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深坑

廢棄了幾十年的坑道中，一片死寂。

一股過電般的恐懼感，從腳底衝到頭頂。

李雲瀚深深看著這一幕，身軀緩緩退後，直到靠在牆壁上，才有了些許安全感。

幾十年前，306旅在這裡迎擊北軍，除了旅長方勇華外全部犧牲。

出來以後，方旅長對外宣稱地下指揮所已經被炸毀，並且封鎖了這裡。

他在隱瞞什麼？

是隱瞞自己槍殺了下屬？

還是……隱瞞大衣上那隻飛蛾？

「難道……幾十年前，就有詭物出現？」李雲瀚深吸了一口氣，這條不過短短几百米的坑道，此刻已經帶給他極為不詳的感覺。

必須儘快離開這裡！

不是不想救宋麒麟，只是自己根本沒有找得到機會，現在他連蛾王到底在哪裡都不想去找了。

人道主義，首先得保證自己能活下去。

大公無私那是聖人，李雲瀚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穴深。

腳步越來越快，他越來越深入坑道，也越來越發現……這個坑道不同尋常。

隨著深入，坑道中的屍體越來越多。而且，死相開始慢慢詭異起來。

他看到了一具屍骸，全身扭曲如同麻花，頭顱一百八十度地扭轉在脊椎骨上……隨父母深入學習過一段時間生物學的他很清楚，這絕非人力可以做到。

這隻能是蟒蛇，森蚺一類的爬行脊椎動物才能做到。

有一具屍體，全身骨骼都被團成了一顆球。

還有一具屍體，四肢關節完全反轉。

十幾具，二十幾具屍骸，呈現出各種詭異的姿態，散佈於通道兩側。李雲瀚越跑越心驚，因為他發現……所有屍體，全都是從中心逃出來的。

「這些屍體……應該是被某種詭物所殺。」他咬牙往前衝去，飛快思索著：「應該不是蛾王，蛾王沒有這麼強。」

「我更相信……方勇華殺人，是為了不讓這裡的信息傳出去！其他人都被詭物殺了，只有遠處的巡邏士兵沒有被發現。」

「他清點人數發現少了人。於是，自己親自動手！」

幾十年前，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是一段大夏帝國南北戰爭的時間，有太多的東西被掩蓋，時至今日，根本無法尋覓。

啪茲——！就在他眼中出現了一扇大門的時候，所有電燈齊齊熄滅。

燈光熄滅的剎那，他看清了那扇大門。

那不是幾十年前，戰爭時期的大鐵門。而是更古老，封建帝國時代才有的產物。

仍然是一扇鐵門，上面鑲滿了銅釘，正門上，雕刻著一個頭髮披散的女子。並且……能看到不少斷斷續續的紅線，以及散落一地，布滿銅綠的鈴鐺。

看來當時306旅的地下通道也不是全部由自己挖掘的。

而是剛好在這下面發現了一個古遺迹，借用了一下對方的坑位。但……

紅線封門，銅鈴引路。

這是傳說中封印大凶之物的手法！

刷——李雲瀚停住了腳步，死死的盯著那扇大門。

不知何時，四周的氣流變得森冷而渾濁，一股無形的壓抑感，潮水一般湧來。

他就像海中孤島，隨時可能被淹沒。

就是剛才那一眼，他看到了……鐵門後方，有一道漆黑的人影，正睜著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他抿了抿嘴，感覺脊背後方一片冰冷：「遠比蛾王可怕……這裡還有除了蛾王之外的東西？」

那為什麼對方沒有出來？

被門關上了？

不……蛾王的銀粉消失在門后，說明蛾王進入了房間，房門早已打開，對方完全可以出來。

輕輕吞了口唾沫，他點燃了火機。

只要影子觸碰到對方，他會立刻嘗試進入餐廳，然後，呼喚安格斯子爵。

這是他最後的殺手鐧。

一步，一步……他悄悄走向大門，當手按在鐵門上的時候，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伴隨著一聲凄厲的嘶吼，陡然響起耳側！

「啊啊啊啊——！！」聲音轉瞬即逝。李雲瀚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了門。

吱呀——刺耳的開門聲，回蕩在這個空曠的房間。

門后並沒有人，彷彿他在外面看到的眼睛只是幻覺。

第一眼，李雲瀚就看到了匍匐在房頂的蛾王。

這間房間大概有二十米左右，九根柱子支撐著整個房間。

然而，它們根本看不出顏色，因為……所有房間，都是一片漆黑。

踩在地面，就像踩在一層毛毯上。而那隻三米大小的蛾王，就趴在房間中心。

它周圍吊著一隻只人蛹，而人蛹中流出一道道晶瑩的絲線，沒入下方深不見到底的坑洞。

說不出的詭異……李雲瀚輕手輕腳蹲了下來，手輕輕撫摸著地面，數秒后，倒抽一口涼氣，愕然看向天花板。

這些黑色的……是頭髮！

整個房間，都被漆黑的頭髮包裹！

不知道是從上面垂落下來，沒入深洞，還是從洞穴中蔓延出來，包裹房間。

「小心，您已踏入雛形主宰的巢穴。」

「它是整個科技大校區最頂尖的捕食者，一旦被發現，您將面臨最危險的局面。」

「發現雛形主宰：？？？。（沒有觀測視角，無法評定）」

「捕食等級：預估為85——99。沒有進行初次進化。」

「判定類型：冤魂、厲鬼，或者靈體化詭物。」

「每一位主宰，都必定產出食材。」

李雲瀚輕輕舒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朝對面走去。

就在對面，有一扇打開的房門。

壓下了現在將蛾王放上餐桌的想法，也沒有呼喚安格斯——他可以肯定，坑洞中的東西很可怕，但可怕不過安格斯！

安格斯是那種連逃避想法都生不出的可怕。

而這個？？？，則是：我想逃，我還能動。說不定它發現不了我。

「安格斯捕食等級居然有一百以上？」

「用在不到一百的捕食者身上，太浪費了。而且……我並不急於需求兩份食材，要邀請蛾王，我完全可以採用其他方式。」

「比如趁對方不在這間恐怖屋的時候。」

而要製造這個機會，有一個人相當合適。

季長輝。

就在他即將走到門邊的時候，一聲低微的嗚咽聲，忽然響起在房間中。

「救……救我……」

李雲瀚愣了愣。

這是……

他驚訝回過頭，赫然看到，蛾王旁邊的幾個蛹中，其中一個微微掙扎了幾下。

是宋麒麟……

他還沒有死。

彷彿他也很清楚現在的處境，知道大聲呼喊會引起身旁怪物的注意。

所以，他只是用目光無聲地哀求。

救我……

我不想死！

艹……李雲瀚胸口狠狠起伏了幾次，剛剛下的決定，在這一瞬間破防。

好像看出了他的猶豫，宋麒麟嘴唇無聲動了動。

明明看不清楚，但李雲瀚偏偏像聽得到了。

對方說的是：那就給我個痛快。

閉上眼睛又睜開，拳頭放鬆又捏緊。最終，他轉過頭，朝著門外走去。

宋麒麟的目光剎那間一片灰敗。

隨後，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李雲瀚走出了大門，外面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棕紅色的牆壁。他一步一步朝外面走去，然而，走了五步，他終於停了下來。

他沒喊……

在那種情況下，那個娘炮居然沒有展現人性最惡的那一面，拚命大喊，歇斯底里，詛咒李雲瀚，拖著他一起去死。

對方……選擇了沉默的自盡。

「雖然我不算什麼好人，但老子好歹三觀還沒崩！」他咬牙切齒地轉過頭來，死死盯著房間內，呼吸急促。

走不下去了……

良心這種東西，不說開沒四兩，上稱千斤都打不住。

他不夠冷血，不夠冷靜，他只知道如果他現在就這麼走了。良心這塊拼圖，就永遠都會缺一角。

或許，這會更適合這個劇變的世界。

但……這和他從小接受的教育格格不入！

「喂——！！」他用盡全力大喊一聲，轉過身，直視著蛾王：「傻逼，往這兒看！」

「爹知道你喜歡這個。」

說完，他點亮了火機。

飛蛾有趨光屬性。

他只是賭一把，這東西能把蛾王從那個恐怖的房間中引出來。

如果不行……就按照之前的計劃進行。

喊聲之下，蛾王動了。

龐大的身軀微微轉了過來，在看到火光的一剎那，它的翅膀猛然打開，無數金色的眼睛同時亮起，爆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

「咕——！」

下一秒，它落到地面，隨後直衝李雲瀚而來！

刷……雙翼揚起的銀粉，鋪滿整個通道。李雲瀚一把握住火機，朝著對方張開了五指。

就在對方衝出來的剎那，他的影子已經接觸到了對方。

他沒有逃。

因為一逃，火機的火苗就會熄滅。蛾王有可能會回到房間。

只是，他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那間屋子。

就在影子接觸到蛾王的剎那，那間屋子……動了。

轟——！！無數黑髮，宛若瀑布一般流動著，一隻蒼白的的大手，上面布滿嘴，眼睛，鼻孔等各種器官，轟然從坑道下面伸了出來！五指死死摁在坑洞邊緣！

肉眼可見，被摁住的地面瞬間龜裂。

它正準備出來……李雲瀚大喝道：「邀請！」

下一秒，他和蛾王同時消失在了原地。

嘩啦啦——！黑髮如海嘯，下一秒，一個頭髮披散，穿著破破爛爛漆黑衣服的女人，打著一把彩色的油紙傘，從坑底升了上來。

「種子的氣息……」

「序列極高的種子……」

她的身體開始顫抖，一隻只慘白的手從黑髮下伸出，沙啞道：「吃……他……進化的契機！」

手緩緩撥開頭髮，露出一張沒有五官的面孔。

「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