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出擊
蕭欽之躺在躺椅上,閉目養神,實則思緒高度集中。
不一會兒,七叔、九叔常服進入註:不打仗的時候,基本都穿常服,鎧甲很重,電視劇都是騙人的。
腰間的跨刀往案上一擺,七叔粗聲道:「四侄子,族長臨走時,特意交代了,讓我們好好照顧你,我聽徐小子說,你要找燕人麻煩,這可不行,聽七叔的,哪裡都別去,他們就萬餘人,攻不進來。」
「七叔,你先聽我說嘛!」蕭欽之起身,討好道。
「不聽,你少來這套,總之,你安穩的待城裡,否則,我讓蕭書把你鎖了。」七叔虎了一眼道。
蕭欽之思路一轉,鋪開一張地圖,指著琅琊郡道:「七叔,九叔,建功立業,就在這一仗,燕軍全部集結在琅琊,我們面前的一萬步卒都紙糊的,輕輕一戳就破了,屆時調轉兵鋒直插燕軍背後,給他狠狠來一下,還怕他不撤兵嗎?」
「論詩詞歌賦,肯定你在行,論行軍打仗,你得聽我們的,說不行就不行。」七叔頭搖的像撥浪鼓。
「九叔,你最明事理了,你來說說。」蕭欽之望向了一旁的九叔。
「欽之,我知你想立功,但上陣殺敵,遠不是你想的那樣,司馬悅明在泰山郡打的諸葛攸丟盔棄甲,手裡有騎兵,有步卒,我們只能守城。」九叔耐心的解釋道。
機會來了,蕭欽之壓低聲音道:「五千騎兵馬上就走,他們剩下的一萬步卒中,我觀大多是漢人,剛招募不久的,都是混一碗飯吃,能戰鬥的最多七成。而我們北軍加守城七千,這都是實打實的,豈會懼他一個司馬悅明。」
「慢著,你說五千騎兵要走,可有依據?」七叔忽然插話道。
蕭欽之把自己的戰場分析說一遍,指著琅琊郡,肯定道:「這五千騎兵定要去琅琊,蘭陵距離琅琊三百餘里,騎兵一來一去至少三天,這便是機會。」
上回諸軍都已經攻下了泰山郡,然而最終泰山敗北,實則諸君將士頗為不服,七叔就是其中一個,踱步思忖間,道:「打仗不是兒戲,我且問你,有幾成把握,確定他們騎兵不在?」
「七成!」蕭欽之道。
話音剛落,進來三人,徐邈、蕭書與許久不見的周烈,其手執馬鞭,滿頭大漢,連鎧甲都沒脫,剛從帶領十餘騎兵從彭城趕來。
周烈本就黑,從軍后,更黑了,只剩兩個眼珠子在轉,身高馬大,小山一樣的身姿,根本看不出是個馬上及冠的少年。
周烈是來送刺史府情報的,讓蘭陵務必守住,不過周烈帶來的十餘騎兵,倒是幫了蕭欽之大忙,來不及噓寒問暖,蕭欽之又道:「七叔,讓啊烈出去打探,敵方營地里要是有五千騎兵,根本藏不住,而且他們這騎兵是從任城來的,若是去往琅琊,沿途必定留下痕迹。」
七叔望著地圖,深思半晌,忽瞪著蕭欽之道:「老九,你盯著這幫小的,沒我的允許,不許擅自行動,我去請示趙都尉。」
「你去吧!」九叔笑道。
七叔走後,營帳里熱鬧了起來,蕭欽之張著一雙眼睛,繞著周烈看,嗔奇道:「我道在下邳怎麼沒見著你?原是成了騎兵,大出息了。」
晉軍少馬,能成為騎兵,非精銳不得勝任,周烈憨厚一笑,忽而從胸口取出了一封信箋,小聲道:「小郎,這是你的信箋,說是從建康來的。」
周烈的嗓門特別大,他的這一聲小,大家就都知道了,徐邈打趣道:「誒呀,這是謝小娘子寫的吧。」
「嗯吶!」蕭欽之沒有否認,迫不及待拆開看了,映入眼帘的是一手熟悉的小楷,
原是謝道韞臨摹的蕭欽之的字跡,頓時一股甜蜜湧上心頭。
蕭欽之在建康乾的那些事,族長一來,全都知道了,縱使不說,大家遲早都知道,蕭欽之與謝道韞倆的事兒,目前已經傳遍整個江左了,人盡皆知,九華台集會,讓蕭欽之的名聲如日中天,特別是那一篇《阿房宮賦,恢弘大氣,為許多名流推崇。
可惜,在這個時候,蕭欽之竟然來了徐州,出乎了多少人的意料。
九叔寵溺的看著蕭欽之,自家子侄有出息,他與有榮焉,若是蕭欽之能回江左,就再好不過了。
蕭書在一旁,默默艷羨的看著蕭欽之,忽見周烈又從胸口取出了一封信箋,道:「二兄,這是嫂子給寄來了。」
「嘿嘿!!」蕭欽之頓時傻笑不止,接過信箋,當場蹲在了蕭欽之身邊,看了起來。
兄弟倆蹲在地上緊挨著看信箋,一臉甜蜜的笑,合著到最後,徐邈成了最受打擊的那一個,心裡的痛無以言表,轉身出了營帳,然外面烈日灼灼,徐邈曬的難受,又回了營帳,鬱悶的對著甜蜜的兄弟倆。
......
午餐時,周烈背著一張弓,騎馬在滿是廢墟的城裡轉悠了幾圈,獵了幾隻野雞回來加餐。
騎兵是個技術兵種,有了馬鞍之後,束縛了雙手,讓騎兵的技術門檻降低了不少,但見周烈騎著疾馳的馬,彎弓搭箭,一箭命中被嚇得到處撲棱的野雞,足見騎兵這個兵種,在這個時代,野外幾乎沒敵手。
而且騎兵這個兵種,機動性強,即可作為輔助,肅清戰場周邊,謹防敵軍突襲,還可作為沖陣兵種,鑿穿步兵方陣,還可用騎射消耗對方。
在沒有熱武器的時代,騎兵的優勢太大了,可惜騎兵都在胡人手裡。
總之,鮮卑燕軍能有今天,騎兵絕對居功至偉。
一頓飯後,七叔回來了,帶回了一個消息,先探查敵軍騎兵動向,在做考量。
趙都尉這個人是個純軍伍出身,沒背景,沒家世,大字不識一個,能走到今天,一靠命大,二靠心思,二靠講義氣,手下有四軍,全是過得硬的交情。
蕭氏兩軍不必說,七叔、九叔就是他當初去武進招來的,另外兩軍是他老家廬江的,當帳下來了個名氣大的嚇得的蕭氏才俊時,他便知道,蕭氏的這兩軍遲早要出去。
故當七叔提出這是蕭欽之的建議時,趙都尉只是略作思考,便初步同意了,若打贏了,他是第一軍工,若輸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大不了繼續守城而已。
況且,趙都尉敏銳的覺察到,若是真的幹掉了城外的燕軍,對於整個戰場的影響都是極大的,藉此軍工,到五品,應不在話下。
五品,可是一道天塹啊!
蘭陵城內的晉軍沒什麼動靜,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但不為人知的是,一支十餘騎兵組成的小隊,在夜晚悄悄出城了,且一出城,就分成了兩支小隊,以南北夾擊之勢,往燕軍大營兩翼探去。
天明時,兩支小隊回來了,帶回了一個好消息,燕軍大營內,沒有騎兵,周圍幾十里,也無騎兵的蹤跡。
蕭欽之與徐邈相對一笑,頓時欣喜,為了保守起見,只能辛苦周烈,沿著去往琅琊官道,繼續探查燕軍騎兵蹤跡,必須找到騎兵才能回來。
而這一去,就是整整三天,六月二十九日,周烈回來了,去時十人,回來時,只有七人,損了三騎。
「小郎,他們果真去了琅琊,我們到了開陽,發現他們在渡河,便回來了,不過被他們斥候發現了,追了幾十里,損了三人。」周烈滿臉倦容,但眼中滿是鬥志。
「開陽!」蕭欽之望著地圖,正在琅琊周圍,笑道:「怪不得前幾日,這五千騎兵動不動就出來轉悠,-原是想嚇唬我們。」
「七叔,去找趙都尉言明,向琅琊方向派斥候,謹防這五千騎兵來一記回馬槍。」
「小郎,我親眼看見他們渡河,不會回來的。」周烈信誓旦旦道。
「兵者,虛虛實實,誰能說的清,小心點好。」
「不用派斥候,他們遇到了騎兵斥候跑不掉,我繼續去探查,只要他們掉頭回來,我立刻回來報。」周烈又接下了這個重任。
「行嗎?」蕭欽之擔憂道,這都幾天沒休息了。
「行!」周烈保證道。
......
與此同時,得到消息的趙都尉,統合全城晉軍,開始了準備,蓄勢待發。
三十日,休息了一夜的周烈,以兩騎為一對,分三隊,順著官道,向琅琊方向推進約百里,探查敵情,均為發現敵軍騎兵動向。
夜晚,有小股晉軍陸續出城,繞過燕軍大營,掩藏在其背後的徐山,此山不高,百來丈,但林密草盛,藏千餘人不成問題。
至七月一日晨時,這一股由九叔帶領的第二軍千餘晉軍,悉數埋伏到位。
由此可見,趙都尉是個心細,有點能耐的統帥,他沒有心急,而是事先藉助地形,在燕軍背後埋了一支軍隊,待兩軍交戰正酣時,這一股千餘人的晉軍可決定戰場勝負。
至二日晨時,天色蒙蒙亮,正是睡覺的好時機,趙都尉領兵出城了,蕭欽之與徐邈站在城頭,望著北方,茫茫一片夜色,燕軍大營的火光尤為明顯,緊張的手心都出汗了。
兩個菜鳥,第一次正面戰場,緊張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