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無情帝王家
誰也沒想到,朱祁鈺的玉佩是在翠香樓找到的。
翠香樓是什麼地方,那是達官顯貴、文人騷客們經常出入的風月場所,說白了,就是一家有名的窯子。
可這時候的窯子還和以往印象中的窯子不一樣,現在的窯子叫青樓,可不是誰都能去的低俗場所。
相反,能去青樓的,要麼是有出身的文人,要麼就是有權勢的二代子弟。
由於朱祁鈺以前的名聲實在太好,以至於聽到這個消息以後,大家都沒往那個方面去想。
一行人連忙前往東城兵馬司問怎麼回事,巡城御史鄭逐這會兒也正琢磨呢,翠香樓這事出的蹊蹺啊!
起先是在翠香樓抓了一個自稱是郕王到處招搖撞騙的騙子,然後承天門傳來消息,郕王丟了。
沒過多久,王振王公公的話也傳到兵馬司,說是一個時辰之內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眼見這事大發起來,再加上在翠香樓發現了郕王府的玉佩,結合這件事一尋思,鄭逐也不得不往那個方面想。
會不會是,抓錯人了……
要真是錯抓監國,那自己的仕途怕也就到頭了。
不過應該不會,郕王在王府深居淺出,恭順有賢名,可從沒聽說去過翠香樓這種風月場所。
何況是在誓師大典這天去翠香樓,這不像是郕王能幹出來的事。
想到這裡,剛剛安心的鄭逐便聽見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卻是聽聞消息的吳賢妃帶著王妃汪氏、杭氏以及郕王府的人到了。
鄭逐當即是連忙起身,揖身說道:「賢妃娘娘怎麼屈尊來了?」
吳氏嘆了口氣,滿臉擔憂的說道:「王爺失蹤,哀家也不得不來啊!勞煩鄭大人了,玉佩是在何處發現的?」
鄭逐說道:「回娘娘的話,是兵馬司一名喚做胡三道的差頭所得,我們不識得真偽,這才連忙送往王府驗證。」
「這玉佩…」吳氏也是極不願承認,無奈道:「玉佩是真的,正是王爺身上所戴,叫那個差頭來見哀家。」
胡三道聞言這才亦步亦趨走進來,先後行禮,心裡還是有些害怕的。
吳賢妃問道:「哀家問你,這玉佩發現時,翠香樓的食客中有沒有一面相方方正正,看起來十分老實,一身綢袍的年輕人。」
胡三道一愣,這說的不就是自己抓的那個騙子么,連忙說道:「回娘娘的話,王爺沒見到,倒是抓了一個假借王爺之名,在翠香樓行騙的騙子。」
吳氏現在尋子心切,哪裡顧得上這些,連忙詢問:「這人相貌如何,穿著如何?」
「小的只記得,他腰間有一條花紋角帶,現在回想起來,氣質確實有些文質彬彬。」胡三道回憶說道,依舊畢恭畢敬。
吳氏自然知道自己兒子當天穿的是什麼,連忙說道:「快帶我們過去!」
朱祁鈺此刻正被關在牢里,來到這個世界,本想著用王爺的身份浪一把,卻怎麼也沒想到,第一次就被抓了。
一個王爺,卻因為冒充他自己被下了大獄,這也算是大明朝開天闢地頭一遭了吧?
要說被自己附身那位以前也真是太低調了,這種身份往外一站,愣是誰都不認識!
朱祁鈺原本想著,出來往外一走,不說前呼後擁有如後世明星一般的場面吧,怎麼說也得引起街上得含羞少女幾聲尖叫。
可現實是,居然沒人認識自己!
忽然,十分煩悶的朱祁鈺忽然聽見有一陣腳步聲傳下來,立即伸出脖子去看,遠遠便見到是王府的人。
最主要的是,吳賢妃也來了!
朱祁鈺連忙轉過臉去,不想被認出來。
可伴讀書童淳安卻不這麼覺得,因為本身這事也不是他做的主,按他的想法來說,這鬼地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娘娘,娘娘是我啊!」
「殿下快看,是娘娘來救我們了!」
朱祁鈺轉過頭,狠狠瞪了一眼伴讀書童。
本來還覺得根本不可能是自家王爺的眾人,一下子全都傻眼了,誰能想到,被抓的居然真是他們的郕王!
「胡三道,看看你乾的好事!」
郕王府眾人的表現,讓巡城御史鄭逐人都直接懵了,這是由不得他不信了,這個胡三道,居然給自己抓了一個祖宗回來!
錯抓了當今的監國,這可真是大明開國以來最大的烏龍!
鄭逐慌忙跪在地上,直呼求饒:「娘娘,小臣死罪,小臣死罪啊!」
胡三道直呼好傢夥,打死他也不敢相信,一向以恭順聞名的郕王居然會在親征大典這天跑出來逛青樓。
接下來,自然是開鎖放人。
「殿下,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了!」胡三道心裡那個怕啊,說話都有些發顫。
......
「什麼!」孫太后從曹吉祥口中聽見這個消息,眼睛瞪的和銅鈴一樣大,一字一句的確認道:「你是說,郕王被東城兵馬司在翠香樓抓了?」
曹吉祥也覺得奇怪,說道:「消息千真萬確,據說是吳賢妃帶著王府親眷前往東城兵馬司大牢認的人,應該不會有假。」
「郕王以前可從沒去過這種地方啊,會不會是故意而為?」
孫太后蹙起眉頭,冷冷道:「把東城兵馬司的巡城御史給哀家撤了,抓郕王的那個人是誰,派人過去處理了!」
「還有,此事今後誰都不許再提!」
現在她可不管朱祁鈺在這個節骨眼跑到翠香樓,是在向自己抗議,還是因為什麼別的原因,她只知道,這件事需要立即壓下去!
這哥兄弟倆,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
無論朱祁鎮親征,還是這次的朱祁鈺鬧烏龍被抓,哪一樣都是極度影響皇家顏面的事,自然是不能輕易傳出去。
殺人滅口,是最好的選擇。
當晚,兵馬司差頭胡三道自衙門回到家,仍舊是心有餘悸,他習慣性的敲了敲門,大聲嚷道:「媳婦,我回來了,開門啊!」
誰想,門竟然自己開了。
「吱呀」一聲,木門緩緩打開,一具尚還溫熱的屍體出現在面前,這正是胡三道的妻子,在屍體前面的木椅上,還坐著一個人。
這是一名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千戶,發現胡三道回來了,他也慢慢起身,抽出手裡的綉春刀,眼神中透著戲謔。
胡三道轉身就要逃,千戶不緊不慢的擦著綉春刀的刀鋒,而房頂上也出現了更多的錦衣校尉,人人手中持著一把十字弩。
同一時間,東城御史鄭逐也在家中收拾行李時被不知何處射來的冷箭,一箭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