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緣起衛生院
在鎮上住的，都是來自周圍附近農村，都是為了孩子們上學。近的，周末回家一趟；遠的，一個學期回家一趟。
這裡沒有了農村裡的閑言閑語，沒有那不堪重負的輿論壓力，雖然鎮上掙錢難，但小蘭的生活倒是輕鬆許多。
林駿傑爺爺奶奶趁著寒假，帶上了林明回了民成村。小蘭和林駿傑打算到年廿八再回去過年。
這天，小蘭正想出去擺地攤，林駿傑突然發高燒。
沒辦法，小蘭只好領著林駿傑到鎮上醫院就診，經過診斷，他被病毒感染了，要在醫院裡住上幾天。
林駿傑掛了一下午點滴，那蒼白的臉才有所好轉。
在隔壁病床上，擺了一個超大的水果籃，林駿傑時不時，側臉往那邊看。小蘭故意挪動身子擋住，這水果，我們家吃不起。
林駿傑倒也懂事，只是覺得果籃那麼大，一定很貴，他只是想看看，並不是想吃，果籃這玩意，林駿傑只是在書本上看過。
挨近傍晚，果籃主人回來了。竟然是一個很帥氣，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比小蘭大不了幾歲。
守寡那麼多年的小蘭，哪裡見過這麼帥氣逼人的男子？她心蹦蹦跳，緊張得不敢正視他一眼。獃獃地看著駿傑的打點滴的瓶子。
那男人一進門，看見林駿傑躺在病床上，二話不說，直接把果籃打開，拿了一大堆水果過來。
小蘭緊張得連忙推託，林駿傑已經不客氣了，向男人說聲「謝謝！」就直接開吃。再推脫，自己要是不吃，人家還不樂意了，小蘭也不客氣起來。
這男人倒是很有意思，時不時講些笑話，說些趣事，惹得兩母女哈哈大笑，甚是開心。
一來二去，彼此就熟絡了。小蘭知道對方是「張東」，剛過40歲，縣城人，來這裡做生意，患了點小病。愛人去世得早，家裡有個女兒在城裡上學，一直跟著奶奶。
小蘭還時常看到，很多有頭有臉的人，都來探望張東，帶好多禮品，甚至還有鎮上的領導。張東說，這些都是以前同學和戰友。
當張東得知小蘭比自己小，還生了11個孩子，都被小蘭的生育能力驚呆了。
張東很有見識，他經常跟駿傑和自己講一些珠三角的事，那裡有很多高樓大廈，城裡車水馬龍，廣州深圳如何發達。
在林駿傑眼裡，他發現母親臉色越來越好了，甚至還愛上了打扮。以前母親扎頭髮，用的是橡皮筋，現在居然用上了蝴蝶結。每次出門，還用上了香水……
駿傑印象里，從未見過母親這麼用心打扮，而且還開朗許多。有時候，在病房裡睡得模糊的時候，母親和張東的聊天，總能聽到「嘻嘻」的笑聲。
天真的林駿傑，以為他們只是普通的聊聊天而已。
很快，林駿傑出院了。
出院后，在鎮上無所事事的林駿傑，很早就出門，找個無人的地方開始練拳。餓了就回家吃飯，午睡過後，又繼續出門練拳。
晚上，則如往常一樣，到王一叔叔那裡，學習新的拳法。
好多次，林駿傑中途回家，時不時碰到張東和母親在家閑聊。也沒多問，拿到東西后，轉身又出去練拳。
張東也時常開著摩托車，拉上林駿傑在鎮上兜風，一直坐二八大杠的他無比興奮。這車比自行車快不知多少倍，還真有派頭。
隨著年關將至，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多，外出務工的青年男女都陸陸續續回來，這是一年當中最熱鬧的時間。
天氣冷，小蘭的竹制火籠也賣得不錯。
還有兩天就過年了，張東一大早到林駿傑家裡，買了很多水果和零食，還親自下廚給他兩母子做飯。
吃飯時，小蘭跟林駿傑說：「駿傑，等下，我和張東叔叔送你回鄉下。我打算去娘家那邊過年，你願意嗎？」
「為什麼不帶上我？」林駿傑疑惑地問。
小蘭支支吾吾，找個借口說：「我跟你爸貴生十幾年了，都沒有回去看過他們，你爸走後，我還沒回去陪陪她們！過年後，我還是回來帶你們上學的呀！」
「我出生那麼久，我也沒見過外公，外婆，難得你也想去，更加要帶上我，最好要帶上弟弟，甚至還要帶上兩個姐姐！」林駿傑不解的目光看著小蘭。
「這次是我送你媽媽過去的，我的摩托車，搭不了那麼多人。」張東摸了摸林駿傑的頭說。
「那帶上我一個總是可以吧？」
「帶你，這……不是很方便……」張東欲言又止。
「等下，必須送你回家，我要回娘家看看爸媽！我已經決定了，你不能去。」小蘭命令的語氣說。
看著母親生氣的樣子，林駿傑眼眶濕潤了。他自顧自己吃飯，不敢再說一句話。
用飯過後，張東和小蘭帶上林駿傑，在鎮上買了很多過年用品，有很多零食。都是林駿傑和林明最愛的。
車子到了村口，小蘭就讓林駿傑下了車，讓他自己帶上東西回家去。
「都到家了，連家都不回？」這反常的舉動讓林駿傑意識到，這次母親一走，有可能再也不回來了。
林駿傑呆在原地，一動不動。靜靜地呆著，眼淚嘩嘩地往下流，
「你回去呀！你呆著幹什麼？」小蘭拚命地吩咐說。
「趕緊回去，趕緊……」張東叔叔也擺手催促著。
聽到這裡，即使林駿傑是個傻子，都知道，母親這一走，再也不會回來了。
林駿傑丟下手中的東西，拚命似得跑了過去，緊緊抱住母親大腿，哀求母親帶上自己。
「張東，把駿傑帶上好嗎？」
「不行！」
「媽！」林駿傑咬緊嘴唇倔強地說：「不走，好嗎？」
小蘭還是狠心地拋下林駿傑，上了張東摩托車，消失在山村裡。
村口裡的林駿傑，那無助和恐懼，那弱小的身軀，如天堂掉地獄般，彷徨，顫抖和緊張。
林駿傑記得，奶奶說的話，母親也發過誓留下，不會丟下這個家，不會丟下我和姐姐弟弟。
她還是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