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窯洞
兄弟二人飢腸轆轆,又沒有去處,楚行便找了個破舊的窯洞歇腳,準備緩緩精神頭,再去尋找食物。
窯洞這種建築,在陝甘地區非常多見。
只是因為這些年陝西動蕩,很多人都離開了家鄉,導致很多窯洞都破敗了。
眼前這處窯洞很破,估計之前主人也不曾居住,遠遠的就能看見裡面堆滿了雜草和柴禾,外面有一扇用榆木做成的破門,上方有一個透風用的小天窗,許久沒下雨了,上面飄蕩著粉塵。
楚行費力爬到窯洞上,朝著四周眺望,周圍起碼有幾十戶窯洞,但是卻沒有任何的人煙。
周圍偶爾有零星的白骨散落在地,沒有任何牲畜,儼然這個村落已經荒廢許久了。
陝甘乃是九邊重鎮之所在,如今動不動就有村莊荒廢成這個樣子,可見大明真的是沒落到了極點。
眼下這種情況,真的有異族入侵,連活人都看不見幾個,該如何抵抗外敵?豈不是讓敵人如入無人之境?
楚行檢查了一番窯洞,見此地還算是結實,短時間內沒有坍塌的風險,便帶著弟弟推門走了進去。
許久沒有住人,窯洞里有一股雜草腐朽的味道,很是刺鼻,楚行不得不開著木門通風。
裡面有一尊墳塋,一具枯骨坐在一副椅子上,白骨手裡的捏著一封信,已經腐化了不少,楚行好奇的打開書信,上面自己倒是清晰可見,寫著,「飢荒來了,大傢伙都沒有了飯吃,人死了,不敢葬在外面,怕被人刨了墳吃掉,所以老朽將髮妻葬在窯洞內,若是有緣人來此暫避風雨,請幫忙將自己與髮妻合葬,在床頭的碎磚下,銀子,算是辛苦費。」
楚行見狀,去床頭的碎磚下摸了摸,還真的掏出了些散碎銀子,只是他不知道明朝的度量衡,不知道到底有沒,估計這些是這窯洞主人一生的積蓄。
將碎銀子放在懷裡,抱起些雜草鋪好,讓弟弟暫時在炕頭上歇息。
而自己則用破被褥將屍骨暫時包裹,等有力氣了,再行將老者安葬。
讓楚行略微感覺欣喜的是,老人家的鐵鍋還能用,可以用來生飯。
他不能遠行去尋找食物,有了前車之鑒,他生怕再有壞人路過,動壞心思將弟弟吃掉。而且自己和弟弟都很餓,需要補充食物。
楚行在廢棄的枯井裡,打出來點水,倒在鍋里,將鐵鍋狠狠的清洗了好幾遍,這才將銹跡斑斑的鐵鍋算是清洗乾淨。
又將窯洞外面的籬笆院拆了些荊條來,放在灶里點燃了火焰。
楚行在窯洞里轉了轉,忽然意識到這些雜草堆下面興許有地龍,便將雜草一一清除出去,拿著破舊的鐵鏟,開始挖掘。
不一會兒,渾身上下,便淌滿了汗漬。
胃裡的酸水不停的往上翻湧,讓楚行更加飢餓。
不過皇天不負有心人,不一會兒的功夫,楚行便抓來了整整一大捧肥碩的地龍,用陶罐裝著,在裡面不住的攀爬。
弟弟知道這地龍是好東西,忍不住拍手道:「兄長好厲害。」
楚行笑了笑,心道,可不是我厲害,是貝爺厲害,是抖音厲害,當初刷某音的時候,可沒少看這種荒野求生類的節目。要是在海邊兒,老哥保你從海鮮到椰子,吃一個遍。
楚行站在窯洞門口看了看,因為許久沒人居住,一些榆樹長高了些,上面的榆樹皮竟然還在,楚行便攀爬上去,將榆樹葉擼了下來,又用刀割了些樹皮,剃掉外面的粗皮,只留下內里細嫩的部分,剁成細末兒,伴著榆樹葉和些許挖出來的野菜根,直接扔進鍋里。
水沸騰之後,將清洗乾淨的地龍放在水裡一燙,看著泛著白沫的一鍋湯,立刻將弟弟喚來吃飯。
味道雖然不咋地,但是真的可以果腹。
這地龍和榆樹皮,都算是可以補充營養的食物,不一會兒的功夫,楚行就感覺沒有那麼飢餓了。
飯飽之後,弟弟楚萬里低著頭,小聲囡囡道:「也不知道二丫姐姐現在怎麼樣了?」
看弟弟很是認真的樣子,楚行忍不住苦笑。
這個二丫姐姐,姓牛,自幼父母雙亡,流落塞外,是山寨的女兵頭領。
當初老爹想給楚行定親,結果楚行死活看不上這個比自己大好幾歲,而且還壯實的跟小牛犢子一樣的姑娘。
二丫給人的感覺,就是渾身的腱子肉,喜歡舞槍弄棒,讓楚行難以接受。
結果還在襁褓之中的萬里倒了大霉,得了這門親。
楚行對二丫避之不及,但是萬里對待這個壯的跟小山一樣的姐姐卻很上心,經常二丫姐姐,二丫姐姐的叫著。
兩個人經常一起玩耍,二丫或許還不懂什麼叫做婚姻,卻知道這個小萬里是自己的男人。
隔三帶些果子過來送給萬里吃,兩個人也算是感情深厚。
「小傢伙,你快快長大,到時候二丫姐姐嫁給你,給你生一堆壯壯的小萬里。」
「你跟孩子說這個做什麼?他懂什麼?」
「他小但是他不瞎,也不撒票尿照照鏡子,自己那醜樣,還嫌棄別人!」
想到那個大山一樣的姐姐,楚行就隱隱心痛,像是二丫這樣的親人,其實在山寨內還有很多,只是官兵的一場圍剿,全都沒有了。
楚行吃飽飯之後,有了力氣,將老人與他的髮妻安葬,將弟弟抱到炕頭上去,兄弟二人借著柴草,躺在窯洞的土炕上,聽著土灶里時而因為燃燒而發出輕響的柴草聲,進入了睡眠。
楚行睡得很淺,腦海里一直想著事情。
他想起了一件事情,父親有個表哥姓高,喜歡穿一身白袍,是個販馬的商人,後來混不下去了,去當了一個勞什子總鎮的親兵,前些日子借了高利貸混不下去了,還來山寨躲了些日子。
楚行再想,實在不行,要不要去投靠父親的這個表哥,好歹也是總鎮的親兵,起碼能管自己和弟弟一口飽飯吧。
只是聽萬里跟自己說,那兩個獵戶說,安塞呆不下去了,是不是安塞最近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若是有大事要發生,此時投靠這個父親的表兄,又有什麼意義?
一時間,楚行對於未來,有了莫大的迷茫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