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零章 別看我不是人，其實你也不是人

西北魔國青雲之上，靈思妙殿之外，群思匯聚，正商量如何在下方站穩腳跟。

忽見一片玄光自東南而來，漫無邊際，一下接入青雲，便是叫腳下青雲都震顫一下。

「……何處來如此多的玩家，一擁而入？」

「我已聽到那邊後方喧喧嚷嚷，叫什麼魚啊猴啊的，不知是何路數。」

眾多思緒，便見那一片光芒落在青雲之上，露出形貌，烏央烏央的人流徑直走向靈思妙殿。

只一人在前，身後所有人慢下一步，隨他亦快亦慢。

無人與他並駕齊驅，顯出此人無與倫比的地位。

這便遭到早來靈思的嘲諷：

「噫！既來此處，便是平等之玩家，無有高下，此人如此大擺架子，恐怕不是什麼好人也！」

「嗯？……你且小聲，我認得此人，乃是斜月山真傳第一牛真子！」

發覺這人口氣惶恐，言語中透露出懼意，旁人不解：

「這又是何人，我卻從未聽過？」

「你……你何處人士？原是什麼修為？」

「哦，我乃羅都國之人，真氣三品，人間也是縱橫，你若到過羅都國，也該聽過吾名！」

「……呵呵。」

真氣三品又問：「既來此處，便都是重新開始，你又何必懼他？」

「……我懼個鳥！」

便見那一股靈思跳將出去，落地化為彪形大漢，大吼一聲引人注目：

「牛真子，可認得我！」

旁人見他敢挑戰往日心魔，皆是稱讚：

「此人今日勇敢面對先前懼怕之人，破了心障，日後成就定然更上一層樓！」

丁牛駐足一看，並不認得此人，問道：

「你是哪位朋友，一向沒有見過？」

彪形大漢忙施禮道：「我原是九路國九路魔尊帳下一……小兵爾，當日奉命與你交戰，被你算計而死！」

「啊？這麼說來原是舊識……」

「正是！」大漢叫道：「牛真子，我仰慕你的威名，今日特來投奔！」

「……」

看熱鬧之人聞言盡皆嘩然，這貨好無骨氣！

「……哦……哦……」丁牛端詳一番，說道：「看你氣宇軒昂，也是勇士，既如此，便一起來吧。」

彪形大漢大喜：「定效犬馬之勞！」

真氣三品唾道：「此人竟當眾投敵，好不知羞恥！」

彪形大漢大笑：「任你如何說，今日我始覺有了主心骨，你怎懂得！」

說罷雄赳赳氣昂昂，加入丁牛之後，真氣三品還待嘲諷幾句，便聽身旁忽然一大片喊起：

「牛真子，你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我亦想結交你許久！」

「牛真子，我讀過你關於正信之言，對你仰慕已久！」

「牛真子！牛真子！你接下來修鍊何道？我等願隨你！」

大片靈思朝丁牛涌去：「牛真子，我等要在下方站穩腳跟，今日你既來了，這事便算穩當了！」

「……」

丁牛應道：「大家看我變化便是。」

這方異動，驚動整片青雲，丁牛被眾星拱月，擁在最前，各處靈思即便不認得他，也全神貫注，看他動作。

靈思妙殿，門開兩邊，一門上書：

「練氣為神。」

另一門上則書：

「修真成仙。」

丁牛推修真之門而入，身後跟隨者亦毫不猶豫跟上，靈思妙殿門前，便罕見呈單路通行之狀。

「……靈思妙殿開放已有時日，練氣之門後有數百神靈導師，且與日俱增，教授練氣法門包羅萬象，極為熱鬧，而修真之路嘗試人極少，門后只有一塊石碑，寫修真法門，不過初時與練氣大同小異，不知這牛真子為何篤定走修真之路？」

「那還有假么？我曾聽聞此人乃是大陽神在人間行走，那石碑上修真法門，定是大陽神之法……」

「原是傳道來著……」

眾多旁觀的靈思，各有猜測，而隨著丁牛進入靈思妙殿，追隨者魚貫而入，不片刻，靈思妙殿往下界之門便開始噴吐。

一道道靈思乘風過雲，往靈氣中一滾，化為一個個具有靈根之體，投往下界。

養真子在雲中一滾，化為風雲靈體，頓時熱淚盈眶：

「吾之所學，終是大放光彩！」

封真人、浪真子等人都是煉丹行家，知道靈思妙殿化靈為人之法，乃是出自他們養丹七傑共同研究的九轉金丹術，其中源頭便是養真子最初的九轉金丹訣。

大家亦為他感到高興：

「以天地為熔爐，煉風為骨，煉云為體，落地為人，乃是一轉降丹！落下人間之人，便是丹人！雖是大陽神神通廣大，其中卻少不了養兄大功勞！」

「不錯，一轉降丹成人，接下來修鍊修真之法，無非二轉養陽，三轉養陰，四轉換骨……九轉飛升，一條一條，清清楚楚，這修真之路，將養兄九轉金丹訣發揚光大！」

封真子等人皆是羨慕：「養兄這是好了，到今日學有所用，在我們養丹七傑之中，亦能排名第一點五了！」

「哈哈哈！」養真子臉上有光：「不過何為一點五？」

「排在第一，明面上自然是牛真子，不過在我心中，養兄一直是咱們養丹七傑之首，故此排名雖非第一，亦不能算第二。」

「……話雖如此，封兄為何一直手抖，往我丹體之上撒些粉末？」

封真子燦爛一笑：

「養兄九轉金丹發揚光大，全賴我們幾個兄弟最初以身試驗，而我悉心研究的風批丸，亦要令其名揚萬里、風傳天下，如九轉金丹一般派上用場。這是剛煉的風批丸粉末，雖煉碎了卻無關緊要，大家的丹體之上都要倒一些……」

眾人駭了一跳，唯有浪真子一臉淡然：

「既如此，我亦開門見山，既是磨練丹術，我也不能落於人后。最近我煉製了浪真丸，也是要請兄弟們多多支持的，你們伸出頭來，每人吞一罐化入丹體之中，誰都不許少！」

「……莫來！莫來！」其餘人皆顧左右而言他：

「到了此時還不見牛真子降丹而來，不知他弄些什麼？」

正說間，一大團光芒沖入雲霄，在靈氣中滾上一滾，露出真容，乃是一頭雄壯威風的大水牛！

左右犄角之上，一邊棲著黃鸝，另一邊落著一朵雨蝶。

大水牛搖頭擺尾，吞吐水氣，簡簡單單道：

「我去也。」

「……」

眾人便見大水牛哞哞有聲，一下落入人間一道河中，過不多時便被一人發現，牽回家中。

一時，人皆恍惚。

「……牛真子化牛而走，落入人間耕田去了！」

「這這這……化作水牛潛入人間，算什麼修行？」

本以為是牛真子率眾而來，要天降神兵，平推下界，不料此人落地為牛，給人耕田去了！

有人疑他，有人卻是深信不疑：

「化為水牛，便是水牛么？化作是人，便是人么？若是萬物存乎一心，水牛與人有何分別？」

「若是要平推下界，原也不需要等牛真子，入人間修行，一定便需是人形么？」

「自認為人，即便不是人形亦是人，若認為不是人，再是人形亦不是人！修真修真，乃修本心，尋求真我，原來是這般之意！」

「悟了！悟了！」

更多之人，若有所思：

「落入人間，不唯化為人形，乃是可化萬物？而我時常懷疑，自己前世乃是一隻魚！」

這股靈思眼看丁牛化牛，似有所啟發，忽然下定決心再進靈思妙殿修真之門，過不片刻，便有一條六眼飛魚沖入人間，魚歸大江，恣意快活：

「哈哈，我果是魚！」

受此啟發，一時間，飛禽走獸、鳥獸蟲魚，如同雨下。

又片刻，眾人腦洞大開，樹木山石、玉石瓦礫紛至落下。

稀稀刷刷，天降萬物！如冰雹雨下，浩浩蕩蕩沖刷西北魔國三百國各處，蔚為奇觀！

養真子等已化為人形之人，相視苦笑：

「這一世，暫且做個人吧？」

苦笑之餘，又是哈哈大笑：

「去，且去！

這一日，天降萬物。

牛也講起人語，鳥也口吐人言，桌子說話，石頭開口。

寥寥落下的一些天降之人，便顯得太過尋常而不引人注意。

那些豬狗牛羊，魚鳥禽蟲，石頭草木，咕咕呱呱，嘰嘰喳喳，呼呼嘩嘩，見人都說一句話：

「別看我不是人，其實你也不是人！」

荒誕魔幻，天下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