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崔昶說詹台(上)
崔昶[chǎng]看著詹台身邊,跪著的一眾隨行人等,也隨即說道,「諸位快快請起,老夫此番前來並不是了為了公務,諸位也就不必如此大禮了。」說完他又轉頭看向一旁的詹台,面帶笑容的說道,「早就聽說過詹台將軍年少有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還望詹台將軍,莫要怪老夫今日才姍姍來遲,前來拜訪啊。」
一旁的詹台聞言,也急忙趕快惠華道,「刺史大人這話言重了,按理來說怎麼著也應該是晚輩去看望您的。可是一來,晚輩怕您公務繁忙,貿然前去再打擾到您。這二來,晚輩如今務農在家,已然沒有了官神,如果以百姓之身去的話,又怕壞了禮儀。因此還請刺史大人您,多多見諒啊。」
話雖然這麼說,可崔昶自然不敢把詹台當做普通百姓來看待,說不定哪一日皇帝陛下心血來潮,一道起複的詔書下來,面前這位年輕人就會官復原職了,說不定還會更進一步呢。如若不是這樣的話,自己又何必大老遠的跑到這偏僻的大山之中呢。
看著眼前這位雖然位高權重,但依舊不持功自傲的年輕人,崔昶對他的好感又多了幾分。只可惜他是個匈奴人,要是一個漢人就更加完美了。
崔昶在旁一邊捋著鬍子,一邊笑呵呵的說道,「詹台將軍這是哪裡的話,我冀州刺史府和冀州崔氏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只要你想來,隨時都可以來。」從戰場上歸來的英雄,向來也都是受人尊敬的,崔昶這番話有客套的成分,但是絕對也有發自肺腑真情實意的誠摯。
崔昶一邊回答著,一邊打量著詹台身邊那名貌美的年輕夫人,眼睛微微一眯,隨即接著說道,「想必這位應該就是詹夫人了吧,您的名聲可一點兒不比詹台將軍差呀。」
被說到的那個年輕的女夫人,自然也就是詹台的妻子,趙家屯的王鶯兒了,只見她聞言隨之對著崔昶施了一個萬福,同時輕柔的對著發問的前者說道,「臣妾詹王氏鶯兒,見過刺史大人,臣妾這廂有禮了。」
對於這位一品夫人的行禮,崔昶這種自幼深度聖賢書的人,自然不敢怠慢,隨即也趕快對著她深深一揖道,「不敢受夫人如此大禮」,詹台雖然此時在野,而且他現在的身份模稜兩可,可是王鶯兒可是貨真價實的一品誥命夫人,「英雄難過美人關,不愛江山愛美人。詹台將軍為了夫人您,可是連皇帝陛下的賞賜都推辭了。詹台將軍為紅顏勇辭徵召,如今可是已經傳遍天下了呀。」
王鶯兒聞言,先是微微一愣,可終究還是還是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微微的一笑而過了。
眾人一番寒暄之後,便在當地詹台的引領之下,一起來到了詹台在屯子里的新家。如今,詹台和王鶯兒的新家,也早已不是當初毌丘儉治傷之時的那間小茅草屋了,雖然還是比不上城裡那些高官的府邸,但是最起碼也已經寬敞和亮堂許多了。
不多久,眾人便來到了詹台的新家。只見那小小的茅草屋,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座兩進兩出的小莊園。白牆青瓦映入了崔昶的眼帘,一切顯得都是那麼的自然。
而其餘的眾人,自然也知道崔昶此次北上,是有要事與詹台相商,要不然他也不會以刺史之身,親自來到這個偏僻的小山村裡。於是乎,在來到了詹台的新家之後,迎接的一眾人等便很知趣的退下去了,給他們二人單獨的留下了一份兒寧靜。
此時,這座小莊園的會客廳里,崔昶正坐在大堂的客座的首位,打量著這院子里的一切。少時之後,只見他緩緩開口不緊不慢的說道,「詹台將軍的這座莊園,還是略顯簡陋了一些,不過想來小將軍天生好靜,住在這裡也還算合適吧。」
崔昶作為清河崔氏一脈的族長,自幼便是錦衣玉食長大的,對於這麼一個兩進兩出的小院,自然是進不了他的法眼的。不過他對詹台還是不太了解,詹台自幼在北方的苦寒之地長大,逐水而居,吃過的苦自然也很多。如今有一個安穩的落腳點,他早已經是心滿意足了,更何況還有佳人陪在身邊。
作為這座小院的主人的詹台,此時正端坐在大堂正位,他聞言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微微一笑緩緩開口道,「不瞞刺史大人,晚輩對這些倒是並沒有太大的要求。我自幼孤苦,經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如今能有一個安穩的住處,有家人相伴,已然知足。心安之處便是吾鄉,所以現在的這些,對於晚輩而言,已然大善。」
聽到這裡,崔昶的眼睛不經意的微微一眯,心中對這個年輕人更加敬重了幾分,而眼神也不由的更亮了一些。
當然,崔昶也並沒有忘記此次北上的目的,寒暄已然到位,於是他開始切入主題的說道,「詹台將軍可知,老夫此次北上是為了什麼?」
看到對方已經挑明了,詹台嘴角不經意的一勾,輕聲說道,「想來刺史大人,不遠數百里親自屈身來到這小小的趙家屯,肯定是有事需要晚輩幫忙。晚輩能做到的,一定做到。晚輩做不到的,想必此時大人您,也一定能體諒我的苦衷。另外,有些事兒,還是要跟大人您這知會一聲。您是知道的,我這個人比較戀家,如果大人您也是跟以前來這兒的那群人一樣,是來當說客,想讓我出山為官的話,恐怕就是要讓您失望了。」
此話一出,堂下的崔昶依舊面不改色,似乎詹台的這番話早在他的意料之內。是啊,當初連皇帝陛下都推辭了的人,如今又怎麼可能會接受州郡裡面的徵召呢。
話音一落,崔昶面帶笑容微微搖頭說道,「看來詹台將軍,是誤會老夫的意思了。雖說小隱隱於林,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可老夫此番前來,還真不是為了此事。」
這番話下來,倒是把詹台給弄不會了。崔昶也不愧是能夠當上名門望族的一族族長的人物,此話一出,立時便把說話的主動權掌握到了自己的手裡。
只見那詹台,眉頭微微皺起,隨即疑惑的問道,「既然不是為了此事,那大人您來此,是......?」
崔昶見狀,隨即接著輕聲說道,「想必詹台將軍也知道,自我大魏皇帝陛下代漢以來,萬民歸心。當今皇帝陛下,戎馬未歇,卻先興教化,在各地州郡建校館。此舉,也正是為了讓天下的黎民百姓,可以生活的更好一些。另外,故丞相.鍾繇大人在世之時,也對這興學之事很是上心和推崇,並提出取百家之長,教化天下萬民。
因此,我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為了響應朝廷的號召,在此得到此詔令的第一時間,便召開了家族大會。隨後,更是自討腰包,耗費了數百萬錢,建造起了那『信都書院』。可是如今,我信都書院卻遇到了困難,所以特意來此,向詹台將軍求助來了。」
聽到這裡,詹台更加的疑慮了。
對於這聲名遠揚的信都書院,天下之人都知道,身在冀州的他自然也是知道的。當初,皇帝陛下剛剛繼位,他們便自己掏錢鑄造了這信都書院,而且因此皇帝陛下還親自給這個書院踢了牌匾,如今那道御賜的牌匾正懸挂在信都書院的山門之上。
想到這裡,詹台眉頭更加的緊皺了,可自己向來只會放牧和打仗,這書院之事可是一竅不通啊,他們書院中的事情又有什麼事,是我能夠幫忙的呢。
於是乎,詹台也接著說道,「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為了冀州百姓,而興建天下第一所書院的大義之舉,晚輩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後生晚輩也不過只是一介武夫,這書院之事,可是一竅不通啊。只恐怕,晚輩有心無力啊。」
眼看詹台已經一步步的,被自己引到了自己設計的話圈子裡,崔昶此時的心裡也是竊喜不已,可是他的臉上還是依舊平靜如水,並且還掛上了一絲絲的愁容。
只見他微微長嘆一聲說道,「詹台將軍,這書院興辦之要素,無外於那麼幾點。一、校所;二、書籍;三、錢財;四、教瑜。我崔氏一脈,雖然不甚富貴,但是錢財還是有一些的,因此這前三點都不算什麼,如今難就難在這第四點上了。
昔日老丞相.鍾繇大人在朝堂之上,曾經提出,當今天下的校館應當學習上古時期的『稷下學宮』,不分貴賤,不分派別,只要是有用的,有利的統統都教授給學院的學生們。於是乎,自國子學和太學往下,各州郡的國立校館也好,私立書院也罷,都在到處搜尋著各學派的大家,然後恭謹的請到學員中擔任教瑜。
可是現如今這天下的校館和書院,又是何其多也?因此,各州郡內,但凡稍微有點兒名氣的各學派大家都已經被請走了,所以自然而然也就捉襟見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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