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太恐怖了,陛下您可要保護我
丁牢六廊一片死寂,明明屹立著數百個獄卒,安靜得彷彿無人絕域。
一道道目光聚焦在白袍身上,氣氛窒息肅殺,諸多死囚都喘不過氣來。
顧南面無表情,雪白長袍一塵不染。
「什麼情況?」
一眾蚍蜉簇擁著陳駱闊步而來,這位副司長臉色陰雲密布,氣得眉角暴凸。
顧南一言不發。
他只能採取一個態度,那就是——
沉默是金。
「你怎麼活下來的?」陳駱森然地逼視他,眼睛幾乎冒出火光。
第二次了!!
貳廊全軍覆沒,此子尚且還有不在場證明,如今十七個獄卒被挖出心臟,唯獨他安然無恙。
這還不算鐵證如山么?
顧南依舊保持緘默。
一眾獄卒同仇敵愾,死死攥住拳頭,恐懼化作無邊的怨恨!
「說!!」
一聲聲怒吼,磅礴的威壓鋪天蓋地傾瀉而來,各種眼神似乎都能將顧南千刀萬剮。
「諸位冷靜,顧弟修為孱弱,哪有這個能力?」
人群中的朱建太小心翼翼開口,他是不相信顧弟會如此殘忍。
可眼前的一幕,跳進黃河都很難洗清,全死了,就顧弟活得好好的……
「不是兇手,也是幫凶!」有獄卒聲如洪鐘。
眾人紛紛附和,聲稱要嚴刑逼問。
顧南冷著臉,一動不動盯著陳駱:
「我要覲見陛下!」
他不能說。
說了沒人會相信。
可能暴君也會覺得荒謬。
但他只能抓住這根救命稻草,否則就將得罪整個蚍蜉司以及勛貴階級,還要背負屠殺罪名。
「陳副司長,刑部大堂,是陛下赦免我!」顧南加重語調,以示提醒自己不能被輕易處置。
各個牢號的死囚津津樂道地瞧熱鬧,這個年輕人是真淡定啊,廊道烏泱泱全是殺氣騰騰的武者,他還能保持平靜。
陳駱眉頭緊皺,思索了很久,寒聲道:
「仔細搜查煉獄,別放過任何一間牢號!!」
顧南心有餘悸,腦海里回蕩著輕而平緩的腳步聲。
肯定搜不到的。
他有一個可怕的猜測,紅裙就藏在倒懸的血色雕像里!
唯有那兒,才能在煉獄來去自如。
隨著蚍蜉司上層離開煉獄,途徑棧道的時候,顧南眼神飄向漆黑猩紅的雕像。
他篤定那裡有個人一邊啃食心臟,一邊直勾勾盯著自己。
……
熟悉的陰森宮殿,當初顧南就被扣押在這裡,而今重回故地。
「你究竟是倒霉,還是真暗藏秘密?」
高貴典雅的女帝身披卡其色睡袍,漠然地盯著他。
「陛下,你相信我么?」顧南問。
「不相信!」謝厭晚語調森森。
顧南知道還是相信的,否則不會給他辯解的機會。
「我看到了。」他踱步近前,戰戰兢兢說道:
「請陛下屏退左右。」
女帝眼神閃了閃,拂袖示意女官離開宮殿。
待無人時,顧南盯著她冷冽的雙眸,一字一句道:
「姜司長!」
轟!
謝厭晚瞳孔驟然一震,絕美玉頰寫滿了難以置信之色。
她緊緊攥住顧南手臂,鳳眸透著深寒:
「你跟朕說兇手是姜錦?」
「是。」顧南心生恐懼,「微臣絕對不會看錯。」
姜錦身居高位,畫像早就傳遍神洲大陸,紅裙容貌一模一樣,連鼻尖偏左的一顆痣都有。
「你騙朕!」謝厭晚臉頰陰鬱,飽滿的胸脯起伏不定。
顧南沉默,他不敢再說什麼。
姜錦可是暴君的絕對心腹,或許所作所為都是暴君暗中授意呢?
他之所以敢來揭露,正是不怕死,甚至希望被暴君殺人滅口。
「是你殺了獄卒吧?」謝厭晚眼神凌厲,劃過危險的精光。
顧南垂頭小聲說:
「微臣實力幾分,陛下一清二楚,假設微臣是兇手,怎麼會蠢到嫁禍給蚍蜉司唯我獨尊的姜司長?」
「朕不清楚!」謝厭晚死死直視著他的眼睛,似想將其看透:
「上次見朕,八品上階,現在就七品中階了,你可真會隱瞞修為。」
顧南心驚,陡然察覺到一個讓他忽略的線索。
紅裙沒有那麼強,最多六品左右。
這是以己身推論,一般被反派殺死,他的實力只會繼承一半左右,並沒有想象中完全取而代之。
反派值越高,繼承的實力才會越多。
可姜錦明明是三品巔峰的修為。
「說話!!」女帝眸底戾氣一閃而逝。
顧南轉移話題,斬釘截鐵道:
「兇手是姜司長的臉,微臣縱是殞命,也堅持這個事實。」
「姜錦還在楚魏邊境!」女帝反駁。
「那微臣不清楚。」顧南垂下眼瞼。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可不敢摻和你們之間的勾當,這楚國也忒他媽恐怖了!!
姜錦都能做出這樣的惡行,還是暴君的第一鐵杆,莫非是想清剿勛貴階級,明面上不好動手,暗地裡血洗?
可也用不著挖心臟啊。
「你摸著良心說,有沒有看清楚?」女帝語氣陡然軟了幾分,深邃的瞳孔幽幽泛著波光。
顧南不吭聲,他弄不清楚這是暴君故意演戲,還是真的蒙在鼓裡?
「或許是畫皮術?反正是姜司長的臉。」他如實答覆。
可姜錦一人掌控蚍蜉司,連血色雕像都由她開啟,誰敢畫皮模仿她而不被察覺?
此事著實詭異。
謝厭晚來回踱步,鳳眸連接閃爍。
殿內寂靜無聲。
冗長的沉默,她驀然側眸道:
「保守秘密,給朕爛在肚子里!」
顧南大概確定暴君不知情,小心翼翼道:
「陛下,您還是殺了我吧,死人才會守著秘密。」
女帝審視著他:「朕相信你不敢泄露!」
顧南無言以對,琢磨了很久,又心生去意:
「那陛下讓微臣離開楚國,饒微臣一條性命。」
「現在整個煉獄都會說我是兇手,微臣寸步難行;得罪心狠手辣的姜司長,微臣更是徹夜難眠。」
「無論如何,微臣下場都很凄慘,只能跑路銷聲匿跡,遠離是非。」
謝厭晚鳳眸微眯,嗓音清冷:
「有朕在,誰敢拿你如何?」
「可微臣……」
「懦夫,朕保護你!」謝厭晚截住他的話,口吻不容置喙。
你這個死暴君,偏偏這麼霸道,硬要將我把火坑裡推。
顧南一臉麻木,他不認為自己在暴君心裡的地位比得過朝夕相處的姜錦。
「待著別動。」謝厭晚狠狠剜了他一眼,朝殿外走去。
「陛下,我怕!」顧南陡然抓住暴君的手臂,柔軟無骨,極為冰涼的觸感。
女帝睫毛閃了閃,像觸電般甩開狂徒的手心,「別碰朕,老實待著!!」
說完走出宮殿。
顧南注視著她離開,看樣子暴君要去煉獄勘察了。
指尖縈繞幽香,顧南踱步到殿內唯一的破舊床榻,斜靠著閉目養神。
接觸到這個秘密,對他肯定有很大的影響,但暴君真會履行承諾保護他,倒也不懼怕什麼。
雖然在暴君面前說什麼好怕好怕,但他可不會再改變決策。
堅決貫徹追求暴君的總方針,進一步推進落實求愛路線,最終確保甩掉她會被反覆殺死。
想著想著,顧南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夢中出現一片花海,他漫無邊際地遊走,渾身都沾染香味,花女伸出五指擒住他的鼻翼,一縷縷髮絲落在他臉上。
顧南驀然驚醒,恰好看到一張完美無瑕的臉蛋,身穿曳地龍裙,正居高臨下盯著他。
「你倒沒心沒肺。」女帝鬆開手指,沉聲道:
「暫時別去煉獄,就在蚍蜉司擔任職務。」
為什麼喜歡揪我的鼻子?顧南困惑不解,旋即起身問道:
「陛下,微臣有沒有撒謊?」
女帝眸底的黯淡一閃而過,冷言:
「滾蛋,記住別再去煉獄,除非有朕的命令。」
「陛下,您就告知微臣吧。」顧南還想一探究竟。
謝厭晚拽著他的衣領,直接拉出宮殿,一腳踹在他屁股蛋上:
「立刻滾!」
顧南無可奈何,在宮婢的帶領下離開皇城,御道又聚集一大批勛貴在哭天喊地。
皇城外,成國公府的奴婢挑著燈籠,朱建太來回徘徊,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看到顧南,他鬆了一口氣,笑著說:
「陛下替你洗清冤屈了!」
「怎麼說?」顧南走近,接過他遞來的糕點解餓。
朱建太下巴微揚,淡定道:
「經過我多番上疏勸諫,陛下終於肯屈尊前往煉獄,我當時慷慨陳詞……」
顧南自動忽略這席話。
「陛下一進煉獄,真乃天上太歲神,法眼掃視甲牢區,很快鎖定一個魏國的王爺。」
「他正是兇手,修為四品巔峰,早已掙脫鐵鏈來去自如。」
好拙劣的屈打成招,好倒霉的替死鬼……顧南輕輕一笑。
這樣也好,反正能還他清白就好。
「對了,煉獄說你是掃把星,倒霉蛋!」朱建太幸災樂禍道。
顧南不置可否,他知道自己運氣非但不差,而且還好到爆棚。
「走吧,幸好蕭姨還不知道這事,否則又得擔心死。」
朱建太說完,兩人登上馬車。
「咦!!」朱建太的眼神陡然變得恐怖起來,驚駭道:
「你的修為何時到七品中階了,竟跟為兄不相伯仲!」
「朱兄也是七品中階?」顧南好奇問,這牛皮大王終於暴露自己修為了。
「笑話!!」朱建太一臉不屑,傲然道:
「為兄是說你跟五年前的我不相伯仲,我現在多強自己都不知道,你可千萬不要暴露。」
「是。」顧南無所謂頷首,他在思考一個問題。
自己太過驚世駭俗,必須修鍊一門秘籍,可以遮掩修為,否則這樣子提升,誰見誰不怕?
秘籍之事,還是得仰仗暴君。
朱建太心潮起伏,以後怎麼在老弟面前裝逼,小老弟太怪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