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彼其娘之
失敗是成功他媽,雖然不知道成功他爸是誰,但總要失敗很多次才能出現一個成功。所以,失敗是必然,成功才是那個偶然。
所以,宋之問、沈佺期等人大概可能是會死的。
可是,死的是他們,跟我李余有什麼關係?
「彼其娘之!」
東都不是長安,沒有灞橋折柳,沒有滿樓紅袖招,甚至特么的連個送行的人影子都沒看見!
世態炎涼,冷漠如斯!
於是,一群失意者一起再次唾了一口唾沫,齊聲咒罵道:「彼其娘之!」
至於罵的是那些趨炎附勢的小人,還是某個藉機陷害他們這些「忠良」的無恥小人,只有天知道了。
閻朝隱性格洒脫一些,提議道:「既然無人送別,不如我等自己送自己,相互贈詩一首,以壯行色,將來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沈佺期大笑道:「只怕是一樁笑談罷!諸君何必惺惺作態,且聽我沈某一曲《獨不見》:
盧家少婦鬱金堂,海燕雙棲玳瑁梁。九月寒砧催木葉,十年征戍憶遼陽。白狼河北音書斷,丹鳳城南秋夜長。誰為含愁獨不見,更教明月照流黃?」
王無競笑問:「為何不是沈家而是盧家?雲卿兄還不從實招來!」
宋之問也大笑道:「都說吾與雲卿兄齊名,宋某豈可輸了氣勢?一曲《冬宵引》贈與各位:
河有冰兮山有雪,北戶墐兮行人絕。獨坐山中兮對松月,懷美人兮屢盈缺。明月的的寒潭中,青松幽幽吟勁風。此情不向俗人說,愛而不見恨無窮。」
詩是好詩,氣勢足,意象也好,用典也得體,確實是好詩,好詩啊。
然後呢?
大家商業互吹了好大一會兒,面面相覷,就沒詞了。
此去前途未卜,此去遙無歸期,此去凶多吉少,此去,我們都要被玩死了啊!
於是,接下來可能就該是「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了吧?
忽然,閻朝隱發現了敵情,大喊一聲:「兀那賊子!藏頭露尾,究竟是何居心?還不速速現身!否則,我等必將痛毆之!」
「別打別打。」
樹后閃出一個身影,卻是那莫名其妙被喜從天降被叛變的杜審言。
「彼其娘之!」
這次,大家都不隱藏了,直接就開口罵了起來,還夾雜著某些外人不足以描繪,大意是要與杜審言若干代女性親屬男性親屬發生不可描繪的關係。
杜審言也不是好相與的,一把揪住富嘉謨:「汝等焉敢辱我?」
瘦小的富嘉謨被高大的杜審言夾在胳肢窩裡,忍受著胳肢窩特有的「芬芳氣息」,差一點背過氣去,死死掙扎:「杜兄杜兄,我沒罵你,我沒罵你啊!」
杜審言對這種級別的反抗,根本不在乎,繼續夾著富嘉謨,對其他人說道:「此來,杜某是要向各位說個清楚,杜某不知為何會被放過,杜某不是那種趨炎附勢的小人,與監國也素昧平生從無瓜葛。」
宋之問勸道:「是是是,我們都相信杜兄的人品,你們都相信吧?」
其他人一起點頭:「嗯嗯。」
不點頭不行啊,富嘉謨已經快被熏死了呀!
看著這幫言不由衷,想罵不敢罵,想打不敢打,說起來驚天動地,做起來還不如一個屁的動靜大的傢伙,杜審言很是失望,一把推出富嘉謨,鄙夷道:「某家現在大概知道監國是怎麼想的了。就你們這些人,還真是不配有這偌大的名聲,不配享受我大唐的榮耀。」
一句話能平事,一句話能壞事,一句話更難引起一場毆鬥。
於是,一場文人之間的毆鬥開始了。
除了夾雜著「彼其娘之」、「爾母婢也」之類的文人專屬用語,跟一般市井潑皮並無二致。
打到鼻子照樣會流血,摑在臉上照樣會手疼,什麼猴子摘桃、黑虎掏心,甚至是用指甲抓撓一樣會安排上。
只是,文人畢竟不同於粗鄙的武夫,持久性不行,只是亂了髮型、破了衣衫、臉上多了幾個小口子,就紛紛躺倒在地,無力再戰了。
雖然杜審言的戰力略強,但因為是一挑幾,此時也已捂著腮幫子、夾著腿、縮著腰,躺在另一個陣線,怒目而視。
驀然,不知道是開了頭,大笑起來:「哈哈哈哈……」
然後一群人就像傻缺一樣,全都莫名其妙的大笑起來。
然後,大家全都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整理好衣服,與杜審言互道了一聲「珍重」,對著某處大罵一聲:「彼其娘之!」
然後,就在隨行士卒的呆視中,這群人如同打了大勝仗的大將軍一樣,昂首挺胸向前走去:「走!帶耶耶去戰場!我等定要讓某些人知道,耶耶們不是孬種!」
杜審言站在道旁,像個失敗者,眼中帶著讓人噁心的羨慕,一一拱手灑淚送別。
更噁心的是,連躲在暗處偷偷觀察的李余身邊的駱賓王,還有張柬之,也都默默灑淚,遙相呼應,擺手送別。
最最讓人不能接受的,是他們倆看待李余的眼神都不太對勁了。
不管李余用什麼冠冕堂皇的借口,打擊報復文士的惡名,只怕是跑不掉了吧?
李余卻是很高興,咧著嘴笑得很開心。
原本還擔心這些傢伙生活不能自理,一出塞外就被狼吃了。現在看來,唐朝的文人還是很能打的嘛!
相信他們一定不會辜負孤王的希望,一定能在將來把突厥人、靺鞨人、室韋人、鐵勒人,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野人們給禍禍的不輕。
未來,很可期啊!
張柬之怒了:「不過是幾個文人而已,殿下何須下此毒手?真若是不喜他們,遠遠地打發出去也就是了,何至於此?」
「你懂個屁啊!」
職位越高說話越隨意的李余,懟起張柬之來毫無壓力:「詩窮而後工,不給這些文人一點磨鍊,他們如何能寫出流傳千古的詩詞來?」
張柬之反駁道:「殿下未曾經歷諸多磨難,寫出的詩詞不照樣冠絕一時?」
「切!他們能和我比嗎?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誰能比?」
不是李余吹,就是李白現在活過來——呃,這句話好像有點問題哈——他也不怕!李白再厲害,還能厲害得過李·東坡·清照·棄疾·陽明·余嗎?
張柬之不敵。
如果這世上有臉皮厚度的比賽的話,李余絕對無人能敵,絕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所以,現在的張柬之也很想對李余說一聲「彼其娘之」,但終究還是沒說。
一直縮在角落裡當小透明的楊炯,忽然說道:「殿下,微臣也想去歷練一番,可以嗎?」
「不行!」
「為什麼?臣並不缺少膽量,與其在京中蹉跎歲月,倒不如去那塞上磨礪,先賢曾言,讀萬卷書不如……」
「我不管先賢說什麼!」李余擺擺手,直接打斷,「你是我的人,怎麼能去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