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戰鬥結束
食月者的存在總是那麼匪夷所思。
舊日支配者本就是無法被常理理解的存在。
可是，這種無法理解，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人類認知的上限。
就像螞蟻始終無法理解人類拿開水澆螞蟻巢穴的惡趣味一樣。
那是，一種無理由無緣由的敵意和惡意。
如果是同一種存在，是同規格的化身，是同族，是兄弟姐妹。
食月者是否還是那麼瘋狂？
不懂得什麼叫做仁慈？
她是最純粹的月亮，她也是最瘋狂的月亮。
她更是最美麗的月亮。
她眼睛如同黑曜石般閃爍著靈氣，臉頰白皙細膩，肌膚勝雪，嘴唇紅潤誘人。
人形態的食月者長發飄飄，白色衣裙隨風飄蕩，不惹塵埃，如同仙子，但是那雙清澈的眼眸中卻透露出一絲憂傷與痛苦，美麗而又修長的手向前伸著，像是要觸碰什麼。
夜晚的風依舊在呼嘯，狂風襲來，將月光撕扯碎裂，只剩下一片漆黑的夜空，就好像一張大網，籠罩著大地。
看著面前的陰影怪獸在不斷變化著模樣，氣勢在飛快增長，變得恐怖，也變得熟悉。
她停下腳步。
臉上掛著笑容。
輕輕呼喚。
「羅曼……羅曼……羅曼……」
歷經兩萬餘年，食月者終於再見到了自己同族。
她的兄弟姐妹。
萬法之源泉，羅曼。
等待果然得到了回報。
食月者要說一些話。
然而，晉陞為陰影造物主的羅曼卻變得異常奇怪，腦海里冒出了無數瘋狂的囈語，在侵蝕和感染著羅曼的思緒。
羅曼越是想要找尋到自我，以理性展開思考，那些不知所謂的具有污染性質的囈語便瘋狂回蕩了起來，就像一柄柄最鋒利的利刃，穿刺著羅曼的精神，撕裂著他的心智。
如果在平時，羅曼還能壓制一下暴走的思緒，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是，為了撒謊，撒出彌天大謊，羅曼「死」掉了太多謊言分身，每一個分身都象徵著羅曼的本人，死了那麼多次，對羅曼本人的精神也有了不小的削弱。
羅曼扮演了太多角色。
時至今日。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萬千分身的人格在羅曼腦海里炸響。
我是高斯……
我的女兒是莉莉亞，她今年剛考進拉邁松學院。
不對，我是克洛斯……
不對，都不對，我叫曼蘿……
我今年十二歲……
羅曼缺少足夠的「錨」，去維持自身的存在，人格分裂，精神崩潰，羅曼在瘋狂中變得越來越難以理解常人的思維。
精神刺痛，自我認知混亂。
與此同時，羅曼體內陷入永眠狀態的最深處的聲音也在思維暴走中蘇醒。
羅曼知道。
羅曼醒了。
羅曼見到。
不同模樣，不同性格，不同姿態，不同種族，不同時期，不同性別的羅曼出現在自己面前。
羅曼變得更加瘋狂、殘忍、嗜血、冷酷。
羅曼在發生蛻變。
羅曼在變得更接近羅曼。
似乎，羅曼實力越強，就越難以去抗拒羅曼的同化。
一切都變得極為混亂，失控已不可逆轉。
羅曼貿然晉陞為【謊言造物主】並不是一件好事。
羅曼並不知道晉陞會迎來這種程度的精神衝擊。
也沒有人去告訴羅曼這些。
精神衝擊的威力之大，已經超過羅曼的承受極限。
羅曼由陰影與光芒所組成的身體在一寸寸崩潰，光芒暗澹，陰影刺眼，最後變成了一團團透明扭曲的血肉並延伸出了更多的滑膩邪異觸手。
羅曼被不斷不知名的力量拉扯揉捏，其朦朧的幻象像是在變成一團長滿尖刺和觸手的球形物體，只是很快又恢復成光之巨人的形態。
在這種情況下，羅曼只能依靠「信仰之錨」去維持自身的存在，去告訴羅曼，自己還是自己，自己是被他人所愛的羅曼。
但是，很可惜。
暗影議會剛剛成立還沒有在民眾間建立出廣泛信仰，甚至知道暗影議會存在的不超過百人。
這也是秘密組織教會的弊端之一。
羅曼難以掌控自己身體，身體擅自行動起來，他揮拳向食月者攻去。
踏碎凌霄，一拳開天。
即便是食月者也難以抵擋這一拳，逃也無處可逃，空間已被牢牢固定，高溫灼燒的空氣差點將食月者點燃，熊熊烈火，直至燃盡一切。
謊言造物主已經獲得所有美德序列的所有元素。
光，暗，風，火，水，自然，波紋，奧術。
接連幾拳都是所無法躲避的鎖定攻擊。
打得食月者只能節節敗退，難以招架住這狂暴又迅速的攻擊。
經過其他元素的補足，羅曼光暗均衡，已經沒有任何缺點。
巨大的神明姿態可以擊敗所有強敵。
哪怕是食月者也得被其壓住風頭，一時間無法主動做出攻擊。
又是一拳。
雙臂護在身前準備硬抗的食月者便被直接錘下地里。
在大地上砸出好幾百米深的巨坑。
圍觀這場終局之戰的眾人一陣驚呼，開始興奮地與身邊之人互相拍手高喊羅曼之名。
也許是食月者過於自信，面對上附加了無可阻擋權能的攻擊，竟然採取了防禦這種最愚蠢的行為。
殊不知只有攻擊再攻擊才是唯一解法。
也許……
食月者已經放棄抵抗，不想再攻擊了。
她一時間遭遇重創，躺在地上，半天沒有再動彈。
化為造物主的羅曼一揮手，極致的虹彩光芒便凝聚成通天巨劍，雙手握住虛幻光劍的把柄，帶著開天闢地的氣勢向下噼去，大有一擊解決戰鬥的意思。
食月者沒有言語，只是嗖得一聲躥升到半空。
她的身軀也變成與羅曼相同大小。
看著光劍近在眼前，她單舉右手，發出紅黑色的光線。
光劍與光線相互碰撞。
瘋狂又扭曲力量在中心點糾纏在一起，空間被徹底撕裂，空間如同鏡子一般破碎，碎片掉落在大地之上，讓大片土地憑空消失。
此戰關乎整個世界的生死存亡。
所有人都這麼覺得。
所有人都認為這是正派與反派的最終決戰，食月者是毀滅世界的怪物，而羅曼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就像童話故事一樣。
就像一場不切實際的美夢一樣。
「那是懸於寂靜夜空之中，指引著希望的月光，在夜光帷幕卻組成的舞台上，所有人都成為了命運的角色扮演者。」
在光線即將炸碎，羅曼揮舞的光劍迎面而來的時候，食月者說了這麼一句話。
「羅曼將會成為羅曼。我期待著。您的復活。」
光劍斬下。
在接連爆炸之中，食月者張開雙手，在仰頭大笑，接受著造物主包含萬千法則的力量衝擊。
她心滿意足倒下。
她知道。
羅曼已經成為了羅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