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九章 鬼蜮
天穹之下，有大片黑霧漂浮，乃死氣、鬼氣、陰氣及各類污穢氣機，匯聚交織而成，可遮蔽天日照耀，構成一方鬼蜮，使得衛氏廢城內部光線暗淡，陰寒刺骨。
羅冠神情平靜，行走其間。
突然，街角一座破爛的民居中,猛地竄出一道陰影，只有具備模糊的人身輪廓，一雙眼眸赤紅，喉嚨里發出低吼，透露著新鮮血食的渴望。
嗡——
一聲細微劍鳴，有劍影一閃即逝，衝來的惡鬼僵在半空，接著「嘭」的一聲炸碎。
呼啦啦——
長街兩側，身前身後，一陣動靜傳出,卻是一隻只妖鬼之物，倉皇向遠方逃竄。
「竟大都開了靈智？嘿，不愧是修士死後，轉化成的妖鬼之流，倒也能少些麻煩。」
羅冠低語一句，沿著大街繼續向前，片刻後來到，一座大宅廢墟外。它坐落在廢城中心，其規模幾乎佔了，整座城池十分之一範圍，正是衛氏祖宅。
當年,這整座城池都是為衛氏一族服務，或許其他區域內，也有衛氏族人分佈，但核心必然在祖宅，這裡也最有可能，留下某些蛛絲馬跡。
可惜，也正因為這點，此地在當年一場大戰中，遭受的波及最重，一座奢華大宅毀於一旦。再加上數百年來，不知多少波修士，來這裡探索過，怕是每一寸土地、每一塊磚瓦，都被人翻動過，也就有了今日殘垣斷壁的一幕。
羅冠也很懷疑，還能否找到線索，可來
都來了，總要去試一試，邁步進入大宅。
「吼——」一聲嘶吼，在耳邊響起，陰冷氣息呼嘯撲來，又是一頭埋伏的鬼物。
羅冠抬手一指，「噗」的一聲悶響，劍鋒撕裂鬼軀，並在一瞬間斬碎其魂體本源。
鬼物隨風散去，化為陰氣融入鬼蜮之中，將成為其他妖鬼之流的養料，它們將逐漸變得更強。
這就是鬼蜮的可怕之處，此地不僅會自動，匯聚陰邪晦氣，不斷壯大自身，其內部妖鬼等被斬殺，也將成為滋養鬼蜮的一部分，如此周而復始，危險程度將越來越高。
比如衛氏廢城，最初時還可輕鬆探索，但到了兩三百年前，便已成為禁地，少有修士敢踏入其中。如之前，那趙悅、陳山等人，不知從哪裡得到一份所謂地圖，就跑來此地探查，實不知天高地厚。
而衛氏祖宅不愧是，大戰最慘烈處，此地殞落修士眾多，陰氣、死氣等也最為濃郁，蘊養了諸多妖鬼之物盤踞於此，彼此廝殺吞噬，再加上鬼蜮滋養，實力頗為強大。
羅冠闖入其中，強大生機與新鮮血肉的氣息，對一眾妖鬼而言，便如黑夜中的篝火，更勾動了他們，本能中的吞噬慾望。
「嘶——這修士的氣息，簡直讓我發狂，若能吞噬此人血食、魂魄，我必然可以晉陞，甚至可以爭奪，鬼蜮之主的地位。」衛氏祖宅深處，一座乾枯池塘下，地洞中那雙赤紅眼珠，緊緊盯著羅冠
，長長的舌頭不斷舔舐著嘴角，流下大片腥臭口水。
「不行，我不能再等了，若這人族修士，進入其他妖鬼的地盤，我就沒機會了。」
池下鬼物張嘴，發出一道無形尖嘯，這是他淪為鬼物后，才覺醒的一門鬼道神通，可創傷修士魂魄，使之陷入短暫僵直、渾噩，以此殺人無往不利。
咻——
黑影竄出，乃是一名中年修士模樣，除了腳下虛幻呈黑霧狀外，外表竟幾乎與常人無異，此刻張開大口，露出鋒利獠牙，狠狠咬向羅冠的脖子。
「哼！」一聲冷笑，在鬼物耳邊響起，它猛地瞪大眼，「不好，這修士竟未被制……」
下一刻，一聲劍鳴在耳邊響起，鬼頭衝天而起，在半空中翻滾著，看到一具熟悉的身軀。
嘭——
鬼物被擊殺，身軀炸開、消散，「啪啦」一聲，似有什麼東西落下。
羅冠抬手一握，一塊黑色晶體，落入他手中，此物約拇指大小，呈不規則形狀，表面圓潤就像是一顆，經年累月受水流衝擊，天然所形成的墨玉，觸感冰寒有陰冷氣機，在指腹間纏繞。
「這是……玄陰晶？」此物，只有強大鬼物，才有一定概率孕育，屬於一種陰屬性寶物，對鬼道、屍道、魔道、傀儡等方面修士而言，頗為珍貴。
阿大或許用得著。
羅冠打了個響指，腳步聲在身後響起，阿大撞破一層迷霧走來，躬身行禮，「拜見主人。」
他始終，都藏身
在羅冠左右，只需一個念頭就能現身，但在此之前，除非羅冠有意感知，也不能確定其所在。
「阿大，這枚玄陰晶，對你是否有用？」
阿大看了一眼，搖頭，「無用。」他眼眸平視，語氣沒有變化，可羅冠還是通過彼此間的聯繫，隱約感知到了一絲……不屑？！好傢夥，你這屍傀的眼光，很高啊。
羅冠有點無趣，揮揮手，「既然你不要，那我就留著了。」
轉身繼續向前。
阿大頓了頓，向後退出幾步，消失在陰影之間。
「這人族修士過來了，池塘下的死鬼，莫非沒有動手，還是說已被幹掉了……」一棟破碎的秀樓，佇立在半空中，搖搖欲墜。
此刻，目光闖過半開的窗戶，可以看到梳妝台前，那端坐的婀娜背影。一襲紅裙，在腰腹間收緊，露出纖細的腰肢，以及圓潤誘人的臀部曲線，此刻喃喃低語，半張臉露了出來，當真是膚如凝脂，眉若遠山，眼眸嫵媚多情。
可緊接著，對面斑駁銅鏡間，就照映出了，紅裙女子的另半張臉，雖模糊不清，卻能隱約看到，那正是一隻猙獰的枯黑骷髏。
半邊美人，半邊骷髏，獨坐秀樓之上，對鏡自照。
幾息后，紅裙女子低低一笑，「總要試試，說不定這小郎君，就與我對上眼了呢？」
一絲粉紅霧氣，悄無聲息間，自破碎秀樓所在蔓延看來，融入周邊昏暗環境中。
羅冠突然嗅到了一抹香甜，若
美味入腹竟本能間食指大動，接著一陣風拂面而過，他眼前便出現了，一座精緻的小花園，而在花園的盡頭，則佇立著一棟秀樓。
有嬉笑聲，歌謠聲，從其中傳來，透出三分天真爛漫，並七分勾人心神，眼神望去，影影倬倬間，似有數位佳人正在玩鬧。
「呀！外面有人來了，咱們這地方，怎還有外人？」突然，一個青衣小丫頭，捂嘴驚呼，發現了闖入花園中的不速之客。她生的嬌小玲瓏，圓圓的臉蛋，瞪圓的眼睛，怎麼看都可愛動人。
其餘幾人丫鬟，也紛紛跑過來，靠著秀樓的入口，遠遠向這裡張望。
「怎麼了？」平靜聲音響起，接著一抹紅衣，出現在視線中，她似手捧著書卷，抬頭望來。
羅冠挑了挑眉，暗道還真是一位，極動人的鬼美人，卻不知現出本體后，又是何等模樣。
想了想，他上前一步，道：「在下無意打攪，不知小姐可否告知，關於衛氏一族，當年離奇失蹤之事？」
紅衣小姐皺了皺眉，遠遠道：「此地荒蕪多年，一切隱秘早就歸於塵埃，不被外人所知，閣下何必自尋麻煩？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且退去吧！」
「小姐，小姐，好不容易來個人，您怎麼讓他走啊？」
「就是，咱們不……也可以說說話，好歹知道一些外面的事情。」
「您喜歡看書，說不定這人身上，就帶著很多書本呢？總好過這麼幾冊，一直翻
來翻去。」
小丫鬟們一個勁的勸，紅衣小姐臉上，也露出幾分猶豫。
羅冠見狀，微笑拱手，「在下遠道而來，今日相見亦算有緣，小姐何不請我，過去一敘。」
「這……好吧，閣下請進。」
嘻嘻——
小姐真好——
一陣嬉笑中，兩個小丫頭跑過來，好奇的上下打量，「就你一個人啊？敢跑來這，真是膽大，幸虧咱們小姐心好，不然……哈哈，跟我們過去吧。」
兩個丫頭帶路，穿過花園，來到秀樓外。
離得近了，看得更清晰些，這小姐比想象中更美，如今掃了羅冠一眼，似太久不與外人接觸，竟臉上微紅，帶著一絲不自然斂衽行禮，「小女子鶯鶯，見過道友。」
羅冠拱手，「在下樊岳。」
進入秀樓，只見此地修建精美，家私擺設等亦皆是精品，有香爐燃燒著，冒出裊裊青煙。
帷幔垂落，風吹過花園，隨之輕搖之間，更帶來幾分清新氣息，周邊數位美人環繞，不覺令人飄然。
「琴兒，看茶。」
「是，小姐。」
琴兒就是身穿綠衣，最先發現羅冠的圓臉丫頭，端著茶盞過來，竟還對羅冠眨眨眼，一副古靈精怪模樣。
「客人請喝茶，這可是我家小姐的珍藏，常人輕易喝不到。」
羅冠道謝一聲，接過茶盞，打開后一陣茶香飄散，水質純凈無瑕，除了陰氣較濃外倒真是好茶。
他喝了一口，又贊了兩句，才道：「此地險惡，小姐等怎會居
住於此？不知可有什麼，是樊某能幫得上的。」
鶯鶯猶豫一下，搖頭，「沒有，不過一群苦命人罷了，閣下莫要多問，免得招惹不詳。」
頓了頓，繼續道：「閣下身上，可有什麼書嗎？不管種類，但凡能夠翻閱即可，若有關於外界傳記之類的，則更好不過。」
羅冠目光微閃，「書自然有，但作為交換，不知鶯鶯小姐是否可以，回答我一些問題。」
鶯鶯猶豫再三，點頭，「好吧，但我也所知不多，閣下不要失望。」
「豈敢。」羅冠笑了笑，道：「請問鶯鶯小姐，關於此地衛氏，與你是什麼關係？」
鶯鶯苦笑，自招人憐惜，生出幾分心軟，「我也不知……」四個字，說的凄凄慘慘。
琴兒等四名婢女，也眼圈微紅，她吸了吸鼻子，「我們都是後來……你能來到這，肯定能明白，是後來才恢復的意識，至於先前的記憶，大都不記得了。」
「是小姐心善將我們救下來，帶到秀樓里，才能活到今日，否則只怕早就被外面的惡人給吃了。
幾名婢女都點頭。
羅冠頓了頓，「原來如此，是在下冒失了，那對於這衛氏，鶯鶯小姐又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