有些柔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周奇還未邁出去的腳頓在空中。

「說好帶我一起走的……」

聲音顫抖著，鼻音重了些許，似乎帶上了哭腔。

周奇轉過身，看到了一雙清冷空幽的眼睛。

還有那熟悉一幕——她露在外邊的胳膊、脖頸、臉上，血管像是被什麼抽走了一樣，乾癟的呈現一道道清晰的，如乾枯河道一樣的淡紅溝壑……

「……？」

果然按照計劃做事是行不通的，預料之外的事發生的往往都很突然。

「對不起我忘了，別激動別激動……你想我剛才話說的那麼重，說完就走不是更符合情形一點嘛……」周奇光速道歉，一邊十分認真的解釋著一邊快步走回客廳，將手按在了黎清肩上。

「……」

那些溝壑消失，她的臉蛋又恢復了原本的光滑。

她似乎恢復了許多神智，她十分幽怨的抬頭看著周奇：「你怎麼這樣啊。」

「憋說話，走了。」周奇拉著她起身，快步朝家門外走去。

「……」黎清還真的一句話都不說了，只是神色委委屈屈的被拉著出了家門，但那時不時看向周奇的眼神，很明顯又是要讓他解釋什麼了。

但周奇無法解釋，他還想讓黎清和他解釋解釋呢。

這種情況，很明顯，是黎清自身情緒過於強烈，超出了周奇給設下的限制才導致的。

那種限制是封鎖認知和情緒，不是讓一個人變成痴獃了，而是讓人無法對現有被設計好的情景以外的事物產生邏輯上的關聯，並且無法被任何信息影響到情緒，

但黎清……竟然理解了他的那些話，並且由此還產生了情緒……

這應該是不可能做到的啊。

周奇一邊下樓梯一邊思索。

他和黎清的「感情史」只有末日發生前的十八年才算，末日之後的並不算，因為只有他經歷過，黎清並沒有，所以每一次都是新的開始。

而說是感情史，不如說是友情史更恰當一點，畢竟末日前不久她還拒絕周奇表白了呢，她是有自己的人生規劃的，不想那麼早就談感情。

所以每一次的末日發生后，他們的關係還是友情更多些，達不到戀人的層次，別管兩人心裡怎麼想的，對對方多看重多在乎，又做過什麼，兩人的關係都沒有更進一步……

但這一次好像就出意外了，就因為末日沒來，給了兩人在正常社會中多一些的發酵時間，這友情……就變質了？

此時已經走出樓外，朝小區外走去，周奇回頭看了看黎清，又琢磨了一下。

兩人那幾次正常的交流，應該還都沒什麼，關鍵應該是那次，自己和官方談判等事宜結束后回學校，把她拉走，之後吃吃喝喝，最後幾句話給她說哭了……

而她一直糾結著那個問題直到變成怪物。

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那段經歷帶來的影響。

當然可能還有其他原因，但也無所謂了，帶著她走也挺好的，反正這次無論失敗與否，總應該是和以往不一樣的……

想到這，周奇鬆開了黎清，在對方疑惑看向他時退到了和對方並肩的身位。

既然不一樣了，那不如放鬆點。

「……」

不過話說回來。

好像又要改變思路了，該想想現在要做什麼。

周奇一邊慢悠悠的朝小區外走著，一邊回顧這一次重生，他所做的，和帶來的變化。

從始至終發生的這一切，說是有原因，有計劃的？

都不是。

就像他說的，他的一切都是隨性而為，最多有一個想法，就是「搞清楚末日到底會不會來。」

之後發生的大多都是巧合。

而與蘇知雲黎清還有陳柏林說過的那些，只是局勢改變后他實時產生的想法，最多是要達成的某一部分結果，那之後呢？就沒有了。

結果證明著證明著，末日就被引過來了。

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個引導著末日的代言人，更別說其他人了。

但現在呢？

周奇看了看黎清。

他不久之前的想法是，「既然末日已經被自己引來了，後悔也沒意義了，也許最後還是重蹈覆轍，但還是趁這機會多做些什麼吧，什麼都好，也許會有額外的收穫。」

所以他決定將家人和黎清扔在這，然後回到中海。

因為在貫徹這種思路形事的最開始，他是希望讓中海在末日到來之際達成一種他想要的局面再進去做事的，這樣就像是建立一個合適的框架，再進去塗改。

但左等右等，他要的那個局面遲遲沒有出現，反而因為蘇知雲的做法走向了另一條路。

他才決定去觀察一下。

中海目前的狀態是有很大隱患的，末日明明就要降臨，卻被抑制住了。

往往被堵住的潮水破壞力會更大。

他讓陶陽市這邊人都進入窗口期，也有「疏通」一下的意思。

所以他打算回到中海后，如有必要，就破壞掉中海現在的狀態，讓其重回正軌，若無必要，就順其自然發展。

除此之外，還有「主角」，和那些亂七八糟的派系之爭……

但這都是之前的想法，

現在呢，黎清身上出現了意外。

他又想起了不久前自己回到學校，看著空無一人的宿舍的那些感悟。

又想到了蘇知雲最開始問他的那個問題。

還有剛才走之前，和家人說的最後那句話——【我必須考慮這唯一的一次是不是最後一次】

當時還只是「場面話」。

現在，他可能確實要這麼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