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英雄宴
衛景與風木嘆二人氣機遮掩得隱秘,以橫練宗這位弟子的修為,根本瞧不出二人深淺,冉曹只當衛景二人是甚麼江湖上尋常的風塵客。
冉曹聽得風木嘆言語,穴竅中一口金色橫練氣順著繁雜的經絡湧入手中。
登時之間,冉曹右手覆蓋一層陰晦暗淡的金芒。
冉曹徐徐走進,至二人桌前,暴起出手,一雙比鋼鐵還要堅硬數倍的拳頭朝二人轟砸而去!
衛景輕笑一聲,腳尖向前踩地,整具身軀飄搖后掠。
風木嘆腰間那把怪異放置的掣肘劍被風木嘆操縱,鏘然出鞘,劍聲輕吟,橫於風木嘆身前。
橫練功夫的冉曹拳勁呼嘯,盡數被掣肘劍擋下。
冉曹一招收拳,眉頭微蹙,「御劍術?!」
冉曹剛要說話,衛景已扯出二爺木偶,揮舞偃月刀,凌厲殺來。
二爺木偶軀體沒漲大,不過二三尺模樣,拎著堪堪擠入匠物之刀,氣勢十足地劈砍。
木偶軀體沒成巔峰模樣,所發揮出的真實實力自然要大打折扣,但風木嘆在此,衛景未曾打算暴露出太強橫的木偶術之能。
衛景在樂南與江湖木偶師接觸,其木偶術未脫離木偶戲法,操縱時只能牽引實實在在的木偶絲線,且木偶體形沒任何其他變化。
與衛景這般隱於虛空的真氣絲線,以及可迎風漲大的木偶之術相差不止一星半點。
冉曹雙手『橫練氣』流轉,大吼一聲,抓住偃月刀,青筋一暴,以一股駭人氣力硬生生抗下一刀后,將二爺連同長刀往遠處扔去!
客棧牆壁轟得一聲,再砸出一個小洞。
冉曹方才握住偃月刀的手心處,滴出一滴滴猩紅血液。
金色手掌之中,一條細長白痕傷口浮現。
二爺木偶已至凝玉境層次,再加上偃月刀亦非凡刀,能破開一品境冉曹的橫練功夫,並不意外。
若是劍修風木嘆出手,以其二品殺伐,恐怕會更為難捱。
冉曹退出兩步,一陣牙疼,踢到了鐵板。
冉曹不愧大丈夫,能屈能伸,當即謙虛拱手,正欲言語,卻聽得一道破風聲驟然響起,隨後手掣偃月刀的綠袍二爺躍入眼帘,迅即殺來!
衛景回憶起橫練宗的那口『橫練氣』對木偶的莫大裨益,嗤笑一聲,想開口求饒?做夢!
冉曹瞪大雙目,吼叫著無奈抵擋。
丈余之地外的風木嘆躍躍欲試。他一顆俠義心腸不假,但非是那等迂腐之人,冉曹適才不分青紅皂白便出手來殺他們二人,他一清二楚。
風木嘆口中念訣,身前掣肘劍劍尖一豎,直對冉曹。
「一點繁星如流螢。」
風木嘆口中輕聲道。
冉曹與二爺對峙時,掣肘劍化為一抹光采,迅即似繁星蒼穹之上的一顆流星,轉瞬即逝。
瞬間去,轉眼回。
長劍掠過冉曹,其腹胸處,貫穿一狹小洞穴。
劍仙一去,千里之外,殺人無所遁形。
掣肘入鞘。
衛景微愣,輕笑一聲,手指牽引二爺吸納冉曹穴竅那一口橫練氣,隨後將其躍入匣,抱拳道:
「風兄好一招劍仙手段!」
風木嘆深深望一眼隱入二爺的木匣,疑惑問道:
「衛兄,你這般是木偶之術?」
江湖中皮影戲木偶戲頗多,那些跑江湖的戲班雜耍風木嘆見過不少,對木偶並不陌生。
「風兄好眼力。」
「衛兄木偶一道,倒比尋常木偶術高上一籌。
就我所見,木偶術乃木偶戲所衍生,布袋木偶、仗頭木偶,牽線木偶所有小術各不相同。
衛兄方才無牽絲陰線,無仗頭操縱,莫不是有號稱掌中戲的布袋木偶?
可我並沒見你探手操縱……
如今看來,衛兄木偶之術已至大成,達到去外物之境,只以心念通識。」
衛景木偶術手指操縱,而至一品時,手指牽動已極隱晦,無需動輒甩臂提腕,只需手指輕挑,便能爐火純青地操縱木偶。
衛景甚至可一邊操縱木偶,一邊分心二用,做些雜事。
衛景笑而不語,沒對風木嘆作過多解釋。
風木嘆也沒作過多糾結,只以為衛景實力強橫,木偶操作之術甚是高明。
衛景吸納得冉曹特性,識海中金人偶走馬燈木偶戲。
衛景特意記下往橫練宗山門之路。
兩人再次坐下,各自先幹了一碗酒水壓驚。
風木嘆提醒道:「衛兄,從此人方才施展出的手段看,其人應乃橫練宗弟子。
仙門之中,橫練宗雖算不得多強橫的宗門,但在諸仙門中也不差。
我閱覽門內典籍,其中記載其修行法橫練術在大恆之前數百年,可是極出挑的一門法,只是著百年來,橫練宗沒出甚麼青年才俊的弟子,橫練術修習多不成樣子,這才有些落寞。
如今橫練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絕不是我二人能招惹的。
此人自取死路,死不足惜,但他背後是整座宗門。待會我施展隱匿藏形的氣門術,剪斷你我關聯。
省得再起甚麼風波。
往後衛兄行走,切莫與人提起此事。」
衛景認真道:「多謝風兄提醒,那便有勞風兄了。」
衛景順勢談起道:「風兄既為仙門弟子,不知可曉得木宗山門所在?」
風木嘆搖頭道:「我修行以來一向只待于山中,從未下山,並不知諸仙門位置。
若衛兄有求,待我會至山門,詢問一番師傅師叔,再告知於你。」
「不知風兄何時歸宗?」
風木嘆乾咳一笑,「好不容易出趟山門,還未將大恆山河逛遍。
若輕易回山,恐怕又會被師傅攔下……」
衛景不以為意,哈哈一笑,「無妨,此事急不來。
木宗山門所在,不出半年我便能尋到。」
擁有金人偶吸納特性,演繹人生平,尋一仙門弟子記憶,總歸能找到木宗。
目標明確,橫練宗恰好足以作衛景開山石。只是衛景實力尚弱,只一品境,獨自闖上橫練宗山門,純粹老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了。
還需從長計議吶。
二人觥籌交錯,衛景嘴皮子利落,趁著酒水而下,兩人無話不談。
「風兄,江湖上那些厲害的十大高手,你去沒去拜訪一番?」
與仙門所在仙山不同,天下赫赫有名的高手,除卻典老黑典春衫這等居無定所之人或刻意隱居的門派,但凡有勢力山頭的,地盤所在人盡皆知。
如神鷹門第一魁,神鷹門所在之地,偌大江湖誰不知?
風木嘆嘴角翹起,「往西而行,倒是見識了一位天下第三,以及天下第七。」
衛景如數家珍道:「我沒記錯的話,江湖上天下第三是雷英武,如今乃天雷門當代門主,傳承天雷門內力心法《天雷訣》,一身雷法乃內力法個中翹楚。
天下第七名為石漢,乃當今巨石派門主,其門內修行法名《八石山》,據據說修行至高深處,可聚石成山,人身化石,刀槍不入,氣力驚人……」
風木嘆笑道:「那雷英武當日不在宗門內,沒能交上手。
倒是我壓制境界以劍法與石漢交了手,結果慘敗。
江湖上高手眾多,競爭激烈,能位列十大高手之位的人,不僅戰鬥經驗十足,殺伐果斷,而且手頭都有一兩招壓箱底的絕技。
如我等這般仙門弟子出身,宗門中極少生死相鬥的磨礪,相較於江湖高手,差了許多。
同境界下相戰,江湖之人能壓上仙門人一頭。」
「所以仙門弟子莫要寡居深山,多多與江湖相觸,歷練一番,能自其中學得許多。」
「對了,我聽聞江湖再有兩三月時日有一場英雄宴,舉辦之地在江南暗風堂。屆時天下諸大門派皆會派人前往,甚至天下前十位高手都會受邀而去。
當真是天下武林盛事。
江湖諸門派雖都是些修習內力法,不得真傳承的勢力,但不得不說,江湖武林相比於諸仙門更為精彩。
仙門同氣連枝,有仙門祖庭太玄山鎮壓,諸門人中規中矩,不敢放肆,表面至少風平浪靜。
而江湖上爾虞我詐,今日盟友明日仇讎,反覆之變,多形無常。」
暗風堂傳承有風訣,駕馭天地陰風罡風,使人防不勝防。其堂主乃是天下第四的唐安歌。
江湖上排出十大高手,因此諸多門派也為之分出了上下高低。門派排行大多與門主長老實力掛鉤,神鷹門第一魁天下魁首,那我神鷹門位列天下第一門派,大恆之內,誰敢說個不字?
衛景疑惑問道:「英雄宴?」
「武林高手眾多,有許多高手只是只聽得其名,不見其人,神交已久。
英雄宴乃是為諸多武林高手相聚一堂提供一個時機,並且前去之人皆是在江湖上頗有聲望之人,大家坐下來談談江湖上許許多多的規矩以及條條框框。
當然,哪個江湖門派勢力能舉辦英雄宴也是實力象徵,揚名天下的好時機。」
衛景婆娑下巴,眼珠滴溜打轉。
英雄宴不是想參加便能參加,要麼收到英雄宴東道主的請帖,要麼實力足夠強橫,於天下有一定名頭。若要參加,至少得積攢下一響噹噹的駭人名頭。
衛景手指晃了晃。
在江湖上有點名頭的身份更好行事些,他自己不會出頭,但可打出木偶的名頭不是!
風木嘆氣機牽動,無臂無手的袖口伸進懷中,取出一張鏤金的大紅英雄貼,笑道:「我與石漢打過一場,不打不相識,之後在巨石派暫住兩日,石門主向我談起英雄宴,並且給予我一張英雄貼。」
石漢身為天下排得上號的高手,自有發放英雄貼的權力。
衛景抿下一口酒水,問道:「風兄適才說,要一路東行?」
風木嘆頷首,「正是。」
衛景面目和煦,如沐春風,「風兄,我亦將往東行,不如你我二人同行,同去往江南之地,參加暗風堂英雄宴如何?」
二品劍修,殺伐強勁,與如此高手一同遊歷,哪會有蟊賊膽敢太歲頭上動土?
風木嘆眉梢掠過喜色,「如此甚好。」
獨自一人遊歷,總不如兩人一道,相互之間有伴交談。
風木嘆修習劍術刻苦,可在山門之中與諸位師兄弟姐妹相處甚好,非是那等清冷寡淡喜靜的苦行僧。
兩人飲至三更時分,才各自在客棧尋了一間上等房間。
衛景盤膝卧於榻上,手中捻起那顆徠雪珠,識海中金人偶吐納,絲絲縷縷吸納其中逸散而出的寒氣。
徠雪珠一出,整間房屋之中霎那之間被一股冷颼颼的陰寒氣充斥。
那股寒氣相比於窗外隆冬都不遑多讓,甚至猶有過之。
隔壁吐納修行的風木嘆睜開雙目,側目望了一眼衛景所在房間,微皺眉頭。
天才地寶的徠雪珠因長時間被雪女蘊養,沾染上雪女妖氣,被風木嘆所感知得。
風木嘆自床榻起身,走至衛景房門前,氣機沖開廂房門扉。
衛景猛地驚醒,近乎本能地手指食指中指相合。
見門前之人乃風木嘆,才鬆口氣,困惑不解道:
「風兄,不知有何事尋我?」
風木嘆上下打量一番,終了目光鎖定衛景身側那顆冰珠,「衛兄,那是何物?」
衛景輕笑一聲,「此物乃是我前日自一雪女怪手中所得。
其中蘊含寒氣頗為純粹,我恰好藉助其修行。」
「風兄是感受得冰珠寒氣,因此過來相詢么?」
風木嘆乾咳兩聲,點點頭,「我觀衛兄修習術法乃木偶之術,且體內真氣並無寒氣相輔,想必你從未修習過與冰寒相關的練氣法或內力心法罷?
衛兄若從未修行過那般功法,最好莫要強行納此珠寒氣入體,否則體內氣機相衝,輕則經脈寸斷,重則爆體而死。」
修行功法與修行輔材皆存相性,修習火法,木法,或甚麼旁門術中的戲法幻術,而去吸納其他蘊含冰寒氣、土物,那與找死有何分別?
衛景擺擺手,笑道:「風兄不必擔憂,我體制特殊,所吸納的屬性靈氣皆能轉為如天地靈氣一般的無性氣。
因此我並無甚麼不適之處。」
風木嘆面露訝然之色,「莫非是天生五行體?
據說天生五行體之人,能納各氣為己用,只在書中看過,不曾想果有此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