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章
「權朋,兄弟我這輩子、還沒有求過你什麼事吧。」許城說完,肚子微收緊,隨即一口鮮血猛地從嘴裡吐出。權朋瞪大了眼睛,眼睛一瞥,就看見許城的身上,插著一把長劍,「這、許城。」他雖然有些不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但是還是準備先叫人將許城給抬回去。
剛準備起身,胳膊被人一把拉住。「幹什麼,許城,戰場上你可別拖後腿。」權朋沒有動,許城倒是先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借著力氣,勉強站起身子。「好不容易拉下臉求你一次,你怎麼還不樂意了。」許城輕笑一聲,鬆開他的肩膀。后又低頭望向插在自己身上的那把劍,笑容瞬間冷卻。
只見他將劍身捏住,皺著眉頭用力將劍從自己身上拔了下來。在劍拔出的那一瞬間,鮮血也跟著出來。權朋真想打死這個人,「許瘋子,你瘋了吧!」他怒吼,可是許城就像是沒聽見一樣,將劍隨意丟到地上,「權朋,我死之後你得替我保護好我夫人,和我那兩個孩子。」
「你做夢!戰場之上還談這個。」權朋說完抬腳就準備走,誰料許城在後面僅說了一句話,就讓他頓住了腳步。「權朋,你不是一直想報當年的救命之恩。現在機會來了。我的條件就是這樣,辦與不辦全在你。」許城看著他的背影,複雜的心思在他的腦海中爭鬥。
權朋吸了吸鼻子,「這件事情回去再說吧。」許城眯了眯眼睛,權朋變了。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和自己一樣,執著。「我回不去了,權朋、答應我的話。」他解釋,「這次出征,我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我已經留了一封信給我夫人,讓她在你回去之後,封官給你。」
「別人保護我不放心,唯一能相信的人也只有你了。」權朋只是冷笑一聲,「你的那位夫人需要人保護?就算需要那也是你的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他不想再聽他說什麼,抬腳離開。剩下許城一個人在原地站著,傷口上的血止不住。呆愣的他下意識用手將自己的傷口處護著,好像這樣就能防止血液外流一樣。
許家軍已經在敵軍城下了,許城直等看著軍隊進城才緩緩閉上了眼睛。再次睜眼,眼前已然是霧蒙蒙的一片。再一眨,一滴淚從眼眶中流出。這是他第幾次流眼淚了,第二次?無妨,從今日起不會再有第三次了。他的身體向後仰去,一陣失重后倒在地上。人一輩子只有一次體驗死亡的機會,或滿足或痛苦,而他、
……
「爹、爹、」許星的哭喊聲陣陣,但是又不間斷。他一邊哭,一邊用袖子擦拭著臉上的淚水。許朝並排跪在他的旁邊,他低著頭,沒有發出一絲聲音,眼眶卻早已通紅。他們兩人的頭上都綁著一根白色的孝帶,包頭髮的髮帶也是白色的,身著白色孝服。諾大的靈堂之上,只有他們二人還在跪著。
也不知道是哭了多久,但是好像怎麼哭都哭不夠。清涼的風從門外吹進,使得兩個孩子都不約而同地打寒顫。隨後,許朝的身上被人披上了披風。他警惕性看去,來人是他們的娘,這才松下一口氣。周皎月又將剩下的那個披風披在許星的身上,「天氣涼了,你們多穿點別著涼了。」
「娘不喜歡爹嗎?」許星問,周皎月給他綁披風的手頓了頓,「喜歡」她接著手上的工作,語氣冷冷地,臉上也沒有任何錶情。眼眶和平常的顏色一樣,絲毫叫人看不出她是哭過的模樣,「喜歡為什麼都不見娘哭,娘為什麼不哭。」許星又問,接連著兩個問題將周皎月問得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你還小有些事情不明白」,周皎月不準備回答這個問題,轉身給許朝綁披風帶。「這件事情,娘準備怎麼處理。需要打過去嗎?」許朝沒有問喜歡還是不喜歡,他是直接問了她看怎麼處理。「與你無關好好上學」綁好之後,她起身準備離開。許朝一把將她的衣服拉住,「和娘也沒關係嗎?」
「我不知道」薄唇輕啟,隻字片語。此時的周皎月比以往還要冷,即使是面對自己的孩子,也沒有一點耐心。「娘是丞相,這件事情就算是舅舅也得聽娘的安排。」許朝不明白周皎月為什麼會說不知道,明明整個東夏國就她最清楚,現在卻說一句不知道,「既然娘不知道,那麼孩兒過一段時間就去尋舅舅,聽他是如何安排。」
「那你就去吧,手拿開。」話落,周皎月沒有管許朝還有沒有拽自己的衣服,她是直接走,什麼也不顧。許朝看著消失在手上的衣角,心中泛起一陣苦澀。再次抬目,周皎月已經消失。門外照舊是漆黑的夜,空無一人。就好像現在的處境一樣,即使有那麼幾個燈還在發亮,但是它們起到的作用是微乎其微,有沒有都是一個模樣。
「哥,娘她好像有心事。」許星一邊打著嗝一邊說,許朝皺著眉頭將他瞥了一眼。「剛剛不穿披風也沒見你打嗝,現在是怎麼了。」面對自家哥哥許朝的質問,許星下意識低頭嘟囔著,「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是這樣」抬頭,「哥,娘她會怎麼辦,直接出兵嗎?還是、」
「聽說今日周君明那狗賊已經投降了,還派了使臣過來。這個節骨眼上出兵是不可能的,娘她畢竟不是衝動的人。」許朝猜想,許星恰巧也是這麼想的。他皺著眉頭,問,「那怎麼辦,娘就是為了這個擔憂嗎?如果不出兵的話,爹的仇怎麼報。舅舅呢,找他可以嗎?舅舅是皇帝,他要出兵旁人絕無二話。」
「我也不知道,這事估計得看娘怎麼想。舅舅什麼事都聽娘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許朝皺著眉頭再次看向自己爹爹許城的靈位,「我相信娘她一定會讓殺死爹的人付出代價,一定。」許朝堅定的神情被許星看在眼裡,「可是娘都沒有哭,這兩日都不曾見過娘哭。」
……
「各位大人有意見嗎?」周皎月清冷的聲音響徹大殿,眾官臣紛紛低著頭,誰也不敢說話。「既然沒有人說話,那便是沒有異議了。」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是她還是等了一小會,見仍舊沒有人反對,周皎月這才轉身向皇帝請旨,「陛下,眾大臣沒有異議,此番北夏之行就交給臣了。」
「陛下,此番北夏之行還是交給其他人為好。周丞相不僅是我朝重臣,更是大夏的公主,若是出了什麼閃失,我等如何向先帝交代。」魏延尉說,周政聽到這,內心深處稍有些動容。不得不說,他和自己想到一塊去了。可是就怕周皎月她不答應,她不答應那他也沒有辦法。
周皎月是個犟的,這他比誰都清楚。「魏延尉說得有理,周丞相覺得此言如何?」周政並不是不想直接答應下來,他是怕事後這丫頭鬧起來的後勁。「陛下,臣覺得,魏延尉說得話雖然有理,但是卻並不可行。且不說北夏與我朝征戰多年,就是看在北夏皇帝的面子上,臣也得親自去。」
「這、」周政有些為難,這可如何是好。兩人說得都有道理,沒辦法決斷啊。「陛下,北夏詭計多端、陰險狡詐,保不齊會使暗招對付。」魏延尉這一句話提點了周政,這件事情以前並不是沒有發生過類似的。當時建交損失了一名重臣,還被周君明用言語侮辱。
「陛下,此行、非去不可。」周皎月再次向皇帝請示,這一次她行了真正的臣子禮。周政嘆出一口氣,自己真的拿這個妹妹一點辦法都沒有,「既然周丞相執意要去,那朕也不攔著了。有沒有人願意與周丞相同去,近三月俸祿翻倍。」周政希望能多點武將陪同周皎月一起去,這樣就算是出事了也能出來。
話音一落,場面一度再次失控。眾人皆認為周政是想讓幾人陪著周皎月去,但是就算是滿朝文武都跟著去了,出事情也一定不會太好看的回來。說不定還會死在北夏,把命給搭進去。權朋看了看周皎月的背影,上前請示,「陛下,臣願率領許家軍隨周丞相前去。」
「權將軍這話說的,此番去是談和又不是去打仗,許家軍去豈不是顯得我大夏無大國之風?」文臣不由懟道,恰巧這一觀點其他文臣也是認同的,紛紛開始附和起來。「朕倒是認為,權將軍此言不錯。就這麼辦吧,明日啟程。」周政很爽快得答應了,有幾人還想反駁哪知周政直接擺手退朝。
「夫人,許家軍全權交由您調遣。」權朋單膝跪在周皎月的面前,就像是對許城行禮一樣,給了她同等最高的禮待。「權將軍回去之後吩咐一下,做好準備。」周皎月說完便走了,權朋跪在地上思索很久才起身站著。望向周皎月離去的方向,突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在他的腦海中產生。
他搖了搖頭,怎麼可能。他覺得自己的想法多多少少有些愚蠢,周皎月說到底只是個女人而已。如果真的和他的猜測一樣,那、那,唉、真一樣他也不知道怎麼評價。只能說許城當年給自己娶了一個好媳婦?除了凶點,再在她的身上找不出任何缺點?
……
「前面就是北夏的疆域了」權朋告訴周皎月,兩旁的僕人將帘子給拉開。周皎月看著不遠處的城門,一瞬間,她好像又看見了許城死的模樣。胸腔一陣絞痛,她深吸一口氣,「權朋,我如果讓你們跟在我後面進去,會怎麼樣?」她問,權朋有些驚訝,本以為是駐紮結果讓直接進去。這堂堂十幾萬人在後面跟著進去,這莫不是要踏平北夏。
不過,許城的吩咐他沒有忘記。保護在周皎月面前能做的就是服從,所以,他會答應周皎月的要求。「回夫人,不會怎麼樣。」他答,周皎月點了點頭,萬人部隊就這麼浩浩蕩蕩地朝著北夏城門處走去。「誒前面怎麼有那麼多人,不是說今日會有大夏的使臣過來代表大夏皇帝談和的嗎?」守軍看著烏泱泱的人群,忍不住發問。
「這恐怕是大夏的最高禮待,說明大夏皇帝看重我北夏。吩咐下面的人,等人一到,立馬開門放行。」守軍隊長笑著說,他身邊的守軍不解,「為什麼要放行,萬一他們來不是談和呢、」話還沒有說完,他的腦袋便被守軍打了一拳,「你傻啊,陛下不是早就派人去大夏談過了。你看看前面不是許家軍嗎?許家軍就是大夏的軍隊。」
「可是北夏畢竟殺了許城,許家軍能不痛恨北夏人嗎?」他嘟囔道,守軍又將他打了一下,「大夏今日是來談和的,你別因為你的幾句話讓談和失敗了。咱們北夏吃了敗仗大夏都願意來談判,還有什麼好打的。再說,談和一旦成功,咱們也能去大夏轉一轉了。這幾年除了打仗就是打仗,我爹娘在家裡吃都吃不飽。」
「就是,我娘現在還在家餓肚子呢。」一人附和著,其餘眾人也紛紛開始吐槽征戰這些年來所受到的苦。許家軍來到城下,眾將士歡呼起來。大門敞開著,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們對許家軍的到來有多歡迎。這一幕,不僅是周皎月沒有想到,就連權朋也沒有想到,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一人上前將權朋的手握住,「你就是權朋權將軍吧,許家軍裡面能打的那個。我知道你,你很強,歡迎來北夏。」他很激動,說了很多話。周皎月忍不住看去,那人見到她,又開始喋喋不休,「你就是周丞相吧,我知道你,你更厲害。」他面帶笑意,一點心機都不現。周皎月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不是在北夏,而是在自己的國土。
……
「放肆!周皎月,你以為你現在還身處你們大夏?想要誰便要誰,想罰誰就罰誰。我只是臣服於你們,但還不至於淪落到任人拿捏!」周君明憤怒地將自己面前的茶杯重重摔在周皎月的腳前,玻璃碎得聲音很大,但是周皎月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甚至還提出反駁,「陛下,我現在還尊稱你一聲陛下是看得起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好大的口氣,你以為我會怕你一個小丫頭片子不成。」周君明威脅,周皎月冷笑一聲,「你當然不會怕,但是你的兒子怕,不是嗎。」話聽到這裡,周君明一口氣直接衝上頭。他哪裡能想到周皎月雖然是為一屆女子,但是她一點都不怕死,「周皎月,你竟敢綁我兒、你怎麼、你怎麼敢。」
周君明被氣得話都有點說不利索,周皎月沒理他,而是掃視了一眼朝中文武。微笑著,在殿中間來回踱步。沒過多久,她瞅准一人,看上去是個武將。她上前,將男人的胳膊用力一拽,再一拳打到他的腋窩上方。那人痛得想要捂住傷口,剛一低頭被周皎月一拳打在臉上,「莫非你是個文臣?看樣子不像啊。」
周皎月吐槽的聲音傳入很多人的耳朵,有些甚至準備上前與周皎月一較高下,但是都被周皎月隨身帶著的人給打退了。周皎月鬆開那名武將,故作嫌棄地拍了拍手,「尚余、周文,陛下是不準備給了。但是我卻必須要這兩個人,你們有誰知道他們去了哪,或者帶我們過去。」她問,眾人不吭聲,周君明已經坐不住了。
「周皎月!你來此是為了兩國談和還是為了獨逞英雄。」他責怪道,周皎月笑得更開了。一下一下的拍手,掌聲不大但是帶給人的壓迫感卻異常強烈。「先是致幻,之後又是強殺。周君明,當年皇爺爺就是被你用這樣的手段殺的吧。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你竟然會讓周文用同樣的方法對待我的夫君。」
「堂堂一國之君怎麼會如此忌憚一個人,那個人,還是個不起眼的小將軍。周君明,你不防說說,你在怕什麼?就因為連打勝仗?不是吧。你會在乎這個?」周皎月瞥了周君明一眼,那人已經嚇得癱坐在龍椅上。很好,周皎月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揚起一抹微微的弧度,「看樣子你已經忘了,那麼好,我來幫你回憶回憶。你出生之日,曾經有一位道士來算過,說你將會被一位姓許的年輕人殺死。」
「姓許又是年輕人,你將那個人當成了許城,所以你才會殺了他,而且還是親自。至於要為此損失多少人,嘖、這對你來說好像根本不是什麼問題。」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周君明的身上。周皎月當然是不嫌事大,她還希望事情鬧得越大越好,「對許威你是一點手都不留,對許城卻是百般留手。看不出來,沒想到你的算盤打得這麼響亮。」
「當初是怎麼說的來著,對外說我父皇殘暴。現在到底是誰殘暴,到底是誰不顧百姓。你建立北夏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多年征戰不過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對付許城更是為了你那條賤命。」周皎月指責的聲音越發大聲,將這幾天的憋著的情緒全部發泄出來。話音剛落,她便聽見耳後傳來一道男音,「周丞相,我知道周文和尚余他們二人在哪。他們都被皇帝藏起來了,就在他的御書房。」
——
這些是我認為比較高潮的部分哈,雖然還沒有正式開始寫,但是先體驗體驗還是不錯滴。
本文是慢節奏,篇幅長。更的話,我是以完結為目標的,所以百分百不會棄文。
友友們要是覺得我寫得還闊以的話,可以先收藏關注屯一波。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看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