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色初降，三人在山間穿行。

「這片山林奧妙無比，無論蟲魚鳥獸，進了此林皆不辨方向，沒有山瘴，也無邪祟。」魚沛一派高深莫測的講解著。

溟涬聞言，只是揮手取下一枝林外樹木的枝丫，交給了嘉榮。

「這是？」她看向溟涬，卻不見回應，只能向魚沛求教。

「……呃，這位仙友好本事。」魚沛笑的尷尬。

？？？

嘉榮左右瞧瞧，不甚明了。

「此樹生長於此，名曰迷谷，佩戴在身邊，便不會在林中迷失方向。」

「哦，這樣啊。」

說著，溟涬已經率先走進了林中。

鑒於他們之間關於阿香的糾紛，嘉榮今時已經對仙友不甚友好了，不會主動開口，只同身邊的魚沛講話。

「這林子這麼大，要分開尋找么？」她環顧著身邊皆是一人無法合抱的參天大樹，不由得問道。

「不知這位仙友有何高見？」魚沛請教溟涬。

溟涬慢悠悠的走著，似乎在賞玩。

他探得此地的玄妙在於招搖山的金石礦脈，而那力量現今在何處，還要另行查看。

只見他右手不知何時凝出一團光，托在手心，隨即翻覆手掌，慢慢握拳，那好似被捏碎的光即刻就從指縫間流竄四溢。

嘉榮他們只覺得一道氣勁霎時破空而來，穿過他們的身軀，急促四散而去，捲起滿地的落葉。

待風平浪靜，嘉榮好不容易站穩跟腳，只聽得一句『跟上』就急匆匆的跟著溟涬的腳步走去。

那是一處略空曠的地帶，溟涬停了下來，嘉榮在那左看右看，還是看不出有何不同之處。

她本以為，剛剛他已經查探到了呢。

然就在此時，溟涬突然轉身看向了她。

「看我幹什麼？」

溟涬下巴點了下那處空地的方向，示意她過去。

嘉榮雖然不明所以，倒是乖乖的上前了。

走到那，嘉榮有些緊張，因為不知要做什麼，便回身看向遠處的兩人，卻見溟涬此時出招將她周身法力禁錮。

「仙友這是做什麼！」這太過危險，魚沛心急的問道。

「躺下。」溟涬並沒有回答身邊人的問題，而是對著嘉榮囑咐道。

嘉榮也很慌，可是她相信因果仙友的本事，也就依言而行了。

月很圓，地上有些涼，好像起霧了，她慣是怕冷，有些微顫。

安靜的等待了一會兒，嘉榮便覺得周身更冷冽了，就像……有什麼在慢慢爬向自己一般。

她猜的沒錯！那日在青丘，也是這樣！

遂她急急站起身，握住了阿香護在身前。

果然下一刻，那股惡氣就出現了，又急又凶，攻向了那單薄的身影。

然她只能靠著阿香來抵擋它，卻節節敗退。

魚沛見狀要上前，卻被溟涬的術法阻攔，只能看著嘉榮被掀翻在地。

嘉榮看到了自己手腕上一處被劃開了口子，掉落了一滴血在地上。

下一刻，那股惡氣翻湧，周圍湧現出高牆一般的屏障將她包圍，仰首望去，頓覺如虎口中的食物一般，無力反抗。

此時，一道金光罩落頭頂，那股惡氣不能再近身，阿香卻從她的手中沖了出去，消失在眼前。

而後，卻見溟涬手執阿香衝進了惡氣的包圍。

他御劍衝破那即將要封閉的惡氣，化身劍雨墜落，惡氣似是被釘在一處不得動彈。

不知何時，地上光芒四溢，嘉榮晃了眼，定睛一看，卻是一處佛印陣法，七珍金輪梵字皆現。

「厲害……」她小聲的驚嘆。

那陣法漸收攏，溟涬寧心聚氣，在一瞬地動山搖中，惡氣被罩進一方爐鼎之中，落於他的手掌。

嘉榮震驚的從地上爬起，追上去，「抓到它了？」

「這是什麼寶貝？」她看著那爐鼎，沒甚特別之處。

溟涬將其收入袖中。

「哎？仙友未免小氣了些。」全然忘記了此前的不愉快，沒心沒肺的狐狸追著他好奇不已。

魚沛此時終於自由，急忙上前查看，「嘉榮你沒事吧。」他舉起她受傷的那隻手腕查看。

「啊……沒事沒事，都是小傷。」

溟涬聽得魚沛的話，轉頭定睛看向那個受了傷還活蹦亂跳的人。

九尾狐，嘉榮，竟然是她……

此時天色漸明，一行人朝著晨光的方向走去。

「二位，在下還要在招搖山內查探一番，不能奉陪，見諒。」魚沛拜別。

「好啦好啦，快去看看你的寶貝金石吧。」嘉榮催促。

「出了山林便能去往西天，二位珍重。」

「再會！」嘉榮拜別。

辛辛苦苦追上了溟涬，小狐狸就開始追問，「仙友仙友，咱們去西天哪處啊？」

溟涬並沒有立時答她，她便也乖乖的跟著沒多問。

而後溟涬握住她受傷的手腕，拂過那處傷口，即刻便恢復如初。

「符禺。」

聽到答案的嘉榮又一次激動了，「那豈不是可以拜謁義成祖神？」

「我沒去過西天。」

「那裡是不是眾生皆研習佛法？」

「聽說符禺山有一種佛果？」

「我們應該能吃到吧。」

「仙友此前是否就在符禺修習過？」

「對了仙友，上次問了你的名諱，你還未告知呢。」

「哎！瞧我這腦子！還沒自報身份，失禮失禮，我叫嘉榮。」她有些忐忑，卻見溟涬神色如常，便立時明白他不知道她是誰，太好了！

「仙友不便告知也無妨，那可否讓嘉榮知道您師承何處？」

「在下看您平日一身湖色衣衫……」莫非其實是哪處的風俗？

她的大眼睛滿是期待，可惜註定要失望，不過這並不能打消她的積極性。

而且說到衣衫……

「仙友真的不要試一試白色的衣衫？我青丘的白狐穿起來都是仙氣飄飄，英姿卓絕。」

此時溟涬覺得，沒有將她留在招搖山，著實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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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禺山脈尾，有一處突兀的小山丘，那山的背後也有一處淵，它沒有名字，只是不知在多少年前出現在此地，它的身邊沒有雕樑畫棟，沒有花草樹木，只有一些破敗凌亂的碎石。

嘉榮見到它的第一眼，被嚇的躲在溟涬的身後，「這是什麼？！」那猶如崑崙的深淵讓她懼怕。

溟涬走上前，嘉榮亦步亦趨。

只見他揮散那在上層的雲澤，隨即放出爐鼎內的惡氣，施法壓入其中。

不知為什麼，嘉榮似乎聽到了一絲呻吟，她見周圍並未有異動，就壯著膽子靠近那處深淵。

幽藍色，濃重，純粹，深邃……

它讓她感到了一絲柔和，嘉榮就那般痴迷的看著它。

神魔之力的抗拒，逼迫溟涬一掌將其打入深淵，並加蓋封印在上，那股力量在深淵的入口苦苦掙扎。

「別……」嘉榮輕輕的說，伸出手想要攔下他的動作，可是她想，他應該並沒有聽見。

實則溟涬聽到了，他看了嘉榮一眼，出手再加重了一重封印，那力量瞬間泯滅其中。

而那淵，好似顏色又重了幾分，卻再沒了嘉榮方才聽到的響動。

「仙友這般……就結束了？」嘉榮聲音飄渺，不復往日的活潑。

溟涬看出了異樣，探向她的神識，只是些許虛弱，並無異樣。

「是」

那一字說出口中之時，她感受到了這份因果的了結。

「那嘉榮拜別仙友，有緣再見……」嘉榮規規矩矩的拜了一禮，乖巧如斯。

溟涬未再停留，消失在她眼前，沒去留觀為何叫嚷拜謁祖神的人此時卻這般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