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心腸

面對兒子的追問，池魚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知道，阿粵自小渴望父愛，連做夢都想有個爸爸陪著他。

但是央亟……

池魚蹙了下眉頭，彎下腰，將阿粵從椅子上抱了下來。

「已經很晚了，你明天還要去幼兒園，該去睡覺了。」

說著，池魚笑著摸了摸兒子的臉蛋，催促著，「快去洗漱。」

她在有意迴避這個話題。

「媽媽！」

阿粵扯著她的衣角，想了想，仰起頭說道，「你放心，我是不會跟他離開你的。」

池魚垂眸望去，小小的孩子，眼裡滿是堅定。

甚至是，有些恨意？

池魚震了下，阿粵在記恨央亟？

阿粵死死的扯著池魚的衣角，悶聲悶氣的，「他這麼壞的人，我是不會認他當爸爸的，死都不會的。」

如此厭惡的語氣，令池魚皺了皺眉頭。

阿粵自小性格敏感，這麼記恨央亟，不是件好事情。

池魚想了想，蹲下身子，撫了撫阿粵的肩膀，輕聲道，「你跟媽媽講，你為什麼這麼討厭他？」

他同央亟，只是第一次見面啊。

然而阿粵抿著嘴，不吭聲。

池魚澀聲道，「如果是因為今天的事情，阿粵，他不是有意的。」

「他就是故意的！」

阿粵一張小臉憋的通紅，大聲道，「他不要你，也不要我，他還對你這麼壞，那麼我也不要他！」

「我才不要這樣的人當我的爸爸！」

阿粵受了極大的委屈，這會兒眼裡泛著淚花，看的池魚心疼不已。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事情做錯了。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自私，將阿粵留在身邊，他或許可以生長在一個衣食無憂的家庭里。

享受著家人的疼愛，無需早早的經歷風雨，感受著這個年齡所帶來的童趣和快樂。

他不該受苦受罪的。

「不是這樣的。」

池魚心裡泛著極大的酸楚，她這會兒哽咽的幾乎有些講不出話來。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的笑了下，「阿粵，你別怪他，他只是不知道你的存在。」

所以見到阿粵的那一刻，央亟就瘋了。

阿粵哭的眼睛通紅，倔強的咬著嘴，不太相信的看向池魚。

「真的。」

池魚輕輕的擦掉阿粵眼角的淚水，輕聲道，「是媽媽不好，如果他知道的話……」

如果央亟知道的話，阿粵或許活不到現在。

池魚遲疑了片刻，抬眼看向阿粵，笑的溫柔，「所以，你不要恨他。」

阿粵終究是個小孩子，看不穿池魚的為難，只當這些話是真的。

他低著頭，悶聲較勁道，「那我也不要他。」

聽上去，比剛才的語氣好了幾分。

可是，這哪裡是阿粵要不要的問題？

分明是央亟能不能容忍的了他的存在。

池魚有些心酸，阿粵終歸是個半大的孩子，其中牽扯過多，她不想打破他對父愛的幻想。

先這樣吧。

她只盼著，央亟可以大發慈悲的放過她，不要再來打擾他們母子兩個的生活。

「好，我們不要他。」

池魚眼含淚水，親了親阿粵的臉蛋，站起來，牽著他的小手，「走吧，我帶你去洗漱。」

送阿粵回房后，池魚替他掖了掖被角，臨關燈時，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阿粵。」

池魚坐回床邊，望著阿粵，平靜的問道，「你跟媽媽講，你為什麼說自己姓顧，叫顧粵？」

阿粵蓋著被子，只露著一個小腦袋，這會兒被池魚問道，他眼眸閃了閃，不吭聲。

「池粵。」

池魚嚴肅的叫著他的全名，「告訴我，你為什麼說謊。」

池魚突然嚴厲，阿粵彎了彎嘴角，有些害怕。

他小聲道，「是個顧叔叔說的，要是有人欺負你，就報上他的名字，說他是我爸爸，他會給我們撐腰的……」

越往後去，阿粵聲音越輕，池魚聽在耳里，很不是滋味。

她突然就懂了。

阿粵先前在幼兒園裡被小朋友們欺負，大家笑話他是個沒爸爸的野孩子，池魚去了幾次，效果堪堪，仍舊如此。

偶然間，這事兒突然被顧揚知道了。

他當時也沒說什麼，誰料他第二天開了輛騷包的勞斯萊斯，直接衝到幼兒園裡。

當著老師和家長們的面兒，顧揚抱著阿粵，揚眉厲聲道，「看好了，我就是他爹，親爹。讓我再聽見半句我兒子的壞話，別怪我把幼兒園拆了。」

顧揚氣焰囂張不已，人群中，個別家長不樂意了。

「哎，你這人怎麼說話呢，幼兒園是你家開的啊，說拆就拆。」

「小朋友之間打打鬧鬧不是很正常嗎，就你家孩子金貴，說不得啊。」

眼尖的，望著顧揚一身手工定製的名品衣服，知道他非富即貴。

有人故意挑釁道，「就是啊，這麼說不得，領回家裡養啊。」

家長們煽風點火，老師們也比較為難，「都是小孩子之間開玩笑，您別放在心上。」

「開玩笑？」

顧揚斜睨了她一眼，眼寒如冰，「你覺得好笑嗎？」

老師不吭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