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佬
電梯里，白宇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看視頻被員工發現而感到尷尬。
櫻花醬是一個小眾女主播，主要講的是一些失敗的創業案例，被粉絲們稱為人類破產精華。
在金融圈和創投圈粉絲不少，自己認識的不少企業高管和投資人都很喜歡她的視頻和節目，
但是30歲以下年輕人看她的還真不多。
他好奇地看了看年輕人胸前的名牌
3425215號：鹿陽。
有點印象
對了，自己離開辦公室前剛剛收到了一封抄送給管理層的年度報告。
發件人就是鹿陽。
凌晨三點還在公司加班嗎？
難道是特地為了「偶遇」自己？
不對，自己今天開車回家路上發現沒有帶密鑰，回家沒法打開明天要用的年終審核資料。
12點臨時回到辦公室，這行程，連秘書都不知道的。
而且，如果這個叫鹿陽的年輕人，真是卡准了時間來「偶遇」自己的，
怎麼會哼著歌，看著短視頻，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
最早的那一批員工，
事實上，
是所有工齡超過三年的員工，都拿到了公司期權
現在一個個都成了混子。
想不到公司竟然還有這麼好的年輕人，凌晨三點還留在公司加班，
多像當年那個剛剛參加工作的自己啊！
而且年紀輕輕竟然喜歡櫻花醬，品味也很好啊！
白宇越看他越覺得順眼，
扶了扶架在鼻樑上的老花眼鏡，擺出平易近人的架勢：
「小夥子，你叫鹿陽？哪個部門的？「
鹿陽看看面前一臉和善卻氣場十足的大佬，再看看深綠色面板上的三個選項。
不由自主咽了一下口水。
雖然總裁在新聞里和公眾面前，一向是體恤下屬，以己度人，從員工角度角度出發的人設。
但公司員工都知道，他說得最多的兩個字是
「廢物。」
因為注重效率，最討厭閑聊浪費時間。
除非有事，在公司從來不會和人寒暄，
普通員工根本沒有機會見到他，連副總裁和首席財務官要見他都要預約。
今天竟然對自己這麼和顏悅色，簡直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一般員工，
不，
主管錢胖子甚至是更高層的經理和總監們，如果遇到這種單獨和總裁見面的機會。
恐怕現在已經跪下狂舔，大唱征服了。
系統推薦的最優選項，竟然是叫自己把總裁痛罵一頓？
模擬器是不是自己擺爛了，到底有什麼毛病？
你擱這演偶像劇呢，霸道總裁遇上傻白甜？
關鍵是，我鹿陽一八尺男人，也不是什麼傻白甜灰姑娘女主人設啊！
這不是廁所里點燈，找死嗎？
三個選項的最上方。
當前目標填的確實是成為雲帆集團高層啊！
怎麼辦，該相信模擬器的智能推薦嗎？
買彩票那次模擬，不信系統，心疼8200元，
選A，結果可是虧了6000萬。
而且，這次自己一個普通員工，半夜三更居然能遇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總裁。
是不是也是因為按照模擬器的最優推薦，選擇了擺爛？
白宇見鹿陽傻站在原地，目光游移，不回答自己的問題。
知道年輕人是緊張了，
也難怪，普通職場新人看到級別比自己高這麼多的大老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才是正常反應。
心裡不由有點失望，公司最近在搞管理培訓生計劃，希望提拔一些新鮮血液，來替代慢慢變得人浮於事的中層員工。
結果通過選拔的不是這個經理的兒子就是那個總監的女婿。
上次管理層大會，白宇還炮轟公司的職業經理人簡直成了世襲制。
將近一年了，一直想千金買馬骨，樹立一個榜樣，
告訴公司的年輕人云帆集團絕對不是現在公司輿論里傳播的躺平就好，努力無用的公司
今天原以為自己發現了一個好苗子，看起來卻又有點上不了檯面了。
哎。。。。。這麼膽小的年輕人可當不了自己需要的那個靶子。
再給年輕人一個機會吧，他拿出自己上節目時候的幽默感：
「小夥子有什麼好緊張的，怎麼這麼晚還不回家？女朋友不生氣？」
「叮」
電梯發出提示音
「一樓到了，電梯上行。」
電梯門打開，已經到了一樓。
兩個粗壯的西服男子迎上來，鹿陽認得，領頭的那個是集團保安科科長。
系統深綠色背板上的三個選項開始閃爍，看起來馬上要消失。
如果相信系統，選任意一個也比什麼都不選要好。
如果相信系統，選C一定比選A好。
鹿陽一咬牙，突然一拍電梯牆壁，義憤填膺道：
「你說我怎麼這麼晚還不回家？！「
兩個保鏢見他這麼大動作，馬上緊張起來，
急走兩步上前，隔在他和白宇中間。
保安科長推了鹿陽一把：
「你是哪個分公司的？想幹嘛？」
白宇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揮了揮手，阻止保安科長進一步動作，反倒是饒有興緻地看著鹿陽：
「你好像對我有很大的意見嘛，說說看？「
鹿陽梗著脖子，一副中二模樣，連珠炮一樣開口：
「雲帆集團十年前還是全世界最優秀年輕人夢想工作的地方，現在已經成為了所有有能力的人要逃離的地方！「
「計劃，年初要做年度計劃，季初要做季度計劃，月初要做月度計劃，每天還要有日計劃。」
「這還不算，報告，年末有年度報告，季末有季度報告，月末有月度報告，每天還有日報告。」
「每天作計劃和報告還有彙報的時間就要超過兩個小時。」
「一天工作時間的四分之一在搞報告，你說為什麼這麼晚回家？為什麼天天加班？」
「更絕的是，這些報告，除了互相甩鍋沒有一點用處。」
「管理層不作為，難辭其咎！」
一口氣噴完，怒目圓睜，瞪著白宇給自己壯膽。
白宇聽完沒有大發雷霆，只是撇了撇嘴一笑：
「年輕人，解決問題比提出問題要難多了。說了半天，你也沒提出什麼解決問題的高見不是嗎？」
鹿陽瞥了瞥旁邊那個脖子粗的保安科長沒有動手的意思，頓時膽氣壯了幾分，
思路一清，把在自己腦海里想過無數次的逆襲辦法直接說了出來：
「現在公司的核心問題是老員工跟著公司一起成長，已經完成了原始的財富積累，沒有任何動力。」
「為了維護他們自己安逸的生活狀態，又通過各種方式來阻斷新員工的上升途徑，避免競爭。」
「如果說雲帆集團是一個傳統企業的話，人不可能違背自己的立場，高層不可能造自己的反。那麼，現在這局面已經無解，只能是大家一起擺爛。」
「萬幸的是，雲帆集團的核心業務是高科技。」
「只要能抓住某一個高科技從實驗室走出來，進入市場工業和商業化的契機。」
「用新市場，新蛋糕，形成新的巨大利益鏈條自然可以打破原本趨於平衡的各個利益集團。」
「就像當年奧羅巴的囚犯和破落戶去了亞特蘭蒂斯，變成了新貴族一樣。」
「用一句時髦的話來說，讓已經成為資本和中產的老員工們，重新捲起來。」
白宇手指摩挲著下巴，上下打量鹿陽：
「你的意思是抓住一個高科技賽道，思路倒是不錯，但實踐起來談何容易？如果能確定哪一條高科技賽道，接下來必然成功，讓我們投入所有資源也在所不惜。」
鹿陽狡黠一笑：
「不，白總，一定需要確定么？以您的威信，只要做出個確定了的姿態，自然有人想跟風分一杯羹不是嗎？」
白宇的手停下了：
「你的意思是？」
「千金買馬骨，提拔一個你看好的新人，專門負責一個新項目。只要讓大多數人覺得這是像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那樣的風口，不甘心錯過，開始競爭，形成了鯰魚效應之後，能不能真的做成，還重要嗎？」
「哦？那你覺得誰來當千金馬骨合適呢？」
鹿陽挺直背，上前一步，毫不閃避地和總裁對視：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