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職
C城的六月時節，天氣開始燥熱起來。
辦公室內，老舊的空調正呼呼作響，夾雜著女人講電話那尖銳的聲音，不僅沒有絲毫解暑的感覺，還鬧得人心裡躁動不已。
覃雨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抬眼看了看牆壁上的掛鐘，終究是有些不耐了，忍不住上前沖那捧著手機說個不停的女人道：「你好，我是……」
「稍等。」女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語氣十分不耐。
面前的女人身穿白襯衣，架著一副黑框眼鏡，一副辦公室精英的模樣。可從覃雨進門開始就一直在講電話的行為，與這家在C城頗具名氣的醫院實在不搭。
覃雨的手心因為一直捏著那張求職表有些汗涔涔的，不太舒服。在她正準備換個手拿著時，講電話的女人睨了她一眼，隨後對著電話說：「好了，我先不跟你聊了，我這邊有點事，掛了。」
聽到女人放下手機的聲音，覃雨趕緊將手中的求職表放到她面前。
女人拿著那張求職表簡單地看了看，這才抬起頭，正眼瞧了瞧覃雨。
「覃雨？」
「是。」覃雨趕忙應著，這是她畢業之後第一次求職，雖說出門的時候江姨說過她已經安排好了，可不免還是有些緊張。
女人叫了覃雨一聲后卻沒有說話，而是拿著筆在桌面上輕敲著，一聲聲如同敲在她的心上，卻莫名讓她冷靜下來。
「你的求職意向是護士，可是很抱歉，現在沒有哪個科室需要招護士。」女人沉默了好一會，突然開口卻是說著拒絕的話。
覃雨好像沒聽進她的話，眼光緊鎖在她敲擊著桌面的那支筆上，似乎這支筆比起女人的話更吸引她的注意。
「覃雨？」
女人拖長尾音的呼喊總算將覃雨的注意力轉到了她的身上，覃雨面露為難，道：「請問還有其他崗位招人嗎？我也可以做別的，導醫之類的……」
話一出口，覃雨就後悔了，現在是她來應聘，怎麼反倒給對方提意見了。
果然，女人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不過卻沒有立刻發作，而是扭著身子道：「我們這確實在招導醫，只是……」
覃雨沒有出聲，等著女人的下文，卻見到女人站起身來，「既然你想應聘導醫，那我帶你去見見院長，回頭就給你辦入職。」
覃雨倒是沒想到應聘導醫這麼容易，她怔了怔，回神又趕忙微笑著回應：「好的。」
女人也不再跟覃雨廢話，踩著一雙十多公分的高跟鞋昂首挺胸地走在她面前，帶著覃雨去了這層樓盡頭一間辦公室。
覃雨跟在女人身後，心情有些愉悅。不管是護士還是導醫，最重要的是進了這家醫院，C城紅十字婦幼醫院。或許在別人看來她是為了尋求一個工作，可覃雨知道她來這裡並不止是求職，更重要的是尋求一個答案，一個被塵封多年的真相。
兩人在院長辦公室門外停下，女人輕叩著門，只聽辦公室內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請進。」
覃雨在進門前還有些忐忑，想著那樣的聲音會不會是個不好說話的人。不過在見到辦公室內的人後，她推翻了剛才的想法。
坐在辦公桌后的男人看上去不過三十來歲，戴著一副金絲邊框眼鏡，看上去頗為儒雅，與覃雨心中所想的醫生形象倒是十分符合。
「戴院長，這位是來應聘導醫的，叫覃雨。各方面條件還不錯，您看看。」女人將覃雨的求職表放在被她稱為戴院長的男人面前。
戴院長推了推眼鏡，拿起面前的求職表看了看，又抬眼看了看覃雨，臉上似乎帶著一絲驚訝。
「覃雨？江樂英江院長是你什麼人？」戴院長拿著那張求職表再次看了一遍，這才抬起頭認真地問道。
「我叫她江姨。」覃雨想起出門時江姨說的話，想著她說的安排應該就是這個了，便不帶絲毫猶豫的回答。
「你就是江院長介紹來的啊！」戴院長將求職表放到一旁，笑道：「我聽江院長說你學的是護理，怎麼不想做護士想做導醫？」
戴院長笑起來時，眼角有明顯的細紋，卻並不影響他整體的氣質。不過他的年齡應該比看上去的要大，因為保養得體，看上去還是挺顯年輕的。
覃雨看著戴院長莫名有些失神，下意識道：「因為說不缺護士了，所以我才……」
看著戴院長的臉色不太好，覃雨才回過神來，趕忙低下頭。低頭前瞥見身旁站著的女人有些不自在，她才明白戴院長為何會有那樣的反應。
「張燕。」戴院長的聲音輕飄飄的，卻讓那叫張燕的女人有些難堪。
「我不知道她……」
「好了。」戴院長打斷張燕的解釋，道：「你去給覃雨辦入職，帶她去住院部。」
按理說這樣的安排應該讓覃雨感到高興的，畢竟那件事還是作為護士比較方便。可剛才那一幕卻讓她有些不舒服，說不上來為什麼。
「覃雨，讓張燕先帶你到住院部報到，把入職的手續辦好，明天就來上班吧。我還有些事要忙，就不跟你多說了。」戴院長的語氣十分和藹，覃雨聽著卻沒什麼感觸。
如果不是因為江姨一早就打點好了，可能不會這麼順利的到住院部了，這從張燕之前的態度就能看出。
不過話雖如此，但場面功夫還是要做好的，覃雨誠懇地沖戴院長鞠了一躬，道：「謝謝戴院長。」
「這孩子，還客氣什麼。」戴院長略帶責備的看著覃雨，隨即又笑了笑：「雖然是你江姨介紹過來的，工作可要好好努力啊！可不能丟了她的面子。」
「我會努力的。」覃雨客氣地跟戴院長道了別，出了辦公室。
雖說現在工作已經落槌，可覃雨仍是覺得有股沉重感，那種悶悶的感覺在心頭揮之不去。
覃雨回頭看了看那間緊閉著門的院長辦公室，心底莫名有些慌亂。
剛才，見到戴院長笑起來的樣子，她想起了一個從未在她生命中出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