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經宋斯年這麼一提醒,李和光也瞬間醒悟過來,不禁面有羞慚。
他將外衣套好,沖蘇木一抱拳,又轉頭看向宋斯年,「我現在就去置辦幾床棉被。」
宋斯年點頭。
李和光便轉身出了囚室,臨走時還將一名獄卒叫了出去。
宋斯年看蘇木時不時望向走道外,那些獄卒當值時喝酒的小桌,寬慰道:「蘇兄請放心,和光辦事還是很可靠的,未來幾日,你完全不必擔心那樣的事情發生。」
蘇木斜睨了宋斯年一眼,雙手枕在頭下,躺在了草席上。
他可不放心。
但此時也只能靠這兩人做緩兵之計。
他已經觀察過囚室,結構簡單,卻很牢固。石塊壘砌的牆壁後面,是一條露天走道,對面還是牢房,挖地道越獄這事先不說行不行得通,就是時間上,也來不及了。
要是判個十年八年的還行。
宋斯年看蘇木不再言語,一個人坐著也有些尷尬,便開口道:「蘇兄,長夜漫漫……」
「噓!」蘇木抽出一隻手,用手指頭擋住嘴,「讓我睡一會兒。」
「呃……」宋斯年頭一次被人噎得說不上話。
他只好點點頭,閉上嘴,於囚室中正襟危坐。
此時。
牢房門口。
那名頭上有包的獄卒,看著自己的同僚送走李和光回來,攔住了他,拉到一邊,小聲道:「周捕頭,把探監之人留在獄中過夜,一旦被風紀官知道,這是可大可小的事啊!」
周捕頭點了點頭,眉頭一皺,「你說得不錯,這樣!」
他頓了一下,沖當值的另外四個獄卒,招手喊道:「都過來。」
「頭兒!」幾人一齊應聲。
周捕頭說道:「等李和光來了之後,把大門鎖了,明日不見天光,誰叫都不得開門。」
四個獄卒一聽,眼睛一亮,心道:這是要喝到天亮的節奏啊!
他們立即道:「是!」
頭上有包的獄卒,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看著周捕頭抬腳要走,再次一拉他的手臂,「周捕頭,這樣……不好吧?」
「沒事,你就放一百個心。」周捕頭微笑著拍了拍那獄卒的肩膀。
周捕頭看獄卒欲言又止,盯著他頭上的包,說道:「韓榮,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放心吧,天踏了也砸不到咱們這些人的身板上。」
「我不是這個意思,」韓榮想了想,說道:「讓探監之人滯留此地,還是頭一次,真破了這個例的話……」
周捕頭呵呵一笑,從自己懷裡取出一粒碎銀,放到了韓榮手中,「要怪,就怪他們給的實在太多了,來!喝酒!」
韓榮揣著手中的碎銀,很是無語。
不足一柱香的時間,李和光背著幾條棉被,風塵僕僕地來了。
周捕頭讓韓榮把大獄牢門上了鎖,便繼續划拳喝酒。
韓榮看了看夜色,一臉的無奈。
只希望,再晚些時候,為蘇木守夜的兩個人,頂不住自己緊有的那點兒葯吧!
牢內。
蘇木接過李和光遞上來的棉被,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往草席上一躺,便呼呼睡覺。
坐以待斃從來不是他的風格,但也要有充足的睡眠,保證大腦正常運轉。
李和光看著蘇木連客氣話都不說一句,也不敢再提袖子說狠話,他怕姓蘇的再掏本本。
他看著漸漸睡熟的蘇木,低聲對宋斯年說道:「宋兄,你且安睡,今夜由我來值守。」
宋斯年道:「我睡不著,你睡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辦。」
李和光知道,一旦宋斯年認準了一件事,必定認真對待。
可蘇木這件事,基本上就是死結。
換了平時,花個幾百兩,早就出去了,誰讓他得罪了黃石呢!
只怪蘇木倒霉!
「宋兄,不想說打擊你的話,可……」李和光扭頭看了一眼蘇木,「咱們就算盡了力,也沒可能救他出去,他若反悔,也只是讓我白費些銀兩,可對於你來說,距離秋闈的時間,已經越來越近了。」
宋斯年閑來無事,有意點撥李和光,便道:「你可知,我為何醉心於音樂?」
「樂能陶冶情操,使人心曠神怡,」李和光想了想,補充道:「宋兄喜愛音樂,除了想借景抒情,我想更多是想創作出絕世文章!」
宋斯年搖頭失笑,「不全是這樣。」
李和光便道:「那是為何?」
宋斯年輕問道:「何為禮崩樂壞?」
「禮崩……」李和光一怔,喃喃道:「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聖人之言,大意是禮教的道德被敗壞掉了吧?」
宋斯年點點頭,看了一眼囚室外,聽著不遠處喝酒划拳的聲音,輕聲道:「如今,邊疆廢弛,貪墨成風,人人都貪圖享受,亡國之危,遠嗎?」
「慎言!」李和光壓低聲音提醒道。
宋斯年淡淡道:「以樂愉人,刑罰不興。」
李和光即便在這黑夜中,仍彷彿看見宋斯年眼中綻放光彩。
此時,蘇木囚室對面的打鼾聲,也戛然而止,但片刻后,又再次恢復如常。
宋斯年道:「人之生而入世,既不愛和平,也不愛戰爭,不傾向與人協作,也不傾向侵略,決定人的行為的,不是與生俱來的本能,而在於人本身所處的環境,教給了他們什麼行事方式。」
「音者,生於心,情動於中,故形於聲,」宋斯年輕嘆道:「當世之樂,五音全亂,百姓以苛為察,以利為公,以割下為能,以附上為忠……」
李和光沉默不言。
宋斯年道:「音樂是最能直擊心靈的一種手段,若是有凈化心靈的樂曲出現,百姓有救,國亦有救啊。」
李和光慨嘆,「吾不及宋兄萬一。」
蘇木原本都快睡著了,聽宋斯年這一番話說完,也精神了。
他原來還打算,把那首曲子,當成自己每日睡個安穩覺的底牌來用,但聽了這些話,他決定明天一早,真就給了宋斯年。
不為別的,就為這人乃是可『交』之人。
倒是有件事情很奇怪,對面囚室的打鼾聲,總是在關鍵時候停頓。
莫非……那老頭兒再裝睡?
這真是個隱藏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