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官員和地頭蛇

馬科斯離開以後，李斯特就立刻會見了奧利弗。

看見一臉滄桑的管家，「奧利弗，我可以信任你嗎」李斯特彷彿狄仁傑附身似地問道。

只見老管家神色不變，坦然說到：「男爵大人，我已經服務格林家族三十年，我也被上代的格林侯爵大人賜姓，在白堡留守了二十年，您完全可以信任我。」

「嗯，好，那你先看看這個吧。」李斯特將手中的「欠條」遞給了他。

順勢問道：「為什麼白堡領的財政缺口這麼大?我記得這裡資源豐富，這幾年也沒什麼天災，按理說繳納完貢奉之後的錢財是足夠維持領地的運轉的，還有那麼多年這些情況沒有向王都那邊彙報嗎?」

老管家只是掃了紙上的內容一眼，看著李斯特耐心地回答道：

「大人，其實這些情況老僕非常地清楚，而這些領地里的情況我也每年向候爵大人彙報了，但每次都是石沉大海，王都那邊也一直沒有派人過來查訪，後來聽說馬庫斯家族一直幫白堡填補這個窟窿，我原本以為他們是為了向格林家族示好，因此就沒有專門留意，至於為什麼有如此大的缺口，請容我細細向您彙報....」

原來王國乃至大陸的每個領主最大的收入來源不是土地產出，而是商稅，所以他們都會在自己的領地上設置關卡，根據商人們貨物的價值抽取里金，也就是我們常說的過路費，稅率大約都是在5%~20%之間，再高說不定人家就另闢蹊徑了，這也是大多數領主貴族們能夠維持奢靡生活的根本。

因為白堡領靠近柯林斯大森林，因為那裡有大片的窪地生長的就是紫蘇，後來李斯特才知道這就是前世吃的甘蔗，所以就被當地人俗稱紫蘇森林。

因為白堡領三面多是山地丘陵，所以農業並不算髮達，農作物產出交給領主一半以後，剩下的能用來交易的也就不多，所以白堡領的主要產物就是紫蘇和木材，當然森林裡的野物也很多，所以皮毛的交易也是白堡領的稅源之一。

由於格林家族的重心一直放在王都，對白堡這塊永久自留地關注不大，以至於白堡領的管理是簡單粗暴的，當地的市場也是真正的「自由開放」。

而老馬說得好：「如果有10%的利潤，它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了100%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絞首的危險。」

繁榮的商業貿易為腐敗的滋生提供了溫床，大量的過往商為了人少交里金，不惜重金收買官員，甚至將貨物通過地下渠道暗中運往他處，導致白堡領稅收的大量減少。

至於像一些無良領主一樣因為沒什麼商路而轉頭剝削農夫和手工匠人的事情白堡領又不會做，畢竟是永久的自留地，民心還是要爭取的。

這是第一代格林伯爵就一直留給後世子孫的金科律令，而每年交給柯林斯城的貢奉和日常支出都是恆定的，所以就導致了白堡領財政上的大缺口。

而且因為這條利益鏈涉及了太多的人，以至於每次老管家想調動護衛隊整治的時候都面臨著極大的阻力，事後最多對幾個小商人罰了點款，收穫與付出都不成正比，所以後面他也只能勉強維繫那點平衡了。

聽到老管家一番的分析，李斯特也大致了解領地的財務問題的主要原因了，就是收不上稅。

有點類似古代天朝明末時期，因為幾度不與民爭利，結果國庫沒錢，然後把收稅的壓力落到本就被天災人禍弄得苦不堪言的農民身上，最後的結果就是農民軍越剿越多，慢慢地耗盡了明王朝最後的園區，還讓外夷竊取了果實。

李斯特當然知道以史為鑒的道理，斷然不會犯這樣的錯誤，而且向農民加稅也是違背祖訓啊。

「所以，奧利弗，我們白堡領的主要收入就是紫蘇、木材、皮毛帶來的稅金吧，那他們是如何採購和銷售的呢？」李斯特問道。

「是這樣的，大人，商人們僱員領地的農夫們採伐紫蘇和木材、收購皮毛然後交稅以後將其加工后大部分都是販賣到金石領和柯林斯城」老管家一臉認真地回答道。

「嗯，這樣吧，奧利弗你馬上召集領地里所有官員，那些吏員就後面再見吧。」現在李斯特想到就是要想要財政情況好轉，首先就要整頓吏治，不然再多的錢也進不了領地的庫房，但不能過於激進，以免整個造成整個行政系統的癱瘓，李斯特越想越多，越來越出神。

「我馬上去辦，大人。」說完就立刻轉身離去了，走之前還看了一眼這個男爵大人，似乎有些驚訝。

他原來只是以為男爵將白堡作為自己的辦公廳是一種賭氣，可現在看來應該有更深層的考慮，這也說明這個新來的領主有著與他年齡不符的政治智慧，對此，他也沒有懷疑什麼，只是感慨格林家族基因的強大。

不過他沒有想到，要是原主有這樣的政治天賦，也不至於淪落至此啊，早就在宴飲達旦，紙醉金迷了。

在李斯特正想著用什麼方式擺脫眼前負債的困境時，白堡外主幹道上，一輛寬大的長方形馬車飛快的行駛著，從外表華麗的裝飾和駕車的騎士就知道裡面的人非富即貴了。

沒錯，裡面有十名白堡政務處的官員，除了外務司的人提前去了，其他人的病都好了，去外面辦事的也回來了，在知道李斯特自作主張把辦公地點選擇自己的家裡，他們輕蔑一笑，認為這只是小孩子的賭氣，等到需要他們的時候就會屁顛屁顛地跑回去的。

可是這位領主竟然把外務司和護衛隊的人收為麾下，在這兩者的威望初步建立了起來，所以連索羅侯爵的使者了解情況后，來拜訪都不去政務處而是直接去白堡了。

加上現在領主的決策出自白堡，如果他們還端著架子，故意給李斯特下馬威，那很快白堡就會成立一個新的政務處，有了領主的支持，白堡領的人更相信誰當然不言而喻了，畢竟格林家族在這裡經營多年，說是民心所歸也不為過，到時候他們可就發現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所以，他們這些地頭蛇緊急商量后，決定還是暫時配合，看看李斯特想搞什麼，不至於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而被抓住小辮子不放。

馬車裡，所有人都有些緊張，不知道這次李斯特想搞什麼花樣，他們紛紛將目光放到財務司司長哈林身上，哈林老神自在地睜開眼睛，看了看他們，只說了句：「靜觀其變。」又開始閉目養神了。

所有人看了看對方，相顧無言，就是在這樣沉悶的氣氛下，馬匹「唏律律」的聲音告訴他們，白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