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是萍水相見歡(一)
「嘀嗒,嘀嗒,嘀嗒……」桌上的懷錶不停的嘀嗒作響。
列車上,楚沐歌一個人坐在車窗畔,左手托腮,凝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在這飛速行駛的列車上,入目的風景都是轉瞬即逝的,能聽到的,只有沙沙作響的風聲。
縱然孤身一人,卻也沒有一絲絲孤單之意,心中所裝載著的,都是歸國歸鄉的喜悅。
而另一節車廂上,也同樣坐著一個孤身青年——溫墨白。
與楚沐歌不同的是,他愁眉緊鎖,臉上滿是不得志的鬱郁之色。
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角落裡,聽著列車中乘客們火熱的聊天聲,心裡越發的難受,便從車座上站起身,離開了這一節車廂,漫無目的的走向另一節車廂。
兩個形單影隻人總是會不期而遇。
車窗是敞開著的,冷風入窗,帶著絲絲寒意,楚沐歌也感到了窗外冷風的寒意,她打了一個寒顫,站起了身,欲要將車窗關上。
卻不想,自己的衣袖不偏不倚剛好碰到了桌子上的那本《春山雜論》,一個不留神,將這本書拂到了地上。
她轉過身,剛要將其撿起,卻不想,已經有一隻寬大的手掌先她一步將其拾了起來。
她一驚,抬起頭,只見一個身著白色西裝的男子,他面容俊朗,臉上卻帶著些不易察覺的惆悵,他雙手呈著書,將它遞到自己的面前。
想必他是好心,楚沐歌對他微微一笑以示感激,一樣用雙手接過書,「謝謝先生!」
溫墨白本是無意間聽到了這書掉落在地上的聲音,他轉過身,低下頭時,正瞧見這本書的封面上寫著大大的「春山雜論」三個字,此刻他的心竟猛然的躍動了一下。
這書的主人竟是這樣一個美麗溫婉的女子,她眉目端莊,容顏清麗,含笑的面容極盡溫柔,一身的白色衣裙更襯她溫婉可人的氣質。
楚沐歌的道謝並沒有客套,只是點點頭,又輕聲問:「小姐也喜歡讀梁嘉昇先生著的《春山雜論》?」
楚沐歌也點了點頭,很是隨意般說:「梁先生所著的書籍都是在宣傳新式先進的思想文化,哪一個新時代的年輕人會不喜歡呢?」
殊不知,楚沐歌隨口一言正是溫墨白多年所追求,他不禁興趣大增,聲音也提高了幾度:「梁先生宣傳的新式的思想文化,也是小姐所求的嗎?」
楚沐歌輕聲道:「對呀,梁先生所宣傳的都是新文學,正是我們這些年輕人該去努力實現的。」
楚沐歌只是與他說了僅僅兩句話,他頓時便覺著心中的陰霾散開,不曾想自己一直不被理解的理想抱負,竟被一個素不相識女子想得這樣透徹。
原來這世間,還是有人會理解自己的理想抱負的。
此時此刻,他的心中竟生了一種知音難覓的感動:「不曾想,小姐這樣一個婉約的女子竟也有這樣的宏偉的理想抱負,著實令人佩服!」
楚沐歌見他對自己的書有如此興趣,心中同樣生出了一絲悅然,她受過新式思想教育,也不是什麼靦腆之人,於是便直言邀請:「我瞧著先生是獨自一人,正巧,我也是自己一個人,如若先生願意的話,便在這裡坐吧。」
這個素不相識的女子如此熱情,完全超乎了溫墨白的意料,自己本就對這個新潮的女子有興趣,她既這般邀請,自己還有什麼可不答應的呢。
於是他便暢然而應:「如此甚好,那便多謝小姐了。」
他說著便坐到了楚沐歌的對面位置。
他頓了頓,又問:「梁先生的《春山合集》一直都是鄙人所喜愛的,敢問小姐,除了《春山雜論》之外,還有讀過其他的嗎?」
她笑了笑,聲音中也透著婉約,「我雖然喜歡梁先生所宣傳的新思想,不過他的《春山雜論》我並沒有讀過太多,也不過是兩三本而已。」
「其中我最喜歡的就是這本《春山雜論》。梁先生說得對,只有新民,才能新國,這也是我的理想。」
溫墨白臉上似乎浮現著很濃厚的興趣,他雙眼閃爍著光芒,朗聲向楚沐歌問:「看來小姐對梁先生的《新春山雜論》理解得很是透徹。」
一陣清風拂過,楚沐歌桌前的書卷隱約被風拂動得翻了一頁,溫墨白瞧見扉頁上似乎隱約有一副梅花的古意畫。
只是一瞬間,那書便很快合上了,他終是沒能看清那書上的畫。
他心中好奇便向楚沐歌請求:「小姐,你的這一本《春山雜論》能夠給我看一下嗎?」
「當然可以啊。」楚沐歌答應得很爽朗,將其遞給了溫墨白。
「多謝。」溫墨白道了一聲謝,雙手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