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丹齋，梧桐居士

「……天降大任與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被辭退第二十日。

溫銘感受著驟然下降的修鍊進度，一邊感嘆一邊自我安慰，拿起一瓶丹藥，從中倒出一枚益氣丹，一口吞下。

不能吃食靈菜，修鍊速度再無以前那般，只能買一咬牙，開始服丹修鍊。

效果自是好的，就是有點費錢。

一枚益氣丹，半枚下品靈石，一天身體極限是消耗五枚，平均一個時辰一枚，也就是需要兩枚半下品靈石。

不過短短二十日，加上平時所食靈米，就花了近百枚下品靈石，自己積蓄的六分之一。

想想就心疼。

「不能坐吃山空啊，得趕緊找份符合職業發展的工作，否則就這點靈石，別說五六年了，半年也熬不過去。」

溫銘哀嚎，感受著錢袋一天天減少的痛苦，更是無比煎熬。

奈何這二十天，自己也曾去找工作。

但適合自己的根本沒有，都是一些收入少又苦又累的活，而且還是臨時工，並不穩定。

「只剩最後一個辦法了。」

溫銘結束今天功課，走出房門，打量著自己這一方小院，左右兩間屋，一間是廚房，一間是前身丹房，至今灰塵高積，封門已久。

見周遭無人，來到院牆角落，掀起一塊石頭，挖了半尺深，從中取出一袋子，裡面是他所有積蓄。

這方地界，魚龍混雜，盜竊打劫的事常有，除了隨身十幾枚靈石，其餘的都被他藏在石頭下。

顛了顛攏共兩個拳頭大小的袋子，從中取出百十枚拇指大小靈石，然後再次把袋子深埋。

旋即帶著靈石出門。

臨水港城區內，一條深巷裡，溫銘抬頭看著一方歪歪斜斜的招牌：丹齋。

仙桃城極大，修士近十萬，魚龍混雜，明面上有虛劍山鎮壓，出不了大亂子，但暗地裡廝殺不斷，就有了各種黑市，見不得光的丹藥法器利潤更是巨大。

此間丹齋主人，名喚梧桐居士，乃是一略有名氣煉丹師，修為高達練氣九層，傳聞早年間曾在仙桃城天寶閣做過煉丹學徒，因為手腳不幹凈被趕了出來。

數十年來憑藉著一手不錯的煉丹技藝，混跡在各處黑市，在臨水港這一片業餘煉丹師圈子裡，地位更是崇高。

此人坑蒙拐騙，卻又極講信用，從不售賣假丹，但品質卻無法保證，全靠買家眼力，虧了是自己的事，賺了他也不加價。

信奉一句話，童叟無欺，買賣自由。

這也是其在臨水港黑市屹立不倒，沒有被人泄憤宰殺的主要原因之一。

前身就是從此處，淘換來一丹方，從此踏上不歸路的。

至於有沒有被騙？

自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今天他來此，不是買丹，只為做學徒。

梧桐居士，也是臨水港，甚至仙桃城為數不多，收錢招學徒的煉丹師。

「修行百藝，以煉丹、制符、法陣、煉器最為暴利，余者三項不去多想，從頭再來沒那資本，如今唯一優勢是靈材分辨，還有前身失敗的經驗，可以少走一些路，也是最容易成功的。」

溫銘堅定心意：「人就不能怕困難，困難越大，機會越大，如果困難沒有了，說明也就沒有機會了……」

拼了。

一咬牙，不再猶豫走了進去。

丹齋不大，

左右不過幾間房子，一小年輕迎了上來，笑呵呵拱手道：「這位朋友，不知有什麼能幫到你的么？」

明面上，丹齋是一家收售丹藥的地方。

至於黑市交易？梧桐居士從不承認，自己混跡黑市。

溫銘道明來意，小年輕笑容更盛：「原來是找老師學藝的，那咱們以後可就是師兄弟了，在下蘇成方，也在老師門下學藝。」

梧桐居士，給錢就教，來者不拒。

既然來了，那就是錢帶足了，哪有不成功的道理。

蘇成方看溫銘的眼神，著實火熱，每一個新來的，都是肥羊啊。

「老師不長駐此地，師弟可要等一些時間，來來來，進屋喝茶，莫要在外面等著。」

蘇成方十分熱情，引著溫銘進屋，親手倒上好茶，笑道：「溫銘師弟，想你也是一個有想法的，咱們修士法、侶、財

、地，一樣不能少，而論生財的話，哪有煉丹來的更快？」

溫銘尷尬不失禮貌的一笑。

法、侶、財、地，其中法我就不多想了，散修一個，也無處拜師學藝，侶，倒是不少，可惜都是些狐朋狗友，財……不說也罷，地……一間破院算不算？

「咳咳……溫師弟，看你也是一個實在人，我就不跟你打馬虎眼了，是這樣的，師兄我手裡有丹方三道，如今也是琢磨透了，想著轉賣回本……」

蘇成方見溫銘面色古怪，頓時叫道：「溫師弟，你可別誤會，你也知道，煉丹是一耗費錢財的事，師兄我最近也是手頭緊，否則可不會幹出買丹方的事，你要是沒想法，那就算了。」

確實如此，丹方一向是每個煉丹師的命根子，每一道丹方，代表一條巨大的利益鏈。

正經煉丹師，誰會賣丹方啊。

溫銘頗為認同的點點頭，然後喝茶。

這傢伙咋油鹽不進啊？

蘇成方有些急了，狼多肉少啊，梧桐居士門下學徒數十個，每個新人剛來，都會被搶破頭。

今天他運氣好當值，這要落入其他人手裡，豈不是虧大發了。

兩人茶越喝越多，茅房都上了三四次，氣氛越來越尷尬，話題越聊越古怪，幾乎雞同鴨講，都不知道彼此在說什麼。

一個想著，這麼把丹方賣出去。

一個想著，梧桐居士這麼還不來。

臨近傍晚，蘇成方拿出吃食，好酒好菜：「來，溫師弟餓了吧，咱先吃些東西，不急不急，老師可是要很晚才來的。」

酒足飯飽，看著眼巴巴瞅著他的蘇成方，溫銘無奈：「蘇兄，要不你把那三道丹方，拿出來讓我看看？」

「好好好，你且等著。」

蘇成方大喜，一溜煙的跑出去，不一會就回來，直接丟了三個捲軸過來。

「溫兄，不是我吝嗇啊，規矩你懂，只能看前半卷……」

「省得。」

溫銘逐一打開捲軸，分別是『引氣』『撫氣』『化氣』三種丹方，皆是練氣階段適用丹，在各大丹鋪丹樓都有售賣，價格非常廉價，比之『益氣丹』便宜一半。

此類丹，乃是低階下品輔助丹，不直接增加修為，勉強算得上靈丹，最適合剛入修士行列的新人，超過練氣三層，功效就會大減。

蘇成方得意的道：「溫兄，這三道丹方，可是我花了大價錢淘換來的，按上面所說，成丹效果在市面上，也是最頂尖行列。」

按上面所說？

也就是說，你自己都未煉成咯。

溫銘不動聲色，小心翼翼地放下捲軸，嘆道：「果真是好丹方啊，就是……哎。」

「就是什麼？」

「這個，蘇兄你有所不知，我為了籌足拜師學費，已然荷包空空，實在……」

「一百枚下品靈石如何？不，五十枚也行。」

「實在抱歉，我也想買啊，我實在無能為力啊，要不……我先欠著，等我有錢了再給你？埃，蘇師兄，你去哪裡？」

……

等到月上中天，一高冠道人姍姍來遲，知道溫銘來意后，也不啰嗦，直接收取了一百枚下品靈石，三個月後如要再學，繼續交錢。