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八章 呸
,食氣者,神明而壽
西北魔神一跪,收費站果然洞開。
成佛,成佛!
西北魔神喜不自勝,飛快一竄穿過收費站,撲向宏願碩果。
往前一撈,卻是鏡花水月,看得見,卻摸不著。
「……啊!?」
「你已入魔,如何成佛?」
「什麼!!」西北魔神瞠目欲裂:「騙我?」
「你貪心太熾,如何成佛?」
西北魔神怒視滿天黃光:「我若不貪心,如何替你們收羅無數命運,建路搭橋?如今嫌我貪心!」
黃光卻是不再回應。
身後收費站笑呵呵道:「你既求我,他們如何還能接納你?」
西北魔生轉頭怒瞪:「紅日之神!」
「苦海無涯,唯有自渡。」收費站道:「他們不接納你,你便不能成佛了么?」
西北魔神忙問:「如何成佛?」
「你入收費站,誰人去往西天,便要他留下一切,看他舍不捨得,有無佛性。」
「哦。」
「你雖貪心,但以貪心助人,勸人回頭吃飽飯,豈不是功德無量?你又替西天教把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們能說你不是?」
「如此,你不成佛,誰能成佛?何須他人來度,何須他人裁定,何須他人施捨?」
西北魔神頓時眼前一亮。
收費站喝道:「你還不入收費站來把關?」
到此時,西北魔神仍瞻前顧後,有所遲疑。
收費站再喝:
「速來,速來!要知這世間貪心之人,非你一個!你若遲疑,這位置便輪不到你!」
「……」
西北魔神連忙再撈宏願之果,無果,知道前路已斷,這才下定決心,大罵:
「此處不留我,自有留我處!既不收我,我自成佛!」
憤憤回頭,一下投入收費站之中,不料落地生根。
西北魔神一掙,卻哪裡還能離開?
「為何困住我!!」
「想來便來,想走便走,是何道理!況且這路與你關聯甚重,落地便是歸位了,乃是路縛你而非我縛你。」
「你在此安身立命,其心要誠,守住門戶,自然成佛!」
西北魔神只能嘟囔幾句,知道只能這般。
這神知道自己僅此一路了,便沉下心思,緊守門戶。
不遠處宏願碩果,頓時消散。
無數嘆息隨之響起:
「誘人成魔……誘人成魔……」
收費站豎立,卡住了這些心路的咽喉。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毀去倒也不是不能,不過今日之後,建立心路之事便不再隱秘,天庭必有阻撓,往後再無這般良機。
若是有眼下這一大片心路作為基礎,再發展便事半功倍。
九色光圈,落在收費站前,談起實質。
「紅日之神,要過此站,如何收費?」
「收盡所有,覺性自醒。」
「願聞其詳。」
「世界如遊戲,情感,慾望,思想,乃至於世界的千姿百態,都是誘惑人沉迷的工具。」
「眼耳鼻舌身意,所有的外界信號都可能是假的,心裡的聲音思想可能都是假的,唯有當下空明不二的覺性才是真。不管世界怎麼變幻,身體、環境怎麼變化,覺性不變。」
九色光圈,頓時大讚:
「若欲超脫,的確要覺性自醒,這般說來,你之本意與我西天教不謀而合……世間如遊戲,既如此,你如何看待天庭?」
「天庭?呵呵,世間如遊戲,總有一些人是真的在玩遊戲,享受遊戲之樂,而不是被遊戲操控。」
「至少這個遊戲的建立者,管理者,規則的制定者,有權控制世界遊戲可以自主之人,可以遊戲紅塵。」
「有許可權之人,可以充分享受遊戲的樂趣,而處於遊戲世界之中的其他生命,本質上都是他們的玩具和……非玩家之角色。」
「非玩家之角色么……」九色光圈贊同:「如此說來,在此處天地,天庭便是玩家之角色,那麼非玩家之角色的最佳選擇,便是脫離此處世界,也便是超脫。」
「此論與西天教教義相合……紅日之神,你與我西天教有緣。」
收費站卻笑道:「非也。」
「何為非也?」
「在我看來,有趣之處在於,在這個遊戲裡面,有一個規律,便是一切無常,沒有什麼是永恆。」
「只要是生命,便會有鬥爭。這些許可權……者內部,會不會發生矛盾,導致某一天變化發生呢?西天教的出現,正是證明這了這一點。」
九色光圈無法否認這一點,西天教的建立,最初的確是眾神內部出現矛盾。
「而如我這般人的出現,亦不會是個例。」
「即便今日我被天庭兵馬剿滅於此處,還會有萬萬千的後來者。」
九色光圈,頓時大笑,很難不贊同:
「正是如此。」
「然你已洞悉此界生命的本質,便知即便推翻天庭,還會有第二個天庭的出現,只因此界生靈的生存方式便是如此。本質不變,它的運行規律便不會改變。」
「而我歷經多個世界,無不如此。」
「你能奪取此處世界,獲得權柄,強行更改規律。然若是如此,不服你所定規律之人,定然如你再次接二連三而起,你當知如此。」
「彼時,你便是天庭。」
「世界,不過循環罷了。」
九色光圈道:
「既如此,不如歸去,不如超脫。」
「紅日之神,你悟了么?」
此神說的是事實。
此神暗示他加入西天教,以他的覺性慧根,能得正果,能夠超脫。
不過丁牛看不上西天教給的道:
斷滅諸念,徹底無欲無求。
他既能將世界看成遊戲,這樣的修行對他太容易了,他才要拒絕。
他要保留一點慾念,留一絲「突破」的可能,雖然他知道這幾乎不可能,然而這正是有趣的地方。
見識帶來清高,讓人容易沉浸於「怒指乾坤錯」的快意,直到某個人用輕蔑的眼神回應:站著說話不腰疼,有本事你上。
真的設身處地,他做的會比那些蠢人更好嗎?
這個疑問曾經困擾丁牛,他無法自證,同時悚然警覺,自己瞧不上庸人,但做事和他們如出一轍:
選擇簡單的知是容易的,迴避痛苦的行卻很難。
思想缺少深厚的實踐體驗打底,就像看到了高山上的一朵花,即使能用最準確的語言描述它,也不能取代將它握在手中的真實。
空有理性,沒有覺性。
這樣得到的「道」,輕飄飄的沒有分量。
修真之道,化神境之上,是什麼呢?
丁牛認為,要解答這個問題必須知行合一。
他一定要推翻天庭。
他要回答自己的「遊戲之道」到底是真的不在乎物質?還是弱者吃不到葡萄后的自我安慰?
他要回答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和自己想的一樣愚蠢?同時自己是否真的懂自己要什麼?
他會過最荒淫的日子,做最荒唐的事,來檢驗自己信念是否真的純粹。
他的道路利用知與行,互相矛盾碰撞,升華,迎接最後的統一。
現在,他表明自己的態度。
「敢問尊者名號?」
「我乃阿離難。」
「阿離難尊者,我認可你的觀點,不過我並不確認你是否能踐行自己的觀點。」
阿離難還未回答,諸天黃光之中便有斥責:
「尊者九世超脫,豈能誆你!」
「敢問尊者,你的修為可是在本界修得?既是超脫,何不把修為也留下?」
「……大膽!」
阿離難倒是不驚不怒:「事必有因,無因不生果。」
「你鎮壓我一次,便路過此處心路,豈能不交費?不會以為你們西天教過收費站,便能不交費罷?」
「……」
坐鎮收費站悶悶的西北魔神聞言,立刻激動不已,狂喝:
「本路一視同仁,西天教要過也需交費,不然如何證覺明性!」
「難道是過霸王路的霸王教!也敢說我貪心!」
「……」
見滿天神佛無一敢應,西北魔神直抒胸臆,念頭通達: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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