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七章 賈詡的精明

袁胤是太傅袁隗的幼子，袁術身死後，袁胤就成了汝南袁氏家族唯一的代表，紀靈就算再如何不願放棄汝南郡，最後也只能無奈答應，但在他準備撤軍之前，與沛國頂牛的張勳卻先撤軍了。張勳距離廣陵郡最近，是最先看到袁術求救信的人，但他不確定這是不是一個陰謀，所以就讓人前往查探，四處遊走的涼州騎兵也並未阻止張勳驗明真偽。當張勳確定了真偽后，橋蕤連夜趕回平輿縣送信，而他則毫不猶豫派人前往各縣，與此同時還向境內亂竄的張遼遣派了使者，表明自己願意遵從袁術的命令而撤軍，但他希望張遼能夠讓開撤離道路。張遼很乾脆，袁術身死的消息已經向各縣傳達過了，在穎水以東九縣亂竄的目的就是讓各縣恐慌，迫使各縣開城投降。可現在張勳竟然主動開口撤軍，張遼自然滿口答應，毫不在意張勳會不會耍詐，直接帶著兵馬北上譙縣。張勳見到張遼如此爽快、果斷，他反而擔心涼州軍是不是在耍詐，於是強行徵募了一些百姓，用刀逼著一些富戶家族向西進入穎水，沿著穎水進入淮河……M..一連試探了三波人馬，結果都沒有遭到攔截，全都順順利利進入穎水，張勳本人也在第四日趁夜帶著一兩萬兵馬向西，又會合了新陽縣一兩萬人，在第五日時，他已經沿著穎水南下，隨同的不僅有「撤出」的數百戶望族，僅金銀珠寶就有幾十艘船隻。「五日後撤軍」的約定已經到了，張遼正待領兵前往城父縣，後方探子送來消息，他也只能帶著五千騎轉道迎接「御駕親征」的少主董寧。董寧年僅十歲，若是在涼並，這般年紀的人都能拿刀子騎馬殺人了，可他是董大丫親生兒子，是董虎的嫡長子，是未來涼州軍的少帥，無論是董虎還是大丫、苦娃，都極為重視兒子的「安全」問題，不是擔心他被人攻擊而陷入危險，而是擔心他受了風寒，生了病什麼的。見到苦娃和她懷裡的董寧前來，張遼距離數十步時就與五個營將跳下了戰馬，而數千騎則在百步之外停住。張遼與五員大將大踏步來到一匹紅黑雜色捲毛大馬前，六人齊齊撩袍單膝跪地。「末將張遼，見過二夫人！」「見過少主！」大丫、三丫在涼州系將領中威望很高，但在并州系……包括豫州黃巾軍系將領中，苦娃的地位更高！苦娃在并州系將領心目中地位很高，不僅僅是將士們敬佩她繞道幾千里尋夫，更多的還是她那不怎麼好的紡線織布技術。涼州系將領基本上都是臨洮人出身，知道苦娃的根底，一開始時都很反對這樁政治婚姻，而大丫、三丫都是臨洮本地人，自然而然就以大丫、三丫為尊。但并州系將領不同！并州系將領一開始時就與苦娃在一起，苦娃帶著一群女人繞道幾千里，整整用了一年時間才把棉種和織布技術帶到雁門郡，十萬將士、百萬百姓的粗布衣衫、被褥都是源於此，而這一切都與大丫、三丫無關。張遼對點頭微笑的苦娃很是尊重，年幼的董寧卻有些疑惑，不解他怎麼跑到了譙縣。「張大哥怎麼來了此處？淮南軍的戰力真的很強嗎？」賈詡、董嗣忠也有些疑惑，張遼卻一臉笑意上前，如同馬夫一樣為母子二人牽著戰馬，簡單的解釋起幾日來的事情……「張勳遣使與末將說，他可以撤出潁水以東九縣，但要給他五日撤離時間，若末將不答應，他就要與我軍拚命，還要一把火燒掉所有糧食，所以……末將就給了他五日逃離時間……」董寧年紀還小，董嗣忠卻有些皺眉不悅。「文遠，

你這麼做是不是不妥？萬一他們欺騙咱們呢？」「呵呵……」張遼不由輕笑幾聲。「你不用太過擔心，主公在淮陵屯兵了五萬，無論他們如何欺騙，只要不逃，他們都得死在汝南郡境內。」「至於咱為何要給他們五日時間……」「一者，咱不想讓他們把糧食真的燒了，沒了糧食，會餓死很多百姓的；二者，主公還不想與淮南軍撕破臉，不想與他們不死不休，即便放走十五萬淮南軍也無所謂。」董嗣忠心下一驚，又一臉鄭重。「這是為何？」張遼轉頭看了眼董嗣忠，又示意似的看向賈詡。「你常年待在先生身邊，怎麼不向先生討教呢？」董嗣忠一愣，不由轉頭看向眉頭微皺的賈詡。見他看來，賈詡心下暗自感慨，但卻看向張遼，問出一句讓人震驚不解的話語。「主公真的要捨棄廣陵郡嗎？」張遼剛要點頭，董寧突然開口疑惑。「為什麼呀？」「爹爹好不容易打跑了呂布，為什麼要捨棄廣陵郡啊？」張遼不由向董寧笑了笑。「回少主，主公沒有明說舍不捨棄，一切還要看事態的發展，在主公與袁家商議后才能決定。」董寧有些不解看向賈詡，賈詡暗自感嘆董虎的手段，但還是解釋起來……「兩軍對壘並非一味剛猛勇進，有時候以退為進反而更為有利。」「汝南郡兵馬十五萬，若我軍趁其不備半道截殺，確實有可能重創淮南軍，但很難將其全部殲滅，他們可以通過船隻從?水、穎水、澺水、鴻汝水進入淮河……」唯恐董寧聽不明白，又解釋起「水上戰力」的事情。「淮河上是袁術的天下，咱們的船隻無法與他對抗，所以淮河上飄蕩的船隻都是他的，但在袁術向我軍求救后，一定會有一些船隻加入我軍，但也一定會有不少船隻逃亡汝南郡、九江郡。」「逃離的船隻且不提，那些加入我軍的船隻是否真的可信？」「因袁術向我軍求救，這才會有一部分船隻加入我軍，目的是為了裝載我軍渡河，目的是讓我軍與呂布廝殺在一起，如此才會有一部分船隻加入我軍。可若我軍與淮南軍開戰廝殺，這些船隻是否願意與淮南軍一戰？正當我軍與淮南軍船隻廝殺在一起時，船隻上的划船兵卒全都跳水了呢？我軍豈不是成了船隻上待宰的羔羊？」「加入我軍的淮南水卒忠誠度存疑，主公久經戰陣，不可能不考慮這些的，如此一來，我軍就不會輕易在淮河上爆發水戰。」「不能輕易在淮河上進行水戰，那麼我軍能否在汝南郡境內，在?水、穎水、澺水、鴻汝水上阻止淮南軍逃亡？」「原則上是可以，只要我軍奔行到?水、穎水、澺水、鴻汝水下游，就可以封鎖河道，但這需要兩個條件，其一是射程更遠的步兵弓弩，用火箭封鎖四條河道；其二需要有足夠的兵力，能夠抵擋十五萬兵馬強行奔逃。」「原則上可以，現實中卻很難，因為此戰太過倉促，我軍準備不足，能夠快速奔行到四條下游進行封鎖的只有第三、第四騎營，兩個騎營一共也僅有一萬騎，要麼一萬騎集中封鎖一條河道、放走其他三路敵人，要麼分兵兩三千同時封鎖四條河道，但每條河道上僅有兩三千騎，再加上我軍沒有提前準備大量火箭……」「所以，我軍無法有效阻擊敵人，最多只能殺傷一些，並不能重創或圍殲敵人。」「但是！」「這麼做會產生一個後果，會讓我軍成了淮南軍的死敵。」「這很重要！」賈詡神色極為鄭重。「若不能重創或全殲敵軍，此時最好的做法就是避免淮南軍成為我軍的死敵，淮南軍此時尚存十五萬兵馬，我軍剛剛進入廣陵郡，正是立足未穩之時，一旦我軍逼迫太甚，群龍無首的淮南軍就會與曹操、周昕、呂布聯手，會在廣陵郡與我軍大戰。」「此戰太過倉促，我軍準備不足，很難在淮河上擊敗淮南水軍，最多是勢均力敵，在廣陵郡境內，我軍也很難佔據絕對優勢，蓋因廣陵郡不是淮北之地，那裡到處都是湖泊、水澤。」「所以，在咱們無法重創或全殲淮南軍情形下，結好淮南軍對咱們更為有利，而且咱們也有這個條件，因為主公南渡廣陵郡是應袁術邀請，汝南郡也是袁術主動求救我軍時付出的籌碼，而不是我軍主動侵入淮南軍的地盤……」「嗯嗯。」董寧連連點頭，歡喜道：「先生說的是，汝南郡、廣陵郡是袁術硬塞給咱們的，不是咱們要搶他們的地盤！」「呵呵……」聽著董寧話語，賈詡也不由笑了。「咱們讓淮南軍安然離去，算是遵守了與袁術達成的契約，他們就算有什麼不滿，咱們也是佔了個『理』字！」「該敵對的還是要敵對，但咱們也算是表達了一個善意，就算他們逃回九江郡，想與咱們開戰，也一定會有人猶豫不決，畢竟咱們與他們沒有解不開的仇怨。」「各路諸侯圍攻雒陽時，他們是造反者、反叛者，主公擊敗了各路諸侯，袁術被迫離開南陽郡，丟了南陽郡，這是各路諸侯戰敗后共同妥協的結果。」「同樣的，汝南郡是袁術主動付出的價碼，儘管他被呂布殺死了，但我軍渡河救援卻是事實。」「所以呢，從道理上來說，我軍與淮南軍沒有解不開的仇怨，再加上我軍確實強大，他們就算逃了回去，就算想要與我軍交戰，也一定會有一些人反對得罪我軍，唯一不確定的是淮南軍主戰、主和派誰更強大。」「若主戰派獲勝，他們就會聯合曹操、周昕、呂布在廣陵郡與我軍交戰，依照主公的精明，十之八九會主動撤出廣陵郡，把燙手的骨頭扔出去，雖然無法確定廣陵郡最後哪一方獲得，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呂布必死！」「主公一旦主動撤出廣陵郡，只有呂布身死，曹操、周昕、袁胤三方才能和解，才能聯手在淮河南岸繼續與我軍對峙，但他們並不是鐵板一塊，短時間裡或許能齊心協力，時日一久，必然會再次彼此混戰，故而我軍只需靜靜等待下一次機會。」「若主和派佔據上風，自然對我軍更為有利，我軍就可以在廣陵郡徹底站住腳，靜靜等待下一次良機。」賈詡看向南方，心下一陣感慨……「主公用兵沉穩、老辣，公子還需多多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